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寻听得心烦,没等我应声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回我手里。 面色不善地坐了一会儿平复情绪,忽然想起什么,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狐疑道:“王沁今天给你送花了?” 我没想隐瞒,反正他想知道的事都可以查到。 “是,我表演结束就送到后台了。” “什么花?给我看看。”温寻疑心道,脸色不好看:“不能给别人玩文字游戏的机会。” 我有些无语,他和董烟青不是朋友吗?怎么偏见可以这么重,我都要怀疑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 我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那束花,又起身找了找,连翻找不得,才想起那束花似乎落在化妆间没拿回来。 温寻见状,这回倒是没逼着我硬拿出花给他看。 “你慢慢找吧。”他低头拿了茶几的苹果,单手握住,眉眼压着,“我等下还有个会,先走了,你别熬太晚。” 我意外他的好说话,可温寻没有多留的意思,也许他根本听出了我的心声,却并不想解释。 这是默许吧,是吧。我靠在沙发上不安地思量。 他没有阻止我和董烟青来往,也没有再执意看到我和王沁的下文,不就是默许! 回想起来董烟青电话里承认的,那等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可以确认恋爱关系了? 心脏兴奋得像瞬间注入了新的血液,我摸着微热的脸颊,半躺进沙发,拿了个抱枕捂脸。 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了发呆的我,我呆呆地接通王沁打来的电话,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猛然涌起浓烈的倾诉欲。 王沁开头就是一段非常密集的闲聊,和从前不多的每通电话一样,她明动如初,完全消除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悸动。 于是等她消停下来吃西蓝花时,我主动问她,“今晚的花,你送的啊。” “对,好看吧!”电话那头是没有停顿的刀盘相碰的声响,王沁荡着心纹道:“上回我粉丝就送了我一束这样的,太漂亮了!我想着你今天不是演出啊,也给你安排上呗,姐们够意思吧!” 听她这番解释,我要张口的话反而没了用处,便松下气来闲聊:“好看,你眼光一直很好。” 王沁笑了笑,气音很低,但是明显得开心:“那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我听见自己懈下心防对她说,“很开心。” “开心就好,难道能讨我们三少开心,值了。”王沁似乎是撤了盘子,电话那边有几声轻细模糊的交谈,没一会儿她就对我解释:“还有两场戏拍完才收工,我先去补妆了,你早点休息。” 她和平常差别不大,电话还比以前挂得利落。非说有点什么不同,应该是今天拍戏拍累了的缘故,有股强撑起来的劲儿。 还比往常体贴不少,会解释,有叮嘱,没了王大小姐娇纵的做派。 想了想,我给她发了条微信:“国外不好混就回来继承千亿家产吧,你爸永远会收留你的,别硬扛「抱拳」” 补妆的王沁没手软,看了她的回复,我登时就后悔自己不该贩这下剑。 【京都第一美:滚,想当爸去收养所要一个,别烦你祖宗「微笑」】 这辈分乱的,还是从前的味道。 即使知道她误会了,我很自觉地没和大小姐抬杠,回了一个「孝死了.jpg」熊猫头表情包就退出了微信。 被王沁一打岔,我沉浸在董烟青身上的思绪也散了点。 想到那束遗落的花,看时间校内还有半个小时熄灯锁门,我拿了抽屉里不怎么开的那辆保时捷钥匙追回学校。 时间卡得刚刚好,停好车还差五分钟十一点。 我拿着今天晚会的临时身份牌扫码进后台的化妆间,清理卫生的学生会还没走,见我眼神在找东西,有个看起来比较弱气的小学妹过来打招呼。 “温、温学长,你在找什么吗,需要帮忙吗?” 我看她表情紧张,识趣地拉开了半步距离,然后用手指点着化妆桌,温声询问:“这儿的花呢?” 小学妹两脸涨红:“花、花?今晚这间化妆间好像送了很多花进来……” “那捧卡布奇诺混搭曼塔玫瑰的,在哪里?” 我无心注意别的,左右都翻找了,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看到。想到以前王沁花钱如流水的个性,想必这束花可能贵得能把今天化妆间所有的花都包圆。 旁边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清理墙纸装饰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位看起来像体育系的男生,扬了个痞痞的笑,暧昧道:“学长,以前你被送那么多花都没放在眼里过,这回估计是有人看你没带走,又帮你处理掉了!” 心里被这句话梗了一下,但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眼看马上要熄灯,我道了声谢就匆忙往外赶。 但速度还是慢了,我还没出操场护栏,路灯就灭了,开口处也挂上了锁。 我只能原路返回后台,绕到教学楼下面的窗户翻出去。 翻窗爬墙的本事在母亲言媚去世,接回温家起,就被迫退化了。 上扇一米有余的窗户,对我来说,难度竟然很大。 好在腿长占尽优势,一个冲跑抬腿飞跨,难得顺利。只是跳窗后重心不稳,踉跄了几步,险些栽树上。 我心有余悸往后侧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胆颤心惊地与乘着夜色降临的董烟青对上。 “我以为你被温寻带回老宅拘着了,心里放不下,倒没想到言宋真那么喜欢花。” 清冷的嗓音落在无边的夜色里,抓我耳朵,挠我心脏,特别是看到董烟青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神。 后来多年巨变,钝痛加身,我反思自己为何对董烟青无法抗拒。我困在他身侧,没有枷锁,却依然被缠得透不过气。 