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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闲人，我是来找工作的。”丁队长远离街头许久，也很长时间没有遭受过别人的冷遇，现在要重新熟悉起来，他挠了挠半长不长、看起来许久没理的寸头，装出一副憨厚朴实的模样。 守卫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穿着洗得发黄的对襟大褂、深灰色粗布裤子，露出来的两只小臂青筋隆起，肌肉紧实，显得很有力气的模样，对他大约有了个判断。 “来找什么工作？” 丁书衍往栅栏门里瞅了两眼：“我会点功夫，不知道你们这里需不需要护院，哦不，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保镖！”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其中一人按下了院墙上的按钮，片刻后从门口的小楼里出来了一个穿着同款黑色制服的中年人，一边听守卫在他耳边轻声汇报，一边用那冷厉的双目上下打量丁书衍。 丁书衍装出一副迫切的模样，睁大眼睛看着他：“您是管事的吗？我想来当保镖！” 他把袖子卷到上臂，弯起来展现自己的肌肉，“我有力气，也会功夫，一个能揍三个！” 中年人看了看他，淡淡道：“跟我进来说。” “好嘞！” 丁书衍喜气洋洋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着他进了门口小楼。进去之后，他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四下打量，判断这就是个类似于传达室的地方。 楼内大厅宽敞，在夏天显得颇为荫凉，两边各有几间办公室，偶有几个工作人员走来走去。 从制服颜色上来判断，门口的两位负责迎宾和站岗，因此穿得鲜艳； 楼里的这些是普通职员，是统一的米色。而带他进来的那位应当是个小头头。因此才穿了看起来更高级别的黑色。 中年人把他带进了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门上挂着的牌子是「安保队长」。 “叫什么名字？你说会功夫，都会什么？从哪儿学的？”队长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地问。 丁书衍解开扣子，把褂子脱了，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我叫丁四，父母死得早，小时候进了戏班子学武生。不过那班子后来解散了，我就到处卖力气，挣不了几个钱，听人说咱这里招护院，我就想过来试试。” “护什么院，我们叫安保！”队长看到他精壮的体格，倒是很欣赏，抬手在空中划了一圈，“转过去我看看。” 丁书衍依言照做，口中讨好道：“对对，安保，安保。” 队长看见他后背一身疤，微微皱起了眉头：“伤疤怎么来的？” 丁书衍憨笑了几声：“小时候练功偷懒，师父抽的。” 幸好他后背鞭伤印记比其他伤痕明显，能够刚好盖过那些枪伤和刀伤，如果不是当过兵，应当看不出来。 队长挑了挑眉，表示了然，接着指了指中间的空地，“露两手给我看看。” 丁书衍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做出一副老大粗的模样，心里想着这要让哥看见估计得嫌弃死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表演了几手毯子功，还有一些功夫套路。 队长看起来挺满意，打电话叫了两个人进来，让他们对打。那俩人应当就是俱乐部的安保人员，都长得人高马大，丁书衍个头不比他们矮，但体型要比他们俩瘦一圈。 但单兵素质过硬的丁队长不怕，声称怕打坏了办公室的家具，要求去楼里大厅过招。 那队长见他面对两个彪形大汉丝毫不露怯，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来了兴趣，同意他的要求。 几个人一到楼里，嘈杂声引得其他办公室的门都打开了，好多脑袋探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两名安保彼此对视一眼，看着比自己瘦的丁书衍面露不屑的笑容，其中一个人冲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先动手。 丁书衍这会儿才不谦让，让他先上就先上，当即冲了过去。但他做的是假动作，让对方以为他要出拳。 等两人严密防守上盘的时候，丁书衍往后下腰，避过了他们挥出的拳头，自己则灵活地窜到他俩背后，一脚一个，将他们绊翻在地，反应极快地揪起其中一人的后心往另外一个人身上一抡—— 总之别人还在眼花缭乱，那两个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两人手脚相缠，被别在了一起，动弹不得。 这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抡也没使太大力气，避免真的伤到他们。不然丁书衍这么借力打力，直接能将下边那个砸晕。 “好！”围观的人们齐声喝彩，议论纷纷。 “这小子功夫真不错！” “别看体格不壮，好在脑子够聪明！” “哈哈，对！打架也得用脑子！” 护卫队长十分满意，当场拍板：“丁四是吧，身手不错，先留下试用一个月，跟我进来登记——识字吗？” “识字！我会写自己名字！”丁书衍连忙道。 听了这话，护卫队长直乐：“你那名字加起来没有几个笔画，这叫什么识字！” 护卫这行人员流动性大，也不需要什么技术水平，只要人长得结实，会打架，样貌还算周正就行—— 毕竟这是高端俱乐部，长得太凶残了也不合适，恰好丁书衍长得好、功夫好，捯饬捯饬几乎能当安保队的门面，队长觉得捡了个宝，给他办手续的时候一改最初冷厉的模样，态度也和气了不少。 试用期工钱四块大洋，能正式留下之后一个月六块大洋，明日正式上工，丁书衍抱着属于他的浅蓝色制服出了门，感叹自己真是越混越惨，月钱越来越少。 