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间全是逗弄,逗小孩似的:“只是三年不见,我们言宋小朋友就不认人了吗。” 他的话不太正经,语气落在我耳朵里自带消音,听得我全身热血上涌。 一句话带走了三年的疏远,遥遥无期的分别,地域辽阔的无奈,还有他殊死相搏的经历。 一切,被他一声笑谈,轻轻揭过。 仿佛回到三年前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是会突然有一天跟着温寻回温家。吃顿晚饭,或者住一晚。 “怎么哭了。”董烟青收起了欺负小孩的口吻,转而拿出了那把时常来我梦中探望的嗓子,低沉,灼透灵魂的伤感。 我反手摸了把脸上的泪,不说话,就是倔强地死盯着他,不敢松懈分毫的注意。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补不上这三年来的漫长而孤独的空缺。 “言宋……”董烟青或许没有安慰小孩的经历,他试探着要哄我不哭的表情,笨拙得让我心疼。 我咬着下唇,强忍着后退一步,躲掉他搭上我头发的手,继续不寸不移地仰视着他。 打断我们的是另一声吆喝,“温言宋在吗,麻烦签收一下。”庞大的玫瑰花束后探出配送员热情的脸,笑容灿烂。 “同城配送,卡布奇诺玫瑰+曼塔玫瑰,混搭108朵!我们店的求婚花束都是肯尼亚包机最新空运,直达不误事!” 说到这时他看了一下我和董烟青,突然卡了下壳,才挺着职业素养把剩下的祝词说完了:“梦最开始的地方,不期而遇的爱情,祝两位在这个不停开花的世界,握住对方心里的那朵!百年好合,永远热恋!” 我接住这束所谓的求婚花束,眼神偷偷往董烟青身上看。没两秒听他哂笑一声,然后用长辈的口吻打趣道:“没想到我们言宋已经到了被人求婚的年纪了。” 董烟青的话一出就是否认花是他送来的,配送员一时尴尬,话都接不上,忙道了个歉就夹着尾巴跑了。 而我,心跳不正常地起伏了一会儿,迎来最不留情面的一耳光,当即亦是羞愤欲死。 是了,温荞公主的男人,又岂是我能肖想的。 董烟青就算是再走投无路,也不可能看上我。 我把花束放下,坐回化妆台,一手举着梳子拆假发,一边呐呐应他:“不是,应该是王沁送错了,不是求婚。” 董烟青走过来帮忙,手搭上耳后,低头问:“是按这里吗?” 拆了假发后,董烟青还拿梳子替我理了理真发。意外舒适的头皮令我心尖发痒,我慌乱地看了眼镜子,才发现我和董烟青竟然离得这么近。似乎只要我一个偏头,就能吻上他的唇。 我心里有鬼,不敢多想为什么他给我弄个头发还要特意弯下腰来,抓着一旁的衣服就借口说要去换掉身上的这件纯白色戏服里衣。 我跑得太快,完全逃过了董烟青那刻眼底的阴鸷。 狼王从族群里嗜血归来,带着刻入骨髓的暴戾恣睢,是考虑猎物太胆小,才委屈自己伪装成人的样子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 多年后董烟青被暗算,他睁着一双暗红的眸子,情欲波涛滚滚,我才看清他狂悖不道之下,深埋许多年偏执疯狂的占有欲。 他用特意定制的手铐将我们的手锁在云堇别苑顶层的露台上,幕天席地,用力掰着我赤裸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探进去,留下仿若要烙进去的痕迹。 做着那么亲密的事,他的声音却比身下的冷玉还冰凉。他无情地剥夺我一切自由,并冷声警告我不要挑战他的耐性,否则他不介意将当年在清大化妆间没有落实的想法付诸实践。 当那双我次次见了都眼馋的手爬上我的脖子,他的力道还没有收紧,我就已经觉得自己死了。 他想掐死我。 如果我没有心虚先解释王沁已经是前女友,温言宋的人生就只活到二十一岁。
第13章 “董哥、你的腿真的没事吗?”我跟在董烟青身侧,步履不缓不急往校门口走,心里数到三百多步,不放心得问了第三遍。 步子一直没停的男人,随之沉默了第三次。 凉风冷冷吹过,路灯把他的侧脸描摹地近乎透明,我跟得越发不自在。 仔细回想,董烟青也没有一句明确的表示要我跟着,送他到校门口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打定主意后,我故意落后半拍步子,一步步把距离拉远,伺机找个机会开口道别。 他来得很突然,人比之从前沉默很多,脸倒是丝毫没变。岁月如何磋磨,都是极优待他这副皮囊的。 随便一眼,都看得人脸红耳热。 “言宋。”当我以为等不到回答时,董烟青停下脚步,嗓子轻唤。 他回头向我伸出手,眸色深深:“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是。”我努力对上他的视线,敛去眉峰的忧虑,尽量轻松:“我关心你。” 话声落下后,我心若擂鼓。 有点过界了,温言宋。我低头给自己敲警钟,埋首僵硬地等候董烟青发难。 一句歧义颇深的话,行为怪异地像个小丑,他怎么理解,都行得通。 寒意任由沉默蔓延,鞋里的脚趾不安地蜷缩。 忽而,上方传了一声轻笑,淡淡的: “言宋。”我没有见过比他还爱叫我名字的人,偏生每一声都能叫得在我心间挠一把。 “如果是关心我。”董烟青伸手把我埋着的下巴抬起来,“怎么不仔细看看我。” 他嘴上说着轻浮撩人的话,眼神却无比纯透无辜,对着这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脸,让我为自己的多想感到羞耻。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怎么可能随便撩人呢。