我想应该是我臣服于他或真或假的温柔,以及不得不屈从的,他骨子里的强势。 他让我无路可逃。 譬如此时,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我牢牢顿在了原地。让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思考,他话缝里埋落的情绪。 统共也没几个字,语气平淡得让人察觉不出质问,但就是恰到好处地捏住了我的死穴。 是董烟青找温寻要我,然后温寻告诉他我可能来学校取王沁那捧花吧。 理了半晌思绪,我艰难而精准地绕明白了董烟青的意思。 明白了就好解释,我缓步迈到董烟青身边,小声道:“王沁说花是她照着粉丝送她的,给我弄了个一样的排面,我想着应该很贵,就回来取了。” 言简意赅地表明王沁送花的意思和他不一样,含蓄又委婉地解释了我特意回来取花的原因。 我自己都没发现,原来我在安抚董烟青情绪上,那么天赋异禀。 董烟青沉在夜色里的脸色淡了不少,转身往校门口走。 在温家住的这几年,我观察温寻的脸色已经成为习惯,但董烟青比温寻难办太多。 董烟青沉默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没了血缘遮掩,董烟青危险系数比温寻高很多。只是我对他的心思太深,甘愿赴这场危险而已。 我跟在董烟青身后,一远不近得慢一步。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看到我们停在一起的车。 我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能耐,和温寻张口要完人不得,竟然还能从温寻那借这台宾利开过来清华。 虽然这台商务车,以前也是接送董烟青更多。但问题是,温寻冒火之际,董烟青此举无异于虎口拔牙! 他到底怎么做到惹完温寻不痛快,还能逼温寻割肉给他的啊?! “言宋?”我走神之际,被董烟青按住了拉车门的手。 我疑惑地抬眸看他,只见董烟青眼底有些稀松的笑意,他晃了下手上的宾利钥匙:“夜太深了,你大哥担心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我答应他会送你回温家老宅。” 我没懂他意思,前脚还说不放心我被温寻拘老宅才回来,现在又主动要送我回老宅,下意识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开车回一品淓庭。”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轻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次回来明显成熟许多,却好像越发爱笑了。而且还非要笑得撩死人不偿命,很有种妖孽惑昏君的错觉。 耳朵被他的笑撩到发红发烫,下一秒听他说话,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董烟青压低声音,轻浅的吐息仿若吹在我耳畔,语气暧昧至极却刻意冷感得好像没有偷情的自觉: “原来言宋是想坐实,我和你夜不归宿的事吗?”
第16章 什么夜不归宿? 董烟青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有点太操之过急了吧。 我跟董烟青上了宾利,一颗心七上八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神魂摇荡。 董烟青是真的想……吗?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们现在没名没分,如果我同意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随便? 但是能随便睡到的人,他会珍惜我吗? 思虑间猛然被一片阴影罩住,我的呼吸都停了。 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太近了,只要一个侧脸,就能吻上董烟青的唇。 形状薄削锋韧,颜色浅淡,线条柔畅唯美,好似看一眼,心便醉了。 我眼见那两片唇瓣轻轻一动,耳边响起一声慵懒勾人的气音,接着肩膀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往后摁了些。 然后在我还沉醉于男色时,胸前就被一条宽带束住了,安全带扣入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此间暧昧。 董烟青弯着眼波坐回驾驶座,语间荡出片花儿:“看来言宋对坐我的副驾驶位很满意。” “……”我简直要以为自己幻听了,脑袋被他这几个字撞得空空荡荡。双颊爆热,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连车什么时候起步都没注意。 好在董烟青开车很稳,路上也很专心,没再说些扰人神绪的话,给花痴足够的时间缓和。 窗外的夜色很安静,晕在柔光的景色搅弄着我纷乱的心。我反复盘问自己,屡次诘责,可心最明确的答案,却始终指向我身侧的男人。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见色起意的人,我也不会相信单纯的见色起意可以记挂这么多年。 是董烟青太招人心扉惦念,全怪他整个人魅力随着年岁增长,入眼后滤镜愈朦胧,一走心便种兰因。 若是他长得丑陋些,举手投足也浪荡些,我必不能着这妖孽的道。 可既然已经着了道,那不若听由心声,躲在他身侧苦慰相思,才算得上圆满。 一路归心似箭,我已做好红被翻浪,衷肠相寄的准备。 宾利缓缓停在温家主宅门口,我心念一动,连董烟青请我下车时先踏哪条腿都做了一番挣扎。 可很久,方向盘没有转动,车头也没有再向停车场驶行的意思。 仿佛为了印证我的猜想,车门暗扣恰好一响,我才后知后觉顿悟了董烟青这一趟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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