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自己没有一点出息,辜负了父母对自己的期望,他有什么颜面面对他们? “哥,别多想。”丁书衍轻轻握住他的手,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低声安抚,“伯父伯母一定很想见你,快去吧。” 前尘往事一并涌上心头,深深掩埋在心底的情绪就像初生的藤蔓一般仓皇地破土而出,将祁映墨的心撑得快要爆裂。 他的思念终于大过内疚带来的恐惧,踉踉跄跄地冲过去,扑倒在墓碑前,痛哭流涕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哭嚎。 “爹,娘,不孝子来看你们了!”
第128章 见父母 【说不如做,二老都在天上看着呢。】 面对父母的墓碑,祁映墨不再压抑自己,放声大哭,尽情宣泄着心中悲情。 尽管听着那哭声自己心如刀绞,但丁书衍没有打扰,也没有阻止。 他哥等这一天太久了,现在需要一个畅快的发泄口,才能把这么多年的痛苦一并释放出来。 其实丁书衍明白,祁映墨不是不想回乡探望,刚躲去鸿城的前几年是不敢回去,后来是因为放心不下他。 他原本计划着,等自己成了角儿,能有片刻喘息之机,就带着对方回来给二老扫墓,谁知后边又发生了那些事情。一来二去,就耽误到了现在。 但能来,就不晚。 他其实不觉得祁映墨需要愧疚,可能跟开银行比起来,当教书先生或者去当兵算不得有出息。 但祁映墨是认认真真在生活,力所能及地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有什么不好的? 在丁书衍心里,他哥就是全天下第一棒! 但他不能告诉祁映墨该怎么想,只能在心里想想。听着对方哭得没有了力气,从大声嚎哭变成轻声啜泣,他默默打开行李箱,从里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些点心水果和黄纸香炉等东西,甚至还有一个小铁盆—— 祁映墨早跟郭忠茂交代过自己的身世,来这里祭拜也是经过批准的,祭拜所需要的物品也是训练基地的人给他早就准备好的。 他将水果点心等贡品还有香炉整齐地摆在墓碑前,划开火柴,将线香点燃,递给祁映墨:“哥,给伯父伯母上香吧。” 祁映墨哭得浑身没了力气,脑子也发晕,他接过那几炷香,深呼吸一口气,端正地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丁书衍把一沓黄纸均匀捻开,点燃,投入了铁盆里。 熊熊火光映亮了祁映墨挂满泪痕的脸,他红肿的眼看了看丁书衍,哑声道:“阿衍,你也来上香吧。” “好!” 丁书衍其实还在担心对方会不会跟父母说他俩的关系。毕竟这种不同寻常的感情二老未必能接受,最好还是别说出来惊扰他们在地下的安宁。但祁映墨突然喊他上香,这情况显然就不一样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点燃了三炷香,对着墓碑极为认真地「咣咣咣」磕了三下,比方才祁映墨磕得还要用力。 “爹,娘,这是阿衍……”祁映墨有些泣不成声,“他、他是我在鸿城认下的弟弟,也是他,支撑着我活到现在,我俩……” 他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我俩现在不只是兄弟之情,他是我的爱人,是要陪我走完下半辈子的人,我们已经订了终身。我知道这份感情可能不容于世。但我们要为自己活着,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丁书衍在一边静静听着,胸中情绪翻涌鼓胀,心脏快要爆裂开来,他多想向地下二老亲口表达自己的爱意。但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不敢打断,只能默默等待。 祁映墨继续道:“我会认真地过好之后的每一天,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一定会。”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哭得浑身脱力,直不起腰来,无助地伏在地上,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 “哥,伯父伯母泉下有知,会安心的。”在墓碑前过了明路,丁书衍也不再收敛,伸手将祁映墨扶起来搂在怀里,“他们那么疼你,肯定希望你过得好。” 祁映墨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剧烈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平静下来。 他轻轻拍了拍丁书衍的手臂,轻声道:“有什么话要跟我爹娘说的,尽管说吧。” 获得了准许,丁书衍端端正正面对墓碑,认真道:“伯父伯母,我丁书衍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无依无靠在鸿城流浪,哥哥不嫌弃我是个小贼,将我从苦难生活中拽出来,在我心里,他就是下凡来救我的神仙。” “对神仙产生那样的妄念是不应该。可我爱已至深,无法自拔,所幸哥哥也是同样爱我,愿意和我在这乱世中做一对爱人,我会一辈子爱他护他敬他,让他再也不用遭受任何苦难。从今往后,你们也就是我的爹娘,我会跟哥一起供奉二老,尽到儿子应尽的责任。” 其实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只是话到嘴边,又组织不成语言,全都哽在了喉头。 也罢,说不如做,二老都在天上看着呢,我对哥是什么样,他们都会知道。 丁书衍弯下腰,再度磕了一个响头,旁边伸来一双手臂,将他搀了起来,他直起身,撞上了祁映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那双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光,潋滟生辉。 “阿衍,我爹娘一定会喜欢你的。”