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因为俩人下的是夜班,到家都三点多了,洗完澡睡下也将近四点多,睡三个小时根本爬不起来; 二来这不是在战场,是去见邓家民,精神上很不当一回事,闹钟响起的时候丁书衍伸手就给摁了,舒舒服服搂着祁映墨睡到了九点半,慢吞吞地起床吃早餐、坐电车,下了车又叫了个黄包车才到的医院。 邓家民虽然脑子没什么事,但浑身是伤精神很不好,睡三四个小时就会醒,接连醒了几次,见丁书衍和祁映墨居然还没到,气得鼻子都歪了。 司机老吴听到敲门声,连忙跑过去开门,见到丁书衍俩人就是一通劈头盖脸:“怎么这么晚才来?!邓先生已经发火了!” “抱歉抱歉抱歉,我去跟邓先生解释。”丁书衍连忙往里间窜去。 祁映墨摘了礼帽捂在胸口,微微向老吴低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邓家民又睡了一觉刚刚醒过来没多久,正靠在床头用勺挖酸奶吃,听见外边的动静,脸阴沉得像黑炭。 “邓先生!”丁书衍装作着急的模样,转身抓过祁映墨手里的礼帽,呼哧呼哧给自己扇风,“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晚班,回俱乐部上完了才回家,正好祁少爷也是,我俩睡得都晚,早上闹钟没响,一下子就睡过了头。” “哟,祁少爷最近适应得怎么样?”邓家民其实本来也没事干,丁书衍早到晚到对他没影响,主要是想等着羞辱祁映墨,现在人来了,他自然不管这个保镖丁四。而是把矛头转向祁映墨,阴阳怪气地说,“俱乐部这工作对你来说还是太累了吧?” 祁映墨不卑不亢:“还好。” “我记得祁少爷当年还学过拳脚功夫,小小年纪就打遍天下无敌手。”邓家民意味深长道,“不知道现在功夫落没落下。” 丁书衍假装第一次听说,夸张道:“祁哥,你还有这本事呢?” “都是过去的事了。”祁映墨垂眸淡淡道,“这些年也还在练习,只求遇上事情能够自保。” 丁书衍主动跟邓家民说:“要不我试试?” “好啊。”邓家民正有此意,把手里的酸奶放在一边,“你俩打给我看看。” 祁映墨微微蹙眉:“我看这就不必了,我的功夫怎么能跟小丁相比,毕竟他是俱乐部的安保。” “诶,别客气,就切磋一下。” 丁书衍把手里的礼帽放在一边,上手就对祁映墨出拳。 俩人对打过无数次,彼此间默契十足,祁映墨抬手格挡,同时出拳进攻,你来我往地过了数十招,看起来不相上下。 “还挺厉害的,看来我得出绝招了。”丁书衍嘿嘿一笑。 祁映墨面无表情,依旧见招拆招。 邓家民看不懂打架,冷眼旁观着,看得出是丁四好像攻势更猛,祁映墨终究吃不消,突然被对方制住,脚下没有站稳,失去了平衡,转身向后,也就是病床上倒去—— “哎——”丁书衍大叫了一声,“邓先生,小心!” 邓家民也见状不妙,可他根本挪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祁映墨狠狠摔在了自己身上,一只手还隔着石膏抓了把他粉碎性骨折的右膝盖,痛得本能大叫:“嗷!” 祁映墨在他身上一滚,连忙起来,压得他胸口肋骨似乎又要断开:“唔!” “抱歉,邓先生。”祁映墨连忙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努力绷住笑,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 丁书衍赶紧挡在他前边,装作不知如何是好:“是我出手重了,您哪儿疼?我去叫大夫!” “不用!”邓家民疼得龇牙咧嘴,但坚决不能在自己瞧不上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咬牙坚持道,“我没事。” 老吴在里间屋门口也看见了这出,不敢扶不敢抬的:“真没事?” 邓家民脸涨成紫红色:“我说没事就没事!” 祁映墨退得远远的:“邓先生找我来有何贵干?不然我还是走吧。” “找你来当然有我的用意。”邓家民手肘支着身体缓缓向上坐了坐,尽可能维持若无其事的表情,“听说前些年你在鸿城教书?” 祁映墨猛地抬头:“你查我?” “这怎么能叫查?是关心。”邓家民疼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这两年呢?去了哪儿?” 祁映墨垂眸,冷声道:“这跟邓先生好像没什么关系。”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邓家民觑着他的表情,露出了咸湿的笑,“祁少爷原本生得细皮嫩肉,长得也不错,估计有更好的赚钱路子。” 丁书衍在旁边听着,皱起了眉头。 什么混蛋玩意儿! 祁映墨腮边再度现出咬牙的痕迹:“我给人当家庭教师,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 “哦,原来如此。”邓家民见他光火,很是得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祁映墨抿唇不语,表现出一副能够忍辱负重的模样,这种姿态会令邓家民这样的人更有征服欲和霸凌欲。 他故意这么做,就是不管对方到底想没想把他留在身边折磨,最好都能让对方产生这种想法。 很显然,邓家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当先生的人都细心仔细,而祁少爷以前过的日子也很讲究,很对我的胃口。” 他方才那股疼劲儿应当是过去了,现在看起来很是悠闲自得,“我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都觉得不趁手,不如你来试试?” 丁书衍从旁边插嘴:“他一个少爷,以前被人伺候的,能照顾好人吗?” “抱歉,我不擅长护理,还是请邓先生另请高明。”