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水杉与天堂草 作者:kimizhinoyou Tag列表:原创小说、BL、中篇、完结、狗血、骨科、年下 简介:舅甥日常 隔壁破镜重圆连载中
第一章 夜间十点多钟,大排档里人声鼎沸,水杉将西装外套搭胳膊肘那儿,一路左闪右避,总算见到早早抵达的友人。 他刚下节目,只来得及卸妆,衣服懒得换,发胶懒得洗,脚上还蹬着一双黑色德比鞋。友人一见,笑他像电影里的帮派二把手。水杉问怎么不是一把手,对方晃着手指隔空描画他的轮廓,评价说,你太斯文。 俗语云,越斯文,越败类。水杉说着,再一抖烟盒,张嘴衔出支烟,向前探身。友人划燃火柴,烟雾伴着晃动的微光腾空而起,水杉的脸影影绰绰。 深夜的户外餐桌上,单靠盐水毛豆跟花生米作为前菜,似乎还不足以赶走伏天的燥热与疲惫,必须搭配香烟才行。 两人面对面各自抽完一支,最后一盘热炒赶巧上桌,水杉将烟屁股浸水摁灭,弹进垃圾筐,开启正题。 他解了手表,岔开双腿,弓背埋头,被黑色薄袜与西裤衬衫包裹的脚踝和骨肉,在高亮的白色日光灯照耀下,显得夺目。附近某些食客的视线陆续往这个方向投递,但他浑然不觉,也或许是察觉到了,只是,食物在前,他懒得分神。 吃过半局,对面友人叹口气,感慨水杉把一顿迟来的晚餐,吃得像难民营施粥。水杉毫不在意,端起一碗嫩白的豆花,两口下肚,再来一勺软烂的牛腩,口腔与肠胃总算稍稍得以满足。 他偶尔会去电视台担任金融节目的专业顾问,为了上镜效果,得挨饿。功能饮料只能保持他精神亢奋,身体对碳水和动植物蛋白的渴求只增不减。 水杉今年39岁,从金融学徒到金融民工,如今总算翻身,成了金融奴隶主,日子过得也没比以前轻松。 毕竟不是代谢旺盛的小青年了。 他叼着牙签,回复女儿发来的信息。水芯蕊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水杉却说:“想要什么好吃的?牛蛙喜欢吗?给你打包。要活的,还是往生的?”面无表情开蹩脚玩笑的技能,他已臻化境。 水芯蕊立刻回复一个愤怒的圆脑袋表情符号。 水杉笑了笑,起身往洗手间那方向走。人太多,空气混浊,他屏住呼吸放了水,出来时,眼前过去一个人,他细一琢磨,认识。 “芮堂?”他喊。 文芮堂转头,大半张脸隐在一片汤水释放出的热气里。 水杉挥挥手背:“忙完再说。” 文芮堂点点头,敏捷躲过乱跑的小孩儿,端着托盘走向一桌喧闹的食客。 临近深夜十二点,两人总算一同踏上归程。文芮堂坐副驾,低头用手机把收到的日薪转进银行卡。车窗外,风轻云淡,月光圆满。 水杉与这位外甥之间的共同语言,稀少到接近于无。但既然扯着亲戚关系,又在家里常住,似乎不开口又显得他这舅舅当得有名无实。 但应该说什么,得认真思考。 水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他奔劳一天,这会儿吃饱饭,大脑尤其困乏,实在懒得运转。想来想去,就一句话在那儿盘旋——怪不得水芯蕊大晚上找自己聊天。那个小丫头跟文芮堂关系相当亲密,若非水杉明令禁止,睡觉都得拽着文芮堂。 两人看样子是各有思虑,车厢氛围安静里透着尴尬。 水杉苦恼极了,但没办法,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 借着余光,他打量坐在身旁的19岁半大小青年,视线一路扫到手上,问:“做多久了?” “没几天。”文芮堂这才出声,“一般到11点下班儿。” 怪不得行踪不定,水杉顿悟。他老早想问,但总忘,关爱小辈的积极性又不够高,事情就搁置了。 “才几天就烫伤了?是不是烫伤?还是擦伤?”车里没开灯,水杉又有点轻微近视,看不清。 “没事,已经快好了。”文芮堂回答。 水杉“哦”一声,没多聊。 他只是舅舅,不是对方的亲爹。即便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水杉对水芯蕊都做不到事无巨细,更别提一个外甥了。 文芮堂大概也了解这一点,从不和他亲近,也不找他谈生活、学习上的事情。要不是曾经偶然间从监控里看见水芯蕊与文芮堂的玩闹画面,水杉还以为这外甥是个小面瘫。 说到这茬,他就得感谢女儿了。没有水芯蕊,水杉那个三居室的家,决计还没佛堂热闹。他与文芮堂一起住了两年多,最高纪录是整半个月两人没打过照面,平日里最常见的交流只有“哦”、“嗯”,还有“回来了”,或者“先走了”。 到小区,停好车,步行至自家楼下时,水杉抬头看,家里客厅的灯还亮着,阳台那儿有个小脑袋在晃动。 大概是看见他们俩了,水芯蕊挥了挥手,接着丢下来个白乎乎的东西。 水杉手忙脚乱接住,是一架迷你号的纸风车。他张嘴轻轻一吹,风车飞速转动,楼上立刻传来水芯蕊压低的笑声。 水杉竖起手指:“嘘……” 水芯蕊立刻跑没影了。 肯定是去开门,迎接他的“芮堂哥哥”,水杉完全料得到。 他们家在四楼,文芮堂搭电梯,水杉吃得太饱,索性走上楼去。进门看见水芯蕊挂在文芮堂背上叽叽喳喳,他无话可说。 文芮堂暑假后读大二,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度过,水杉工作日程繁忙,偶有空闲只会在家里睡觉读书。