还是对着一个 光是站着不动,想帖上来的人便有如过江之鲫,董烟青还未必肯赏脸看一眼。 “告诉你也没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里头望不尽的情绪交叠翻滚,最终却轻描淡写一句:“当初放出伤腿的消息是我故意做的一个局,我的腿没事。” 我猛然意识到他的意思,双腿发软,脸上晦暗不明,百感交集。 一时间有一万句疑问要开口,可这一万句都抵不过他平安。幸好没伤到,幸好是假消息。 有谁学临床是为了救治自己喜欢的人呢,我迫切地安慰自己,最好一辈子都不需要我以医生的名义站在他床前才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应声,忙扯出一个笑配合。 然而董烟青的视线震慑力太强,我作了不过片刻的假面,精神力就濒临崩溃。 恍惚间,我把发颤的手藏进衣袋里,张着破碎的嗓音,问:“那你、现在还需要我大哥……帮忙吗?” 最后几个字,我咬得格外轻,我不确定董烟青会不会想听到自己这么说。 对他们这种级别的人来说,面子太重要,一句帮忙都能百转千回咂摸出不同的味道来。 臆想的情节没有继续,董烟青没有给我这个疑问做出回应。 他接了个电话往前走,我跟在他身后。 电话打了很久,意大利语飘过宽阔的走道,一声声撞进我的耳膜。 我听不懂,但能听出来董烟青的语气不太好。显然他心情不好,对方撞枪口了,他又没有耐心解释。 我以前总是盼望和他再见,心里念想太深,梦里的滤镜又太厚,逐渐忘记了董烟青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他是长得高大,一米九左右的体型会给人造成压迫感很正常。可其实,他的脸有比身高更胜一筹的漂亮锋锐,气质亦是与生俱来的贵重。 明明这样的人,虽不容易靠近,也应当不至于害怕。他更应该是吸引人心驰神往的类型。 可现在,他隐晦曲折的对我表现出了他的不爽,这种暗里的态度,不动声色碰伤了我这颗不肯依守本分的心。 董烟青挂掉电话后,匆忙拉住我手腕,拉开停在不远处的车门,一股劲往我怀里堆上四个礼盒时,更坐实了我的猜想。 “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以及二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年底我脱不开手,提前给你。”董烟青点着礼盒的侧面,提醒:“每个盒子这里都写了是哪年的礼物。” 也许也意识到他自己唐突,董烟青换了个口吻,显得不那么正式:“温言宋,生日快乐,恭喜你终于长大了。” 我没来得及应声,他的视线便黏在了左手的表盘上。就在这一眼的下一秒,他接起适时响起的电话,嘴里云淡风轻:“温寻,有事?” 我们离得近,电话里大哥的叹息一字不落听进了我耳朵:“回来怎么不说一声,蓝汇国际碰一杯?” 董烟青睨了我一眼,应得很自然:“不了,半小时后飞米兰,下回。” 电话挂断后,董烟青又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对我发出邀请:“还可以拖延一分钟,言宋,能让我抱你一下吗?” 可以多耽误一分钟,他却没有和大哥多寒暄一句,而是用来和我拥抱吗? 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误解,我扭捏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给董烟青含蓄地道个歉,才不至于让他尴尬又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可他急着赶时间,在我没反应过来时便被冷香拥了满怀。 董烟青的动作很绅士,虚扶着我肩背的手臂只是蹭到我卫衣外套微毫,但他还是温言软语和我说抱歉: “我太急了,没有吓到言宋吧。” 他的离开和拥抱一样果断,温柔强势,稍不留神,车水马龙间便没了踪影。 只是这回,我怀抱着他送的一堆礼物,心里略微有了些底气。 莫名就觉得,只要我愿意等,他就一定会有再回来见我的时候。 无论三年五年,八年十年。 回到一品淓庭,我每拆掉一个礼物,这种信念感就越强。 2023年12月28日,邮寄地址:华盛顿 吉他模型侧面,小木板雕刻了一行英文: 「to my eyes,ears,heart」 沾了雪松尾调的卡片手写道: 「今天客人给的小费比较多,买完邮票还剩二十美元,刚好能给你看看我新学的手活。 满十八岁,温言宋变成大小孩了,今年会不会开心一些」 2024年12月28日,邮寄地址:墨西哥 香槟色的鹅绒枕头放在一叠红色的千纸鹤上,每一只千纸鹤的翅膀,都写了一个我的名字。 隔着年岁的痕迹,我仿佛却能探寻到每一个「温言宋」,落笔时的情境。 这几个很端正,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应该是最开始叠的几个。 这个比划顺序不对,握笔的姿势也和其他的不同,最有可能是当时手指有伤。 这个笔迹颜色不一样,纸张的厚度显然不是同款,是不是换了个地方。 2025年12月28日,邮寄地址:纽约 糯冰飘花翡翠手镯,圈口刻了三个字母:w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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