祁映墨直接拒绝,以退为进。 邓家民笑了笑:“护理的事有专业护士,祁少爷只要贴身照顾我就行,比如端屎端尿什么的,有手就能做。” 祁映墨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那就这么定了?”邓家民神情得意,“一个月二十块大洋,绝对不亏待你。” 丁书衍立刻道:“比我还多?要不这活也归我干吧!我能干!我乡下人,粗活累活都成!” “好,我答应。”祁映墨突然抬头看着邓家民,“我可以照顾到邓先生康复。” 邓家民笑得满脸褶子:“看来还是钱好使。丁四,老吴,你们先出去,我想尿尿。” 丁书衍瞥了眼他床头的水杯:“好吧,我去给邓先生您要点喝的。” 老吴在外间屋等着,片刻后祁映墨拿着尿壶从里间出来,刚走出门口,就被丁书衍夺了过去:“我来。” “我没事。”祁映墨笑笑,“这算什么。” 丁书衍拎着尿壶往走廊厕所走去:“那不行,你没事是你没事,我疼你归我疼你。” 邓家民回味着方才祁映墨含屈忍辱给自己接尿的画面,心里愉快至极,接着听见开门声,见丁书衍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杯橙汁。 “祁少爷呢?”他好整以暇地问。 “没见着人影。”丁书衍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邓先生,医生说您要补充维生素C,喝橙汁挺好的。” 邓家民喝了一口,咂了咂嘴:“不错,挺好喝。” 丁书衍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汁原味,自然好喝。”
第137章 出院 【邓家民对丁四非常满意。】 邓家民确实不缺人伺候,就是想把祁映墨留在这里受自己驱使,而且对方功夫好,也能拿来当保镖。 他还让老吴带着丁书衍和祁映墨去做了两身西装。毕竟自己的保镖也不能灰头土脸给自己跌份。 而且这俩人长得不错,比上一批那不中用的歪瓜裂枣好多了,他看着也舒服。 其实邓家民住院期间,丁书衍两人并没有什么工作可做,更专业的护理工作都是护士负责,他俩大部分时间都闲着,再加上老吴,不大的病房里杵着四个人略显拥挤。 于是后来邓家民让老吴回家休息,就留俩贴身保镖在这儿候命,又换了一批外围保镖守在门口。 祁映墨虽然常常被那狗东西支使,但很多事私下里都是丁书衍替他办了,这一个多月里,他俩都还算自在。 但实际上两人并不想要这种自在,只希望邓家民尽快出院,跟在他身边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浪费。可以让这人更加相信丁书衍,对祁映墨也能降低戒心。 欺负人也不是越欺负越带劲,这事儿的精髓和快感就在于被欺负的那个人所表现出来的痛苦与不甘。 但在邓家民看来,祁映墨这个没种的少爷羔子表面上「三贞九烈」。实际上还不是为了挣点钱可以卑躬屈膝、逆来顺受,渐渐的也就失去了兴趣。 况且他也很忙,即便下不了地。但银行的事儿天天都不少,副手一天往病房里跑好几趟送文件,或者高层跑过来开会,他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拿祁映墨开涮,大多数情况下已经把对方当成了手边一个方便使唤的保镖——但从实用性上讲,这个叫丁四的更好使。 毕竟这人跟自己没仇没怨,不用防着他坑自己。而且这小子很机灵,有些事根本不用交代第二回,说一次就明白。 除此之外,他为了养家糊口多赚点钱,也玩命表现,甚至还跟祁映墨抢功劳,那点乡下人的小算盘实在打得不要太响。 邓家民对丁四非常满意。 下人嘛,要的就是一个可心又会来事儿,比祁映墨那种整天丧着脸看着像要给人出殡的强多了。 于是日子久了,丁书衍成了邓家民跟前的红人,祁映墨渐渐被「遗忘」,成了总在外围听吆喝的。 这对丁书衍而言,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有一说一,他明白跟心上人一起工作不太合适。除非铁石心肠,否则再专业的人也免不了感情用事,他哥也不是瓷器做的人物,经不起一点挫折。若是自己不在,他相信祁映墨也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放心两人分开行动——退一万步讲,当年是自己要来当兵,他哥是来陪他,他怎么舍得对方因为自己而出生入死。 哪怕已经出生入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丁书衍希望时间快点过,廖三毛快点来,所有事情都快些推进,尽快完成这里的任务,就能快些回家。 一个多月过去,燥热的夏天过去,松城渐渐进入凉爽的秋季,邓家民也终于能出院了。 他膝盖粉碎性骨折,拆了石膏也得拄拐杖,看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模样,丁书衍心里别提多爽,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抿着嘴偷乐。 祁映墨:“……” “你注意点啊。”帮着从病房往外拿东西的时候,他小声提醒,“可别被他抓着了,这人小心眼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仅小心眼,还臭美,光定做那拐杖的时候就叫人画了无数张设计稿,前后挑了一周才确定了满意的方案,等实物做出来,又反复挑剔,让人改了无数次,祁映墨实在看不下去,东拉西扯地讲了一堆美学原理,昧着良心说现在这款鎏金镶鸽血石的手杖是多么的高贵典雅上档次,把一个俗气玩意儿夸出了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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