水杉常常觉得,自己这房子买来用处不大,没有人气儿。直到去年水芯蕊强势入驻,他才有了些生活的真实感。 水杉过去,把女儿从外甥身上扒下来,提溜着,丢去卧室,回来冲文芮堂说:“早点睡。” 文芮堂看着他,上半身微微一动,脚却没挪地方,嘴唇要张不张。 水杉:“还有事?” 文芮堂摇头。 水杉略微耸一耸肩膀,他搞不懂这大龄少年的到底在想什么,懒得懂,索性摆摆手,要他该干嘛干嘛去。 这套房有两个洗手间,水芯蕊卧室一个,剩下那个舅甥共享。文芮堂用着,水杉就要等。他环视空荡的客厅,两手挟胯,呼出口气,不打算换衣服了,就着衬衫、西裤、皮鞋,躺沙发上小憩。 即将进入浅眠状态时,手机忽地震了一下,他打开看,有人问他明天是否有空。水杉耗费许久重启大脑,总算记起来,这是好友给他介绍的女人,双方加了微信,聊过几次,但没见面。不是他忙,就是她忙。 好在双方都是半只脚踏入媒体圈的人,脸倒是知道长什么样,都是原装优品。 水杉空窗已久,说无欲无求是假的,他的家像佛堂,但并不意味着他这个人要当和尚,只要没忙昏头,至少一个月要与人约两到三次,不存在缺枕边人这种情况。 毕竟他在35岁往上走这个梯队里,完全是一位拿得出手的“好”男人,理所当然地,他就能约到好女人。 敲定见面时间与地点,水杉心情稍霁,不由自主地晃脚,连嘴角都翘起来了。 他须得承认,哪怕即将迈入40岁大关,但他还未走向真正的成熟。如果没有水芯蕊与文芮堂,他活得会比现在更无所顾忌。不过,他也要感谢他们。当生活真正失控,就无法感知何为真正的快乐了,一切都将变成清汤寡水。 文芮堂擦着头发走出来,路过水杉身边时,突然小声说了句:“芯蕊说明天出去玩儿。” 水杉停下脚,躺那儿,斜着脑袋,盯着文芮堂。 文芮堂面色如常:“她说跟你说好了。” 水杉惊讶地“啊”一声,坐起来,弯着腰,略抱歉地问:“几点来着?” 文芮堂挺淡定:“没有,骗你的。” 水杉仍旧维持那卑微的身姿:“啊?” 文芮堂面儿上还是瘫着,信步往自己那屋走。 水杉给闷得一脑门子官司,临文芮堂关门时,才冒出句嘱咐:“记得吹头发。” 文芮堂说:“知道了。” 好歹是收留自己的亲舅舅,文芮堂的应答却总是平平淡淡。水杉想起这小孩儿在店里时面对客人的热络态度,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但这份惆怅没有坚持太久,三、五秒的光景,他已经开始盘算隔天约会时该如何捯饬自己。 没多久,文芮堂又出来了,那时水杉正闭着眼脑补当下时兴的发型盖自己头上什么模样,半睡半醒,文芮堂一出声,把他吓得心脏几乎停跳。 这小子,走路总没声息,比猫还难办。 水杉镇定问:“还有事?”他常说这句话,文芮堂听得耳朵起茧。 “明天。”文芮堂声音低沉,这表明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哪怕总被当成孩子。 “明天?”水杉重复。 “得去见我爸。”文芮堂明显没刚才开玩笑时那份劲头了,“大伯说想请你吃饭。” “大伯?”水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文远浩?”对于那边的人,他更习惯直呼大名。 文芮堂似乎也不介意,说:“去么?你明天有事?” 水杉点头:“对,去相亲。” 水杉不隐瞒见女人的事,但每回都说是“相亲”,这让他多少会产生一点对于人生和家庭负责的错觉。 文芮堂却语出惊人:“419?” 水杉干笑:“哟,涉猎广泛,小子还知道这个。” 文芮堂:“这样不太好。”他的食指指腹在短裤裤缝那儿上下抠摸。 文杉恍惚间发现,裤子眼熟,眯眼细看,是自己丢失许久的那条。没等开口问,文芮堂又说:“芯蕊如果知道……” 水杉晃晃手指:“她不会知道,只要你不说。”他抬头看向面前高个儿挺拔的半大青年,“而且我们打算白天开.房,所以没有那个9。” 文芮堂面露尴尬:“那你下午有时间么,我也很久没见我爸了。” 水杉搓了把脸,垂首思索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文芮堂又要张口,水杉无奈,给他一句:“不关你事,不许跟芯蕊提,提半句,小心屁股开花。” 这威胁,说实话,有点老套了。 但文芮堂还是下意识摸了把身后,说:“我不提,我就希望你能安定下来,也希望你注意身体健康。” “……嗯,谢谢你。” 水杉感到不耐烦,他总觉得以文芮堂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不应该这么絮叨。用网络流行的说法,不符合人设,觉得怪。 “滚蛋。”他没好气地补充说。 “晚安。”文芮堂利索地滚了。 水杉跟人约了上午10点钟见面。他自认计划完美,见了面,先在酒店楼下咖啡厅聊十分钟,然后上楼进入正题,完事儿再一起吃个便饭,下午回家接上俩小东西,出发去三十公里外的文芮堂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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