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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爹倒是没跟我提起，原来他们还偷偷来过。”祁映墨笑弯了眼，觉得爹娘这般「鬼鬼祟祟」，还挺有趣的。 摊主笑着点头：“他们也是惦记您。我记得六七年前好像还见您来过一次，比小的时候更出挑，一转眼这也是多年没见了，您好像也没怎么变化。”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变。”提起那次，祁映墨有些伤感，那正是家里出事，他才匆匆从国外赶回来，料理了一切之后、仓皇离开之前，跑来这摊子吃了最后一顿饭。 彼时摊子上还有人议论松城这家私人银行倒闭的事，却没人知道银行家的落魄少爷当时就在最角落的桌子边含着泪往嘴里塞着食物。因为他时刻谨记父母的遗言，叫他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祁映墨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点脆弱，低头闻了闻馄饨的香气，弯起眼睛笑道：“倒是您这儿的早点一如既往，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熟客都喜欢这个味儿，当然不能变！您快吃吧，我继续忙去了。”摊主笑呵呵地离开。 丁书衍看得出祁映墨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握了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温声道：“快吃吧。” 他听着摊主方才提起小时候的祁映墨，忍不住心生向往——稚气未脱的哥，一定更可爱漂亮。 可惜那些旧照片都被祁映墨藏了起来，将这些惨痛记忆封存，他只见过对方随身携带的一张全家福，黑白照片上的小少爷在父母身后站得笔直，不苟言笑，努力做出一副富家公子的庄重感。 但丁书衍知道，生活中的祁映墨，一定是更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就像一团温和的阳光，轻易便能照亮别人的生活。 祁映墨夹起一只灌汤包，小口咬破面皮，吸了一口汤汁，这汤汁稍稍还有点烫，他禁不住小口吸了几下凉气。 然后把包子一下全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只觉满口生香，开心得眯起了眼睛。 “这么好吃？”丁书衍一直盯着他，看他这副享受的模样，也赶紧吃了一个，一边品味，一边称赞，“的确不错，这摊子要是在鸿城，肯定发了。” 祁映墨点点头：“确实，松城好吃的灌汤包不止这一家，很难出头，鸿城那边少，而且做得都一般，摊主要是过去肯定会吸引不少顾客。不过现在谁愿意背井离乡，哪里都不如自己家乡好。” 他双唇沾了一点油花，显得又红又亮，看得丁书衍有心想把人搂过来亲一口。 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只能堪堪忍住，只是掏出手帕来给他擦了擦嘴。 尽管这里是祁映墨的家乡，理应先去怀念的地方多转上几圈。但他觉得还是任务重要，现在故地重游，恐怕会影响心情，还是往后放放再说。 反正现在已经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带丁书衍去看。于是两人吃过了饭，便向接头点赶去。 接头点是一家小酒馆，名叫岁祥酒馆，门脸不算大。但也算是处在比较繁华的闹市区，位于松城鸿海路的支路巷子里，白天看起来显得有些萧索，但晚上应当生意不会差。 推开酒馆厚重的木门，门口风铃被风吹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提示店主有客到。 祁映墨和丁书衍没往里走，站在原地向里边打量，这里环境古朴简单，摆了几张方桌，很有华夏风格。 但又仿照日式风格建有一条宽宽的吧台，估计是为了方便单独前来的顾客，以及在松城生活的日本人。 松城虽然不是日本人的租界，但祁映墨离开的这些年，城内逐渐开了不少日本公司，街上也随处可见身穿和服的日本人，这些平民相对有礼貌，跟松城百姓相处得还算相对和平。 但日本人对华夏而言是侵略者，大家也听说过他们在租界内的种种行径。因此对于他们情绪非常复杂，普通人不会和他们往来过密。 “有人吗？”丁书衍冲酒馆里间屋喊了一嗓子。 里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了！” 下一秒那蓝色门帘便被人挑起，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偏分，眼睛精光内敛，看得出来是个精明的角色，此刻他一边走一边系着长衫扣子，冲他们两人露出待客的笑容。 “酒馆打烊晚，刚睡下没多久，不好意思。”他五指并拢，指向厅内的方桌，“两位请坐，想吃点什么？咱们酒馆有简单的饭食可以提供。” 祁映墨和丁书衍挑了张桌子坐下，两人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对视一眼，由祁映墨开口问道：“老板缺不缺人，我俩正在找工作。” 那老板眸光一闪：“招倒是招，但需要有工作经验的。” “我俩都有两年经验，应该够用。”祁映墨淡淡笑道。 老板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在他们桌边：“两位是丁队长、祁副队长对吗？” 方才那是简单的对暗号，工作经验实际上就是指的各自的军龄，他俩的照片早就被送过来给老板看过了。只不过是阅后即焚，还得相面、对暗号才能确认。 丁书衍和祁映墨点头：“正是。”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宁阿白，负责向你们传达任务。”宁阿白伸手与两人握了握手，笑容很是灿烂，“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简单寒暄过，趁着白天酒馆没什么顾客，宁阿白便向两人介绍了目前廖三毛和日本人的情况。 松城虽然是廖三毛的势力范围，但他并不常住此地。