“哎,你说我扮虞姬,会不会不太吉利?”祁映墨突然道。 丁书衍嗤笑一声:“你又不真的上台,也不是真的虞姬,有什么不吉利的,别瞎想!” “哦。”祁映墨乖乖巧巧地说,伸手捻了捻他身上戏服的布料,“反正我们赵云是常胜将军。” “对喽!就得这么想!” 祁映墨仰着脸一直笑,漂亮的眼睛里盛满光华,潋滟婉转,确实是无与伦比的美,丁书衍越看越觉得可惜,脸都画好了,没办法再亲,只能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聊作弥补。 亲完之后,他将眉笔放下,又帮对方弄好了其他部分的妆容,接着便是勒头、贴片子,不多会儿,一个神采飞扬、身形窈窕,又不缺飒爽英姿的「虞姬」便诞生了。 丁书衍双手拉着祁映墨的手转了一圈,又退后一步整体打量,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就是好看!要是有相机能拍下就好了。” “真的?”祁映墨也是第一次带妆,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他从没真正扮过女子,举止行为还是男人模样。但静止不动的话,镜子里的这位,确实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他甩甩头,回头笑道:“无妨,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丁书衍怔了怔,也随即笑了起来:“对!” 上下全都扮好之后,两人便一起出去,跟六子还有苏长明去了戏台上「熟悉环境」。 自己人扮的「乐手」也已经就位,在旁边锣鼓锵锵、滴里搭拉地练习着,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丁书衍就着伴奏声很来劲地翻了一串跟头,拿着长枪比划着,最后定在一个帅气的姿势上,回头讨夸奖似地看着祁映墨。 祁映墨抿唇一笑,手握双剑,一边挥舞一边迈着小碎步走到了他跟前,摆了个举起双剑的姿势,很不「虞姬」地冲他挑了挑眉。 旁边还有扮成马超的苏长明在训练六子翻跟头,六子的功夫是从军这两年打的底,翻跟头是最近现学的,技术掌握得还不到家,翻着翻着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诶呦!”他趴在地上嗷嚎。 苏长明踹踹他的屁股:“起来!就你这样怎么登台!跑龙套都不够格!” “师父,您脚下留情啊!”六子揉着屁股在地上耍赖,“四哥,快帮我说情!” 丁书衍瞅着他这模样直乐:“我才不帮你说,当年我练功的时候,比这受的苦多多了!” 徐天力、郑强和张大毛也都换上了跑龙套的素侉衣,他们把两杆花机关拼起来,弹鼓上好,带上台来,找了个安全地方藏好。 这山庄里的人都不够专业,在箱子里搜不出来。可过一会儿日本人和廖三毛的保镖可能还会再搜一遍,必须提前转移。 而且,按照他的计划,一会儿会直接从戏台上发动攻击,必须要把武器藏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快到七点半。可是邓家民还有几个日本人始终不到,更别提他们最期待的廖三毛。 丁书衍让乐师几个人去院子外边看一看,还遭到了山庄护院的阻止,那些人让他们老实在戏台这边等着,邓行长来的话会派人通知他们。 戏台是露天搭起来的,看戏的座儿在对面,是一个大亭子,顶上挂了吊灯,地上铺着波斯地毯,面积足够摆下六七张椅子,还有烧好的炭炉已经提前放在了周围,亭子两端都有游廊,分别通往其他院子。 活动好了身体,大家也不想浪费体力,便都坐在了戏台子上边,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地方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丁书衍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亭子,和游廊左右通向的幽暗之处,思索最近以来的一幕一幕,慌张感油然而生——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诈。 祁映墨靠在他身旁坐着,低声说出了他的顾虑:“阿衍,我感觉不太对劲,现在这么看,倒像是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确实不对劲。”丁书衍压低声音,“但眼下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再等一会儿。要是八点钟还没人来,咱们就走。” 祁映墨「嗯」了一声,安静片刻,又道:“你别担心,就算他们想困,肯定也是困不住我们的,只可惜咱们不可能得知其他所有人的动向,注定会吃亏。” “不怕,反正不管一会儿来的是谁,我们只管杀出去就是了!”丁书衍捏了捏他的手。 祁映墨撩起眼皮往戏台上方的夹角上看了看,笑道:“好,一人一把花机关,把他们打成筛子!” 丁书衍转头望向坐在旁边乐师座位上的苏长明:“师父,冷么?要是冷的话,就先回化妆的那小屋里等着。” “我没事,就这么待着吧。”苏长明摆摆手,面上看不出表情,语调却是温和的,“别担心,今晚他们过节,路上可能人多,正主晚一会儿也正常。” 他离得远,不敢大声说别的,怕被人听见,只能这么安慰徒弟。 这种焦灼的等待很磨损人的耐性,而被关在这一隅天地,更会让人变得焦躁不安。 不知道从军近三年,他的徒弟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面,苏长明自己心里不安生,也越发心疼起丁书衍来。 但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在一起的,这让他在满腹不安中,又生出一丝安稳。 戏台里又恢复了安静,所有人各有所思。但谁也没开口给丁书衍再多添负担。 以他们区区十几个人的力量,想要杀了邓家民、日本人和廖三毛,还要炸掉兵工厂,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本就难上加难,遇上什么样的问题都很正常,这不是队长一个人能左右的局面,大家也只能竭尽全力,随机应变,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丁书衍安静地坐着,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下午时天就阴,晚间已经起了风,多亏这是冬季,没有树叶的沙沙声,掩映不住其他的声音。 突然间,他隐约听到了院外传来的嘈杂的脚步声,是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听着杂乱无章,不是军人,应当是邓家民或者日本人的保镖。 但人数听起来不少,想必情况不太妙。 “来了!”丁书衍箍着祁映墨一起站起来,转头对其他人道,“不对劲,见机行事!” 兄弟们不能出去探查情况,都被圈在这里,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他能够看到大家都在。 下一刻,有很多身穿黑西装的人从两边汇拢而来,在阴暗的庭院中,显得人数众多,他们将戏台包围得水泄不通,人人手里拿着手枪,枪口齐刷刷地指向台上丁书衍、祁映墨众人,齐声大吼着:“不许动!” 稍后,他们的主子才缓步从游廊走到了正对戏台的亭子里,灯光映出他一张得意洋洋的神情,赫然是邓家民。 “丁四,呵,丁书衍,还有祁少爷,原来你们真是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他冷笑着说,“真是把我骗得好苦啊!”
