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14日,温荞公主独身追爱纽约,成了我这辈子都仰望不到的人。 那天天上的云不多,热风微躁,我亲眼看着那架飞机起飞。尾迹云翻出白浪,目的地是我梦里也到不了的地方,我听见自己的心就是在这一瞬碎的。
第9章 钝痛来得过迟,原来曾经的不以为意,今朝报应相抵时,竟然也伤筋动骨。 温荞走后,地球依旧自转,日升月落,昼夜更替,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我知道,休眠的火山,吞咽了多少赋有活性的岩浆。 温寻没有再对我突转的专业再表达任何不满,他又恢复成轻声细语的原样,好似从前由此而生的兄弟龃龉只是一件转头就忘的小事。 他甚至还打算在这个温家不涉及的领域为我牵线搭桥。 2023年12月28日,我年满十八周岁。一早温寻就在我床头放了一张一百万的银行卡,还有今晚成人礼的邀请函。 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立体请柬,缀以飞鸟烫金花纹,黑色的深沉冷峻与金色的华丽跋扈意外绝配,剪做一个轮船的样式。里头是温寻本人用金色火漆笔写下的诚意邀请: 「沧海饮雪,凌霜成眉,许君惊鸿 2023.12.28晚20:00 言宋,成年俗常,大哥带你看看」 落款是与正楷不同的遒劲有力:温寻 面对突然的亲情温暖,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董烟青。董家巨变,我还有可能收到他给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吗? 礼物无需贵重,我只是,很想听到他平安,哪怕这句平安不是对我说。 可现实太无情,连带着去纽约的温荞,也一同杳无音讯。只是温荞不用我担心而已。 下午五点,司机等在清华校门口接我去做造型。 被自诩京城顶级造型师摁住时,我才知道宴会的礼服、发型、配饰甚至妆容,都是拟成方案送到温寻办公室一个月前定好的。 我对着镜子里倏然贵不可言的自己咋舌,入眼的一切高奢里自动把刚才造型师给的价位填好。 天鹅黑丝绒钻石套装765万,细闪白金星月黑曜石项链570万,落踏飞鸟定制蓝钻胸针109万,白衣天使碎钻黑金腕表1089万。还有脚上这双看似普通,实际遍布山河图暗纹的定制皮鞋,最贵。见惯上层名流挥金如土的造型师把这双鞋从材质夸到做工,脸都羡慕僵了,虔诚地跪在地毯替我套上鞋。 虽然不知道价钱,但看我走路不是走路完全踩在他心肝上的表情来看,还是不知道得好。 我想不通温寻为我大花手笔的意义在哪,通货膨胀再厉害,如今的规格也大大反超两年前嫡系千金温荞公主的成年礼了。 名门之间最重的门第之别嫡庶之分,温寻就算不怕温荞闹,老太太那关要怎么过? 然而到了宴会现场,我就没这么想了。 温寻不只是在我的衣着打扮上花心思那么简单,整个主会场,无处不奢华。 承办地址选的是京都最难订的鹿鸣东方,而且这一晚上只为这一场宴会营业。 礼台与舞场的设计也能看出来很费精力,浪漫而高雅。 菜单名列了近五百道菜式,酒水供应上比之当年那份“公主的森林”更加过分奢侈。 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没有一丝疏漏,要说有什么不对,就是这场成年礼完全不像给私生子办的。 倒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相亲仪式。 十分钟后,眼前拖着珊瑚色长礼裙的女孩印证了我的说法。 来人化着看不出年龄的浓妆,面色热络,上前就挽住我的手,拖我进了舞池。 我于呆愣中回神,正要抽回手臂,就听她垫了下高跟鞋,凑进我耳边轻声道:“元兴制药,王沁。温总与我爸在沟通生意时一拍即合,觉得我们很般配,所以我今天才来见见你。” 知道是这个缘由,我更无心玩社交游戏。可贴在我怀里起舞的人察觉到我要撤开的意图,忙搂过我的腰,细声央求道:“大家都看到我拉你跳舞呢,你陪我跳完这支再走好不好,我也要面子的啦拜托拜托。” 我垂眸看向这张粉饰得过于完美的脸,一样的盛装出席,她的眼底却比我多了几分活泼。 因这几眼活泼,也为维持社交体面,我的手扶住她的肩。带她接连转了几个圈,舞步放大,没一会儿到了人少的地方,带她从小门离场。 “哈哈哈哈三少,你知道你这样带我走,里面得有多热闹吗?”少女一改内场的娴然淑女,豪爽的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她坐在假山上狡黠轻语:“他们肯定在算我们订婚的日子,你信不信。” 我招架不住这样主动的女孩。她好似一团火,烧得连风带起,刺激着失去活性的岩浆,火山一触即发。 “怎么啊,你真的不愿意和我试试啊。”一直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女孩,此刻脸色暗淡下来。 我刚想要道歉,却突然被她一拳打在胸口,听她气急败坏道:“你有没搞错,我是王沁诶,王勉的独生女,元兴制药唯一的继承人呢!” “正好我想逐梦演艺圈,你读医,又是温家的人,你放眼圈子里看看,有谁比我更配你!” 眼前的人就像只被惹怒的母老虎,我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她今天礼服配高跟,可能一脚就把我这个不识趣的人踹进人工湖里。 