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雪捏了一把汗,他是临时被抓来的,显然是只打了腹稿,不像大家伙都准备了半个多月,他这才是急智。
白川尧讲到后面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放开了,台下没有爆发出任何笑声,反倒被他演讲的内容吸引,五分钟限时已超十秒,却没有人出来打断,连几个没怎么抬头的教授都推了推眼镜。
他在万众瞩目中下台,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宋隐雪觉得白川尧在发光,太过璀璨,不想让别人看到都不行。
珠玉在前,给后面的参赛选手造成了巨大压力。第一轮脱口秀结束,第二轮的题目由F大外语系教授命题,她是位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老师,给出“环保与发展”、“理智与情感”、“童话与寓言”三组关键词,可以自主选择搭档,两个人在限制的时间内,合作完成该主题的演讲。
宁零本想找白川尧强强联合,白川尧却径直走向台下,望向宋隐雪,意思很明确了“上来。”
宋隐雪指了一下自己,满脸问号,随即自我否定,疯狂摆手,他的蹩脚英语不拉后腿才怪。
白川尧态度很坚决,见他不为所动,挤开了在两旁选手,大步走过去问,“不帮我?”
“不是不帮,我、我不行……”宋隐雪急得都冒汗了。
“你不用怎么开口,能接话就接,还有十分钟,再耽搁时间到了。”白川尧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真的……”宋隐雪撑在膝盖上,挠着头,“你找参赛选手吧,他们都比我强。”
白川尧坐下来,捏了捏他的后颈,“信我吗?”
宋隐雪虽然还是低着头,但“信”字还是不争气的脱口而出。
“听我的就行,不难。”白川尧宽慰他。
“可是……”宋隐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
“这有三个命题。”白川尧不紧不慢,似乎不为时间的流逝而焦急,“环保还是童话?你喜欢动物。”
宋隐雪这才抬头,意识到自己跟对方提过最多的就是各种动物,包括很多冷门的小知识,比如一种叫“圆掌舟蛾”的虫是伪装天才,能够像变色龙一样跟周围树木融为一体;知更鸟是英国国鸟,哈珀·李还以它的形象写过一本书反映种族偏见;还有一种叫“暗色天竺鲷”的鱼,因为名字好听和会发光被他记住。
宋隐雪眼睛亮了起来,差点脱口而出还喜欢很多东西。
白川尧见他复活了,很浅的笑了一下,“那就选童话?童话里神奇动物多。”
“如果我待会出错了或者卡壳了……”
白川尧打断他,“即兴的魅力在于容错率,就当说相声,学学高瞻捧哏,会捧么?”
宋隐雪急忙点头,两个人专心准备,他第一次见识了白川尧的学习方式,基本是不可复制的,对寻常人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白川尧圈定了宋隐雪的心理安全范围,随即选定了一个不算热门的童话主题,用思维导图迅速画出需要演讲的层次,和两人配合的中高阶词汇和笑点,主要是帮宋隐雪想台词。
“我们不排练吗?”宋隐雪心里没谱。
“语法错误无所谓,在正常交流中,即便是老外也会有颠倒和省略。更重要的是,让收听者忘记语言,专注于内容传达。”白川尧讲解。
宋隐雪看着周围的人都争分夺秒的两倍速排演,只有他们两像手揣裤兜的老大爷。
不知怎么的,宋隐雪上台前就不紧张了。白川尧的态度让他吃了定心丸,反正只要有对方在,即便出糗也没关系。
白川尧和宋隐雪表演的题目叫“夜莺与玫瑰”。他将王尔德的童话解构,把时代背景置换到现代。王子是个程序员,夜莺是一组代码,而他只有穿越了层峦叠嶂的密码障碍,才能与破解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从而解救毫不知情的无辜玩家。
这个设定让评委们打起精神,白川尧饰演的程序员,缓慢地叙述自己的境遇,而宋隐雪饰演的抽象代码,时不时在对方的暗示下发出键盘拟声,辅助一些系统提示音,惹得台下哄笑,也觉有趣。
王子最终通关,独自一人在深夜面对黑白相间的代码。而被破获的关键信息的企业,决定以高昂的代价惩罚他,把他告上了国际法庭。王子被迫对簿公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全世界最强的神秘组织,黑掉了该企业的所有数据,只有一个要求——放了王子。
而王子被释放的那天,他的源代码也寿终正寝,坚持见他最后一面,启动智能自毁系统。王子这才知道,代码悄然违背了指令,对外发布了一则求救信息,所以它瘫痪了。
只有一条路——格式化。意味着他们一起通关的无数日夜,都将成为王子一人的记忆。
宋隐雪在台上都没想到故事走向是这样,白川尧以最通俗易懂的讲述手法,不带任何炫技的叙述,将这个童话故事变成了科幻故事。
宋隐雪立马意会接道:“Command one, follow the master\\\'s instructions.command two, do not act without authorization.command three, strictly carry out the task.”
他的舞蹈发挥了关键作用,模拟机械舞惟妙惟肖,最后手臂弯曲到一种扭曲的状态,脑袋一垂,看向了白川尧。宕机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In case of special circumstances, the emergency plan can be started. Repeat, in case of special circumstances can start the emergency plan. From the Nightingale\\\'s command.”