祁映墨温声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丁书衍眼眶也酸得厉害,将他一把拥入怀中,重重应道:“嗯!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微弱火光中,墓碑上照片里一对中年伉俪含笑望着他们,仿佛隔着时空送上了最美好的祝福。 祁映墨的妹妹和外祖父早年去世,也葬在了同一座墓园里,稍后两人又去了他们坟前上了香,寄托哀思。 祭拜过几人之后,祁映墨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走下山的路都觉得腿软,丁书衍便将他背了起来,在满天星光映照下,缓缓往山下走去。 明明头很晕,嗓子很疼,祁映墨却完全冷静不下来,趴在丁书衍的肩头一直喃喃地讲述着过去的事。 两人相识七年,他其实很少提及往事,现在总算不再逃避,将那些纷至沓来涌上心头的回忆一件件说给爱人听。 丁书衍心疼他嗓音嘶哑,但也知道讲述也是一种宣泄,便没有打断,同他说说笑笑。直到对方体力不支,最终趴在自己背上睡了过去。 天色已晚,城外已经没有了黄包车,要走回城还需要很久,估计到了城里天也要亮了,没了投店的必要。 好在天气炎热,在野外也不冷。于是他在路边寻了棵大树靠着坐下,将祁映墨拥在怀里,打算在这儿将就一晚上。他们野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都习惯了,这都算不上吃苦。 怀里的人体力透支,睡得很沉,只是一双眼睛肿得厉害,脸上还挂着斑驳的泪痕,看起来尤为楚楚可怜,丁书衍心里疼得厉害。 可惜这荒郊野外也没有干净水源,他只能把两人水壶里的水倒出来一点,浸湿手帕,轻轻将他的泪痕擦净,温柔地在他的眼睛上吻了吻,并把拧干后的手帕覆盖在上边,避免第二天醒来眼睛疼得厉害。 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祁映墨醒了过来,险些连眼皮都睁不开,只堪堪露出了一条缝。野外到底是露水重,一夜过去,身上潮湿得很,骨头也觉得酸痛。 “阿衍……”他靠在熟悉的怀抱里,第一句就是呼唤爱人的名字。 他稍稍一动,丁书衍立刻就警醒了过来,低头看他,声音里带着刚苏醒的哑意:“眼睛疼不疼?” “还好。”祁映墨眨了眨眼,总算能睁得大些了,看到丁书衍额头磕出的红印,一夜都还没褪干净,可见昨天磕得多么实心实意,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揉了揉。 丁书衍看他笑了,同样心情愉快,捉住他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口。 祁映墨看见腕子上的手表,是早上五点半,便道:“走吧,咱们进城。” 地上潮乎乎的,坐着也不舒服,两人站起身,重整行囊,往松城城门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一条小溪,他们打了凉水洗了脸,缓解了祁映墨双眼肿痛的情况,恢复了一些精神,接下来加快步速,刚到七点钟,便抵达了松城东门。 早上进出城的人络绎不绝,有不少挑着扁担进城卖菜的,也有扛着行李来找活干的,城门附近很是热闹,在热情的阳光的映衬下,辛苦讨生活的忙碌与无奈被映衬成了一片表面光鲜的生机勃勃。 看到家乡熟悉的城门,祁映墨心生感慨,至少自己没有「乡音未改鬓毛衰」,这里变化也不是很大,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走,阿衍,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丁书衍见他重新兴奋起来,也算放了心,两人拦了一辆黄包车,很快抵达了祁映墨所指明的地点。 这里是一处巷口,周围摆了好几个早点摊位,摊子上几乎坐满了人,有学生、有职员,有穿长衫的先生,还有衣着更为普通的大婶和青年。有人埋头只顾吃饭,有人则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祁映墨拽着丁书衍坐在了其中一个摊位上,用家乡话冲摊主喊道:“来两笼灌汤包,两碗馄饨!” “好嘞!”摊主笑盈盈地应道。 丁书衍好奇地四下张望:“哥,这里是你家附近吗?” “不是,但也里的不算远,我最喜欢这家的灌汤包,读中学的时候常常绕路过来吃。” 说起好吃的,祁映墨面色明媚了许多,但稍稍又有些低落,“七年前也来过一次,没想到现在还在。” 丁书衍点点头:“时隔多年还能吃到心头好,确实是件好事。” 昨天见祁映墨哭成那样,他突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这松城处处是他哥的回忆,只怕自己哪句话说不好,会让对方变得伤感,因此并不敢多问。 摊主很快送了灌汤包和馄饨过来,看见祁映墨,怔了怔,试探地问:“请问……是祁少爷吗?” “您还记得我?”祁映墨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灌汤包,听到这问话,十分愕然。 丁书衍连筷子都还没拿,也被这一幕惊到了。 虽然他们不怕祁映墨被认出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129章 接头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摊主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和妻子一起经营这早餐摊,看上去就是淳朴老实的百姓。 此刻他细细端详着祁映墨,脸上露出和蔼又略带讨好的微笑:“您以前常来,我都有印象。” 他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那会儿您才这么高,长得周正说话又有礼貌,不光是我,还有几位熟客也都记得您。 后来您出国念书,祁老爷和夫人偶尔也会过来,说您爱吃我们家的饭,特意来尝尝。祁老爷对我们也很关照,吃完了还会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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