一直自说自话的人此刻反应过来,无法忍受我的沉默,拽起裙边,站起来一脸凶光:“说话,不准用沉默拒绝本小姐,本小姐不吃这套!” 我假意咳了一声,借此拉开距离,抬手把跃跃欲试要用头顶我下巴的女孩摁住。 但手刚放上她的头,就被打开了。 “干什么?!长得高了不起,也就一米八而已,谁没有似的。”她骂骂咧咧了一会儿,小声嘟囔:“别瞧不起人。” “一米八二。”我被挑起了倾吐欲,忍不住回了一句。 低头玩裙边的女孩闻言抬起头,嘴角微微带笑:“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我被她松快的语气感染,也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你今年多少岁?” “我看不出来多少岁吗?”一直叽喳乱叫的女孩哑了火,很委屈:“温言宋,我觉得,我们也不是那么合适。” 送她回宴会厅后,我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变脸改口。但是不重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就行。 宾客都走完,温寻叫人带我上他安排好的套房。房卡刚刷开,温寻饮茶的动作一顿,温声问:“王小姐怎么样。” 想起那人模样,我如实回答:“她很有趣。” 温寻的眼睛里盈满笑意:“那就好,世家里有趣的女孩可不多,你要珍惜。” 接着他给我倒了杯茶,引我过来坐下,“我在王勉家见过她一次,当时就觉得应该和你刚好互补。言宋,大哥都是为你好。元兴制药是业内的老大,王勉一直想找一个可以替她女儿担纲大业的女婿,正好你想学医,大哥就给你接下这根姻缘线了。” “有温家做靠山,元兴制药只会如虎添翼,将来医药界都由你说了算也不是没可能。”温寻提着茶壶笑了笑,“没准将来,大哥也要靠你分杯羹。” 迅诚是钱生钱的利器,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心里这样想,可看着温寻眼里的期盼却说不出口,只是和他碰了一杯,说:“谢谢大哥。”
第10章 有温寻和王勉从中撮合,我与王沁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字面意思的“一起”。 王沁第二次来牵我的衣袖,我们就在那天不谋而合确认了合作关系。 那天晚风正好,击剑课刚上完,路面一台敞篷玛莎拉蒂冲我问好,双闪灯后面是王沁娇嗔满面的模样,精致到指甲盖。 脸颊不若初见时浓艳,薄红中透粉,清丽脱俗。减去妆容修饰,倒能看出她和我是同龄人。 她坐在驾驶位,副驾驶放着一大束碎冰蓝渐变玫瑰,包裹枝叶的薄纱占据了前座近三分之二的空间。 看了那束花,我拉副驾驶的手转向了后坐车门。可手还没碰到车门,王沁端着的小姐做派就崩了。 “坐什么后座,前面来!”她凶巴巴地拍方向盘,见我不为所动又有手指掰着副驾驶座的椅背,一脸不高兴:“我才不给你当免费司机。” 不等我回应,王沁见我掉头,随手就把那束传说中一支都要两三百的花束扔到了后座。 “也不嫌浪费钱。”余光瞥到飘落的花瓣,我系安全带的手慢了一瞬,不走心地找了个话题开口。 但王沁并没有接话,油门一踩车子就飞了出去。 她带我停在一家日料门口,泊车的门童熟稔地接过她的车钥匙,显然她是这里的常客。 人刚进包间,穿着和服的点单员就抱着平板跟进来了,王沁自如地用日语流畅沟通。 点完餐,王沁才把精力挪回我身上,问:“你会说日语吗?” “不会。” “刺身吃得惯吗?” “生的不行。” 王沁表现出来的高雅气质在这一秒再次崩坏,她半起身,扣住我的衣领,用鼻孔对着我:“所以我问晚了。” 我没有计较她此刻的无礼和并不诚心的道歉,“没关系。” “去哪里不问,吃什么没关系。”王沁的指节收了收,与我的眼神凝视片刻,然后笑了笑:“怎么,你是死了老婆才这么行尸走肉来活啊。” 我拿开她的手,冷脸起身:“你没心思吃饭就走吧。” “走什么。”王沁随手掀了餐桌,赤脚踩到我面前拦住去路。没有高跟鞋的功劳,她比我矮很多,吵架没有什么气势,只是脸上看得出来很生气。 她拉住我的衣袖赌气道:“有喜欢的人你明说啊,我还能强迫你和我交往不成?” 要随温寻敷衍下去的兴致乍然消失了。看着眼前发丝凌乱,两颊发青的女孩,我深埋了口呼吸,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低头把她扔到一边的包捡起来挂到肩上,见她别扭等我出声的幼稚样,迟来的愧疚盈了满心:“除了日料我都可以,你还想吃什么?” 出来后我主动坐上了驾驶位,载王沁去吃附近最近的法国菜。 一路上她变得沉默了不少,话多的那位变成了我。 我给她介绍学校附近这片的饮食圈,谈人文,说地理,滔滔不绝,唯独没再给她机会触我伤疤。 喜欢董烟青只是我一个见不得光、开不了口的秘密,无关乎任何人,仅是我年少的一场旖梦,无需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负责。 一年里我忧惧过,彷徨过,甚至还沉陷过一段极度自我厌弃的时光。可当全面封闭消息状态太久,我也不是真的对世事人情一无所知的傻子。 董烟青如果真的死了,温荞公主是绝对不会安安稳稳留在纽约的。 他没事,只是不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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