第169章 反转 【可惜自己一手好牌打烂了。】 祁映墨和丁书衍对视一眼,两人谁都没说话,此刻他们都是一脑袋问号,但倒不至于慌乱。 如果眼前围着自己的是廖三毛的兵,那还值得慌一慌,现在是邓公馆的护院,就真的没必要了。 这些人有多少是现学的开枪还不好说,举着枪也未必射的准,而戏台上有一些桌椅道具可以做掩体,以他们所有人的身手,避免要害被伤,还是能做到的。 丁书衍一手背在身后,向后边的乐师还有苏长明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他和祁映墨的脑子都在飞快转动,判断当前形势。 邓家民没什么可用的人,看来是把自家的护院全带来了,竟然没有日本人的保镖,也没有廖三毛的兵,这就说明,这两方应当尚不知情。 在没有人通风报信的前提下,邓家民顶多可能通过旧报纸来确认丁书衍的身份,不太可能断定祁映墨也是间谍。既然他明确指出了这一点,只能说明,有人把他俩给卖了。 目的有二,一是阻止丁书衍和祁映墨对邓家民和日本人下手,二是卖邓家民一个好,拉拢他合作。 能出卖他俩,又要拉拢邓家民的人,扒拉来扒拉去,只有一个候选人,那就是刘戎之。 祁映墨想到了这一点,震惊地看向丁书衍,丁书衍苦笑一声,低声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刘戎之的大军已经候在了橝城,随时可以渡河打过来,就像当年赤戎军打鸿城一样,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松城,松城里对他最重要的就是兵工厂和与日本人的合作。 至于廖三毛,或许他并不觉得丁书衍两人能够暗杀成功。毕竟廖三毛遭遇过很多次暗杀,依然活到了现在。 一边是成功率不高的暗杀,一边是利益诱人的兵工厂,刘大帅会选哪个,显而易见。 丁书衍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悲哀,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在刘戎之心里的价值,也高估了刘戎之做事的底线。 刘戎之之所以能成为刘阎王,就是因为他的不择手段。 这一手,估计方重湖也被蒙在鼓里。毕竟刘大帅要做什么,不可能知会任何一个下属。 丁书衍冷笑道:“怎么?邓行长,你已经抛弃了廖大帅,投入刘大帅的怀抱了?” 邓家民从亭子里出来,悠悠然走到戏台前,站在他那些护院中间,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局面,毫无顾忌似的。 “露馅就露馅,别把罪名推给别人。”他并不肯正面承认,阴阳怪气道,“祁映墨,厉害啊,你一个少爷羔子也能去当兵,看来你并不是自己说的那样不要脸,至少还算个爷们。” 祁映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屑道:“邓行长能去舔日本人的鞋底,我当个兵罢了,小意思。” 戏台灯光打在「虞姬」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张绝美的容颜,也令他面上那嘲讽之色纤毫毕现。 “妈的,死到临头还嘴硬。”邓家民一挥手,恼羞成怒地喝道,“给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见有几个护院往台上走,他还不放心地叮嘱道,“多去几个人,忘了自己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了?!” 于是下边又有更多的人跳上了戏台。 丁书衍冷笑一声,拉着祁映墨向后退了几步,和六子在戏台中央相会。 要是不上来人,他还要忌惮一下可能会被射中,现在送来了现成的盾牌,再不动手就可惜了。 等那些护院离他俩还差一步的时候,两人突然动了,一左一右向两边跳去! 台下持枪的护院们立刻开枪,丁书衍和祁映墨分别拉过一个人做盾牌,并踩着他们的肩膀借力往戏台顶上跳,一先一后地拿到藏在上边的两杆花机关,翻了个跟头跳下来,顺便把附近的人踹下台去。 与此同时,六子、徐天力、郑强和张大毛也从戏台后边的柱子背后摸到了自己的手枪,乐师们把藏在凳子底下的枪拿了出来,苏长明也拿到了藏在隐蔽处的马牌撸子,解开保险,随时都可以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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