不过想想赤戎军那边还有一份，很快又高兴了起来。 往楼外走的时候丁书衍还在琢磨，不知道哥应聘钢琴师怎么样了，以他的水平应该没问题。 况且之前在寒城营地的时候他还经常拿那捡回来的风琴练手，现在应该很熟练了，不该有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候，有两个服务员打扮的小姑娘从他面前一阵风似地跑过，往院子深处去，一句话顺风飘到了他的耳朵里。 “听说有个来应聘钢琴师的人长得可好了，快去看看！” 一定是我哥！丁书衍兴奋地跟过去。 绕过门口这布局紧凑的小楼和树木，后边果然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大路通往不远处的内院，两旁同样栽满了梧桐树，地面是柏油路，应当是方便车辆行驶。内院门是四敞大开的，顺着大路看过去，能看到西式宫殿一般的宴会厅，两侧则是三层带阳台的小洋楼，跟苏长明家的西式院落很是相似，不过比那更华丽气派。 丁书衍已经不是昔日土狗，听祁映墨讲解过这种是法国古典主义建筑。 但感觉也不算特别贴合，反正就他看来，这里的墙面全都刷成奶白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些南洋风的杂糅气质。 他在心里揶揄地想，这邓家民没有把楼改成日式风，估计也是知道那玩意儿不怎么大气。 宴会厅门里已经聚了一群人，丁书衍跟着凑过去，听到一首优美的钢琴曲如水流般倾泻而出，他仗着个子高，越过人群，一眼就看见在大厅一侧三角钢琴后认真弹奏的祁映墨。 这首《蓝色多瑙河》他熟悉得很，以前在鸿城的时候几次参加舞会都听过，还在南园自家的院子里抱着他哥就着这首曲子跳过舞，在寒城营地还听祁映墨用风琴弹过。 但这跟看到对方在自己跟前用钢琴演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祁映墨换了身白色西装，戴了黑色领结，头发梳成偏分，好像还抹了头油，完全是一副正式表演的打扮，此刻坐在钢琴前的他神情极为专注，双臂优雅起伏，修长手指在黑板琴键上舞动，动听乐曲便从他的手底下流淌出来，整个人好像在发光，成为这略显幽暗的宴会厅里一颗熠熠闪烁的明星。 围观的人们听着琴声，忍不住窃窃私语。 “弹得真不错诶！比咱们现在的钢琴师还好！” “你懂钢琴吗？就在这里乱夸。” “可他长得真好看啊！就显得琴技很高超似的。” “好看也没用，管事说现在的钢琴师很好，没有纳新的打算，这位非要露一手。不过我看管事的脸色，这事儿还是悬。” 听了这话，丁书衍忍不住看向钢琴旁边站的那个男人，此人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听着这么动听的钢琴曲，却还眉头紧锁，一脸嫌弃，显然是不准备留下祁映墨。 钢琴师的空缺确实不如安保多，就算俱乐部不差钱，也没必要养好几个，香雪兰俱乐部目前这个岗位若是不缺人，不管怎么闹也都没用。 丁书衍不由为祁映墨捏了一把汗。因为如果应聘钢琴师不行的话，恐怕这里没有更合适的位置给他，再反过头来跟自己同样应聘安保，就显得有些奇怪，好像用尽办法都要留在这里似的，不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个时候，祁映墨弹完了钢琴曲，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管事：“如何？” “祁先生，你的琴艺很好，但我们这里的确不需要新的钢琴师，还是另寻别处吧。” 管事面色阴沉，勉强维持体面，“若是再不肯走的话，我就要让安保来请你出去了。” 祁映墨望着他，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哀求，声音也低了许多：“现在谋生不易，我也别无长处，难道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丁书衍站在门口，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将他脆弱哀求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知道这是演的，却还是不由地心疼。 “走开走开！挤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呼喝声，大家齐齐回头看，便见一个中年男子在几名黑衣保镖的保护下走过来。 他身着浅灰色西装，脚穿棕白配色雕花香槟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油头梳得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皮肤苍白，窄脸上长了一个突兀的鹰钩鼻，双唇很薄，看起来颇像个斯文败类。 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纷纷喊道：“邓先生。” 丁书衍神色一凛，原来这就是邓家民。 果然是个混球啊！ 邓家民单手抄着口袋，慢悠悠地走到钢琴旁边，先漫不经心地问了管事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见了他，立刻点头哈腰：“邓先生，这位钢琴师来找工作，只可惜我们俱乐部没有空缺，我这就请他离开，” 邓家民这才撩起眼皮，看向旁边的祁映墨，刚准备挪开目光，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地盯着他上下打量，接着露出了夹杂着惊讶的揶揄笑容。 “原来是祁少爷，这可真是多年没见了。”他语调尖酸地嘲讽道，“居然有胆子回松城来，是不打算当缩头乌龟了吗？”
第131章 以退为进 【“我要把他活剐了！”】 大厅空旷，邓家民似乎又故意提高了嗓音，这话所有人都能听见，包括门口的丁书衍，他目光当即阴沉了下来，紧紧攥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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