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就是心软了。就不能先让他在总店留一阵子再调整去中央厨房?”姜危桥批评他。 “胡师傅在迷踪之前的经历并不愉快。我多少也有些责任。” “现在胡先宏轻松了,燃眉之急一点没有解决,你打算怎么办?” 姜危桥其实说得不错,他应该先把胡先宏用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一定要让他跟迷踪百分百绑定。这样才能立即对迷踪的现状有较好帮助。 可是…… 胡师傅这么大大咧咧个人,要是跟他玩心眼,真的不忍心。 外面的雨 唐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姜危桥说:“母亲当年为了跟父亲在一起,辞去了慈鑫的职位,而父亲不再教书,进入慈鑫集团工作……为了爱情他们付出了很多,这样的付出,并不真的快乐。即便是为了在一起。快乐中夹杂着一种隐隐的忧虑,似乎不够快乐就是无法填补当初这种放弃的代价。久而久之,成了一种阴霾,成了一种压力,‘一定要幸福’这个念头好像变成枷锁。连我未来的人生选择都被纳入了这个范畴。他们帮我选了LSE,并不关心其实我想继续做餐饮。” “所以你没有办法说服胡师傅一定要选择一个让他觉得有些拧巴的工作。” 唐彦点了点头。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一些。 唐彦有些出神。 外人看来,他的家庭因爱而成,光鲜亮丽,完美十足。车祸发生后,因为父亲所沾染的出轨谣言,他更是对父母中存在的问题三缄其口。 成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连回想都不愿意。 可是今天对着姜危桥却很轻易地说了出来,心头没有那种剧烈的痛苦,更多的是淡淡的怅然。 “抱歉,我知道你在胡先宏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做铺垫。”他又说。 “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找,天底下也不只有他一个鲁菜大师。”姜危桥道,“你要抱歉的话,我有一个提议——” “我拒绝。”唐彦想也不想地打断他的话。 “你都没听我说完。”姜危桥委屈。 “你一般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没有好事发生。” “我只是想说今晚下雨又太晚,咱们就别回东山墅了。我的房子就在附近,唐老板过去凑合一宿如何?” 姜危桥说得一本正经,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甚至没办法拒绝。 “好。”唐彦最终同意了。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出门的时候姜危桥问他:“这些年你没有找过李心思吗?” “尝试寻找过。没找到。”唐彦摇了摇头。 假设真的要再找去找回李心思……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起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李心思自从跟黄理全理念不合愤然辞职后,就行踪成谜。 电话销号。银行销户。网络欠费。 所在的地址,已经拆迁。 性格又孤僻倔强,孤家寡人一个,除了唐诗岚甚至没什么好友。 “在帝都这么大的范围里,要找到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人,除非……” “除非什么?” “你求我呀。”姜危桥弯腰与他耳鬓厮磨,“求我就告诉你。” 唐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按下前进就操控轮椅离开:“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好好好,我告诉你。” 唐彦停下来,回头看他。 “除非报警,不然没有第二条路。”姜危桥诚恳地说,“要不我们现在开车去警局?” 唐彦甚至还思考了一秒钟报警找李心思的可行性。 然后深感自己可能被姜危桥带坏了。 “怎么样?这办法好不好?”姜危桥炫耀。 一点也不好。 唐彦出了办公室,操控轮椅准备离开韶华。 * 此时,韶华的人流量已经起来了。 碰见了不少半生不熟的面孔。 多半是些圈内的权贵、社交达人、又或者明星网红。 这些人四年前他就很少来往,四年后显得更加陌生。人们看到他,先都愣了一下,然后才打个招呼。 就算他现在算是被彻底赶出慈鑫,毕竟还是唐家的子弟,人们哪怕心里议论,也会多少给几分面子,不展现在脸上。 大部分人,客气地打完了招呼,都不再上前,只有一个穿着与韶华格格不入的一个客人主动上前。 “好久不见。” 唐彦一愣,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高个子男人。 然后他依稀从这张成熟英俊的面容中辨别出了熟悉的容颜:“你是……博瀚?” 于是高个子男人半蹲下来,跟他握了握手,温和的说:“师兄,真的好久不见了。” 唐彦回握他的手:“好久不见。你毕业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络过了。” 博涵笑起来:“嗯,因为出国读书了嘛,又做了一点自己的事业,现在公司业务转回国内。” “你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唐彦问他。 “其实回国后就一直在找你。可是他们都说你不怎么在社交场合出现。电话换了,微信也换了,校友群里没有人和你有交集。我知道你住东山墅,好几次去都落空。留了言,门卫似乎也没有传达给你。本来已经快绝望了,发现你在张北酒庄剪彩仪式上出现过,只要你有社交,还和外界有接触,那就一定有办法联系上你。” 听到这里,唐彦看了一眼姜危桥。 姜危桥的表情很无辜。 “我这次回国,手里还有些闲钱,因为对餐饮挺感兴趣的,就准备开一家餐厅……对这块儿的关注度很高。胡师父在韶华偷偷做菜,我就经常过来,想的是,你如果来找他,我就能遇见。你如果不来找他,我就想办法把他挖走。”博涵说得很大方,很坦荡,摊开手一笑,“没想到真的有缘分,就这么碰上了。” “你特地在等我?”唐彦有些诧异。 “是,想请师兄吃个饭。”博涵很坦然的说,“上学的时候,因为外貌的原因,只敢在师兄身边转悠,没敢跟师兄表白。” 唐彦更诧异了:“你……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博涵道。 姜危桥眉毛挑了挑,忍住没动。 突入其来的告白,在韶华这个地方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周围纸迷金醉的氛围让这分告白显得有点滑稽。 可是博涵的表情一点也不滑稽。 他很认真。 唐彦犹豫了一下,准备拒绝:“抱歉,我——” “师兄先不要着急拒绝。”博涵说,“我知道在这儿表白简直惨剧,但是我等不了。时间太久了,我很想念你。” 姜危桥终于听不下去了,感觉自己浑身刺挠,扫了一眼旁边围观看戏的群众,找到了人群里嗑瓜子的MAX,没好气地说:“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叫保安。” “不用叫保安。我说完就走。”博涵虽然在对姜危桥说话,可视线没有从唐彦身上移开,“我有李心思的线索。” 姜危桥表情古怪了起来:“你?有李心思的线索?” 博涵点头:“我要求很简单。想约师兄吃个饭。” 说完这话,他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唐彦的扶手上:“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时间地点随后我在微信上发给你。” 唐彦看了一下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没有犹豫太久:“好,我接受。” “那我就先告辞了。”博涵说完,这才看了一眼姜危桥,敌意毫不掩饰。 他果然同自己所说,并不拖泥带水,很客气地退了场。 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姜危桥这才问:“他哪位?” “你应该见过他。”唐彦说,“就是以前学校里总来找我借材料的那个师弟。” “哦……”姜危桥声声音拖得的,“我记得,那个小胖子是吗?” 唐彦看他一眼:“在人背后怎么这么刻薄?” “小胖子刚在人前也半点不客气啊,把你的事情掌握得这么彻底,不会不知道咱俩的关系。还直接当着我的面约你吃饭。” “哥,我说句中肯的评价。”MAX嗑着瓜子点评,“他就是比你看起来沉稳大气靠谱还没有黑历史。”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姜危桥面无表情。 MAX:??? * 姜危桥住的地方是真的很近。 就在这栋楼上80多层,出门坐电梯,过了三分钟就到了。 一梯两户,一边还没有入住,另外一边就是姜危桥的住所。推门进去,270度的一个大窗景就落入眼帘。 黑白两色的硬朗风格装修,让屋子显得非常的有个性,左右除了卧室,其他功能区都在一个大的空间里,目测可能在两百平方米以上的范围,都是一眼看到头的。 “这几层是个商业住宅项目,我买了半层打通了。”姜危桥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正对着窗外,“反正一个人住,就没想着做那么多隔断。现在这个景色也挺好。要不要喝点什么?” “水就行。”唐彦看着窗外,雨中的视线变得模糊。 不光是国贸,远处的灯光星星点点,都被纳入了这片美景。 虽然没有晴空,可是乍一看,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星光,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听见了姜危桥开冰箱的声音,然后很快的身边的座位凹陷,姜危桥把他揽入怀里,递给他一瓶开了盖的冰啤酒。 “含酒精的水。”还没等他开口,姜危桥就补充解释,好像打补丁一样。 唐彦喝了一口啤酒。 接着又是一口。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看着雨景喝啤酒。 安静下来后,隐隐的雨声隔着防爆玻璃从另外一侧传过来,独有意境。 “真好啊。”姜危桥感慨,“我做梦都没想到,真的有一天,能抱着你在怀里,在这里一起喝酒看雨。” “我以为你一直很有信心。”唐彦对他说,“因为所有事情你都好像预判到了。”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姜危桥低头看他,“其实我很焦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里都有你,可是结局都是你放弃了我。最可怕的是,梦醒了,发现这竟然就是现实。” “你自作自受。”唐彦说。 “对,都是我作的。”姜危桥苦笑。 唐彦又喝了一口酒。 冰凉的啤酒带着充盈的气泡按摩着口腔与咽喉,接着落入胃里,很快酒精就让人的神经松弛,带来了一种无法拒绝的微醺。 带来一种唯有活着才能给予的愉悦。 今天的他,做出了太多事。 走了很远的路。 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努力改变自己,直面伤痛。 他今天想暂时放过自己,也想暂时放过姜危桥。 “姜危桥。” “嗯?” 唐彦喝了一口酒,主动吻了上去,在姜危桥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撬开了他的嘴唇,把嘴里含着的那口啤酒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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