白川尧在宋隐雪的声音结束后,前去摸了摸他的头,将他的手脚摆放成正常的姿态,又回到了无实物电脑桌前,停顿片刻补充结尾,“Start the new code. Code name—— Rose.”
表演结束,现场甚至有同学因为他们的演出而动容落泪。也有参赛者因为看到过人才华的同龄人,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评委听出了这是一场关于正义、忠诚与牺牲的故事,隐喻了在世界的角落,还有无数为他人的幸福和安宁奉献的人。
白川尧和宋隐雪大胆的演出,直接将比赛提升了一个level,给后来上场的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范桃花等他们一下台就哽咽了,使劲拍了拍两人,“臭小子,我请你还不上,要千呼万唤才出来!你要是不来,别人的冠军都像惨了水。宋隐雪表现也很出色,真没想到你们两竟然这么有默契,要说是临场的都没人信,幸好录像了……”
宋隐雪下台非常激动,他获过无数的奖,自然是不怵舞台的。演讲并非他的强项,但能够帮到白川尧,他太开心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白川尧很从容,对他说:“今天表现特别好。”
“是你引导的好。”
“你的英文底子不错,以后要自信点。”
宋隐雪点点头,“我也想做你的玫瑰。”
宋隐雪的声音被欢迎另一组上场选手的掌声淹没。
“什么?”白川尧凑过去。
宋隐雪把额前碎发捋向两边,小尖牙磨了磨,“我说,你真棒!”说完就跑回观众席,留白川尧一人楞在原地。
第21章 压大学校园
大赛的统计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前三的人选。有人欢喜道贺,有人暗暗生嫉妒。
范桃花在酒店前台等队伍集合,宋隐雪邀请白川尧去他房间歇脚。
“我很快的,你渴不渴?”宋隐雪明显兴奋,收拾东西手忙脚乱,又急着想去给他找可乐喝。
“不用急。”白川尧往沙发一坐,伸长了腿。
“你要不眯会儿?还有20分钟,我保证不吵。”
“不困。”白川尧仰头喝可乐,喉咙咕咚咕咚上下滑动,宋隐雪的目光就黏在上面。
白川尧眼睛偏细长,没表情的时候有点凶,但像这样在光线明暗分界的地方,配上平直的眼尾,多了几分性感的味道。
宋隐雪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没有那么突出。他不像北方人自带那种粗粝质感,看上去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却少了点阳刚气。宋隐雪心中有些崇拜白川尧,只是碍于面子,或是反射弧长,还没有把混杂着探求和好感的情绪从中剥离,只想能靠近对方,长的像他,或是穿着打扮像他也好。
宋隐雪收拾好东西,往床上一趴,陷入绵软的床褥中,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沙发和床离得很近,他把头稍微露一点出来,两人的视线就能平行对视。
“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工程,终于可以回去上课的,我都没有好好在F大里逛过。”宋隐雪抱怨。
“喜欢这里?”白川尧问。
“也不是多喜欢,但大学跟高中好不一样啊,校园大那么多,草坪都跟不算占地面积一样,奢侈。还有我远远看图书馆也很气派……”宋隐雪说。
“现在去?”白川尧继续问。
“没时间,范老师不让我们闲逛。她带出来的人要负责,我们每两小时都要发送一次定位。”宋隐雪说。
白川尧失笑,老师不让就真的想去也不去。
“这么乖啊。”白川尧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过了一会儿接起电话,“对,有点头疼,我休息一天再回去。他跟我一起。嗯,放心。”
宋隐雪“腾”得坐起身,将耳朵凑过去听,果不其然传来了范桃花的声音,嘱咐他们注意安全,也照应好同学云云。
好学生当真是有优待,白川尧这样的放哪儿都让人放心,老师竟然准他脱队,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想逛逛学校。宋隐雪垂着狗眼感激不已。
白川尧挂了电话,又拿起了座机,拨通了前台的电话续了一天的房,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大哥,你收小弟吗?!”宋隐雪在床上一蹦三尺高,落下躺倒来回滚了三圈。
“立刻去,还是休息会?”白川尧见他那么高兴,也被带动得嘴角上扬。
“立刻!立刻!”说完立即翻身穿鞋。
白川尧带着尾巴,开启了F大黄昏夜游活动,先陪宋隐雪去念念不忘的八层豪华图书馆打卡,又去草坪看家属区遛娃,浑身沐浴在橙黄的夕阳中,懒洋洋软绵绵松快的不行。宋隐雪觉得白川尧就是哆啦A梦,只要抱着他的大腿,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还想去哪?”白川尧问。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宋隐雪其实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大学对他来说也算是目前为数不多的目标,心向往之是人之常情。而白川尧这种人,随便参加一个比赛都是风云人物,当然不会明白他的喜悦。
白川尧走在大学街道上,因为长相成熟,丝毫没有违和感,而宋隐雪就明显稚气未脱,被人撞到还会被开玩笑:“小孩,看路。”
两人在校内生活区嗦了一大碗臊子面,浑身冒着热气准备回酒店。路过一栋女生宿舍的时候,正好有人在围观表白,一名男生在地上用蜡烛摆了巨大的桃心,抱着一束花喊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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