作为一个「狡兔三窟」的军阀大帅，领地内处处都有他的府邸。 为了防止被暗杀，他的行程高度保密，有的时候还会虚晃一枪，防得比皇帝出行还严密。 由于松城内资源丰富，此地开设了不少日资企业，也有一些日本商务方面的官员在此就职，廖三毛为了跟这些人走得近些，便常常来松城小住，有时候也会召开一些宴会等社交活动，届时的安防级别将会加倍。不仅保护廖三毛，还要保护日本官员，以免引起两国纷争。 “接下来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搜集有关廖三毛的行踪，探查他与日本人的往来关系，搜集他向国外输送利益的证据。” 宁阿白道，“关于你们两个人的身份，我的建议是去香雪兰俱乐部，那是一家本地银行家仿效国外开的俱乐部，其实就是一个比较高端的歌舞厅和餐馆的结合体，廖三毛很喜欢这个调调，每次来松城，都会到那里去，有时候跟日本官员见面也在那里。” 他看了看丁书衍和祁映墨两人：“你俩一个武生出身，功夫不错。可以去应聘看场子的安保人员，一个海外归来，听说懂英语也会钢琴。 可以去应聘钢琴师，当然，这是我觉得比较合适的工作。如果你们另有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听到「本地银行」四个字，祁映墨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开这个俱乐部的银行是哪家？私人银行吗？” “自然是私人的，国有银行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宁阿白道，“是城中最大的私人银行松源银行，老板叫邓汉晟，现在银行的主要业务由其子邓家民来负责。” 丁书衍见祁映墨的脸色重重一沉，便知道这就是他的仇家。 但祁映墨并没有说什么，示意宁阿白继续介绍。 “其实你们要调查的目标也包括这个松源银行。”宁阿白看了看两人，“祁副队长是松城人，想必听说过这家人，邓汉晟出身商帮，早年就与国外有生意往来，迅速积累了大笔财富，邓家民三十岁出头，曾在日本留学，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他们开立的松源银行前身，曾是松城本地银行家祁氏的君山银行，传到当时的掌舵人祁丹宇手中是第二代。 据说邓氏父子用卑劣的手段害得君山银行因挤兑而一夜破产，才寻得机会出手将银行买下，改名为松源银行……” 他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祁氏不是大姓，而眼前这个人留过学，恰好也姓祁，不由地望向祁映墨，眼神中充满试探。 祁映墨苦笑，点头道：“是的，这个祁氏，就是我家，祁丹宇正是先父。这件事我也应当报备，但我想应当不影响我在这里执行任务。反而还有所帮助，我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接近邓家民。” “那就太好了！”宁阿白一拍大腿，兴奋道，“廖三毛跟日本人的关系就是邓家民拉拢的，他现在是两方的中间人，与他们来往得十分紧密。既然你与他有世仇，确实是接近他好机会。” 丁书衍不放心地问：“七年前邓家民就想对祁家斩尽杀绝，现在我哥去接近他，会不会太不安全？” “只要祁副队长对邓家民不构成威胁，就应当不会。”宁阿白沉吟道，“当然，执行任务还是以你们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该怎么做你们可以自己考虑。” 介绍完情况，他又告诉两人这两天可以暂时住在酒馆里，等找到工作再搬走，稍后就回去房间继续补觉。 丁书衍和祁映墨把行李放进了后院简陋的客房里，屋里有点闷，收拾完两人便出来，一起坐在院子里阴凉地的长椅上休息。 “哥，我觉得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香雪兰俱乐部，换个别的地方。”丁书衍不放心地说。 “不，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要去。”祁映墨仰头靠在墙上，望着天空中洒下来的明媚阳光，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如果能一举挫败廖三毛、日本人和邓家民，我也算……为家人报仇了。”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第130章 仇人相见 【果然是个混球啊！】 丁书衍当年杀了穿山龙，就是要为了祁映墨报仇。但穿山龙只是一把刀，用刀的那个人，邓家民，或者说邓氏父子，才是真正祁家真正的仇人。 他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去阻止祁映墨，好在至少两人可以一起去应聘，不管怎样他都会好好守着他哥。 事不宜迟，两人中午吃过饭，下午就动身前往香雪兰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也在鸿海路上，是在路的另一端，从岁祥酒馆走过去大概需要半个多钟头。丁书衍先过去，祁映墨打算换身衣服再去。 白天的香雪兰俱乐部显然也没什么人，门口只有两个身穿红色制服的守卫，站得笔挺得像个士兵，只是身上衣服太过花哨，与他们那严肃的表情、绷紧的身体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反讽。 这里跟普通的歌舞厅不同，从外面看过去感觉很安静，只有一个不大的栅栏门，上边挂着几个金属的镂空大字，是英文的「Cabaret Freesia」，丁书衍不认得，但猜想就是香雪兰俱乐部的名字。 门内则是一栋白色小楼，连同两边茂盛的梧桐树，一起挡住了往里看进去的所有视线。估计再往里去内有乾坤，可在门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丁书衍刚想跟守卫搭讪，对方先伸手拦住了他，冷漠道：“闲人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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