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的新闻报道遍布本地媒体,一桩坠楼案被各种虚虚实实的视角拼凑了出来。 然而,对亲眼目睹了这场事故的人来说,什么都不及当时亲眼所见的冲击、刺目。 质问。 “你和我的男朋友有发生关系吗?” 女孩趴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审判。 “钱娟,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惩罚你呢?” 那鞋底重重地踩下来。女孩像虾一样蜷缩着,全身发出痉挛般的颤抖。 殴打。 飞扬的发丝嚣张冷厉。那人如宣判一般冷声道:“打!” 被教训的人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认命地接受着惩罚。 羞辱。 “如果你不喊,我就把你推下去,好不好?” 尖锐的指甲在女孩苍白的脸上划着。 挣脱。 “我,高二(9)班的钱娟,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要抬起头,自由地活!” 女孩仰着头,看着那天空,用力地大喊着。 荒唐。 那个身高腿长的女跟班,用力朝前扑过去,瞬间消失在了半空。 风和日丽的天空依旧那样明朗,卫封焉却忽然起了一身冷汗。 猛地坐起来,卫封焉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虚空。 客厅里是温馨简约的熟悉装潢,一片安宁的午后静谧中,只有厨房里传来剁东西的声音。 卫封焉往厨房那里看了一眼。厨房门关着,但从透明玻璃门中能看到,兆华京拿着菜刀在那里咚咚咚的不知道剁什么,背影仍旧纤瘦温柔。 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卫封焉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刚刚他坐在沙发上,居然坐着坐着睡着了。 兆华京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卫封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一张都市报。 自那天从警局回来之后,卫封焉总是这样动不动就陷入沉默。不是安然的宁静,是低沉的缄默。 虽说他本来话就不多,是个冷面阎罗,可是他在兆华京面前又不冷酷。最近他这动不动就沉默地坐在那儿,让兆华京好生奇怪。 “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兆华京担忧地走到卫封焉身边,伸出微凉的双手捧住卫封焉的脸颊。 卫封焉摇摇头,把报纸合上放回茶几上。 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全部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并且趁剩下的三个女生惊惶离开之后,他才下了天台。 但他没有给警方确切的描述,只是给了基本的事件经过。 一方面,钱娟过去的那些事情一旦被曝光,就算她没有将人推下楼,她这一辈子也难以抬头;另一方面,卫封焉心中似乎没有太多的热血,想要把全部细节都告知,为这个女孩大肆出头。 然而,根据各大报纸给出的报道,那几个女孩中,除了被殴打的钱娟给出了和自己相同的口供,另外两个女孩居然一致指认钱娟,诬陷钱娟为了反抗殴打,将梁某推下楼。 他看清楚了全过程,知道孰是孰非。可是,那两个女孩为什么敢这么诬陷别人?她们到底有多恨钱娟,要这样做伪证来将另一个人的生命践踏至深渊?! 面色愈发阴沉,卫封焉心中烧起一股奇怪的怒火。这怒火似曾相识,一如三年前他得知自己被人修改志愿时,同样的无法发泄的悲愤。 那纯粹的恶意向他汹涌而来,要把他拆吞入腹,要他死无葬身。 兆华京看着卫封焉黑沉的神色,心中猜想到了一二。他跪在沙发上,轻轻地抱住卫封焉的脑袋。 兆华京柔声说:“最近街坊邻居都传开了,说那个叫钱娟女孩在学校里面不学好,赚男学生的钱,还和外校的男生鬼混,然后被人家女朋友找上来。很多人比较偏向于这一种猜测,说钱娟被殴打,愤怒之下把人推下楼。” “我也看了报道,证人的口供走向两种极端。但我是相信你的,你不会说谎陷害人。所以我不会单纯听信那些街坊邻居和网络上的猜测。” 兆华京有些忧愁地抚着卫封焉的头发,他生怕卫封焉因为这件事留下一辈子的阴影。卫封焉却忽然弹了起来,惊诧地看着兆华京。 “你刚刚说什么?”卫封焉用力扯住兆华京的衣摆。 兆华京覆住卫封焉发力的手指,疑惑地说:“啊?我是相信你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卫封焉有些着急地站起来,看着兆华京的眼睛,“钱娟的事情都传开了?她家里的事,和在学校男厕所里的......那些事?” “是。”犹豫了一下,兆华京点了点头,“钱娟作为嫌疑人在看守所,于是媒体去采访了她的邻居、同学,而且......她妈妈也接受了采访。” 兆华京不太乐意告诉卫封焉,钱娟的母亲钱春喜在媒体面前大声哭诉,说自己的生活多么多么苦,孝顺的女儿主动去卖淫,就为了给家里多赚一些米钱,因此希望好心人可怜一下年迈的母亲,给点钱帮助帮助自己。 作为钱春喜的房东,他多少知道一点钱春喜家里的情况。面对钱春喜吃人血馒头的举动,他感到相当恶心,又有些愧疚。 如果当时他看见钱娟被人欺凌的时候,立刻报警,出手相助,也许如今无法收拾的悲惨局面就可以改变。 但悲剧已经发生,并且大家都将这重口的事情作为津津乐道的茶余话题,感慨唏嘘着。 但事发后,卫封焉一直待在兆华京家里,没出门,也没看手机。他手机里全是好事者来询问的消息、各家媒体打来的电话,甚至还有他父亲冷漠而气愤的质问,问他是不是也跟那个钱娟有什么。 有个头啊。卫封焉这么想着,就把手机关机了。我要是真的和一个女孩子有什么,你卫林不该乐开花了。 后面,卫封焉就潜心复习。华南在学校里寄宿,兆华京又不多嘴。于是,除了看看兆华京随手买的报纸,其余的外界看法他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卫封焉才会这么惊讶——钱娟的事情居然都已经被剖了出来,被公之于众了吗?! “我真他妈傻。”卫封焉暗骂一声,急忙站起来要穿鞋子出门。 “干嘛呀?”兆华京看着卫封焉火急火燎的背影,也跟着追了上去。 四十分钟后,兆华京又飙着车将卫封焉送到了警局。 下了车,卫封焉走到兆华京的窗边,俯身说:“华京,你别进去了,坐车里吧。” “真不用我进去?我在大厅等你好了。有事你别自己一个人扛啊。”兆华京抬眉看他,眼里盛满担忧。 凝视了一会儿兆华京的脸,卫封焉轻轻靠近,低头在兆华京眉心吻了一下,然后沉声道: “等我出来。” 那一刻,他的眼底烧灼起异常炽热的大火,在掩盖着无数脏污的黑暗中亲自烧出一条明亮的道路。 卫封焉背后的天空已经涂抹上了黄昏的颜色,可卫封焉挺拔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正在定定地告知兆华京——破晓将来。 - 警局里,原先接触卫封焉的警员又惊又疑地把卫封焉请进单独的小屋子。 “上次你不是说不清楚吗?这次又有什么想起来的?”警员注视着卫封焉。 卫封焉神色坚定沉着地坐在椅子上,将自己的手机推到警员眼前。 “我有整件事的经过视频。” 说着,他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开始。
第96章 104.唱叹 感谢卫某某提供的视频,整个事件的过程便清楚无误。很快,这桩案子真相大白。钱娟终于洗脱嫌疑,被准许回家。但是,让警方尴尬的是,她却赖在警局里,死活不想走。 “咱们这儿有什么好的吗?她为什么不想走啊。”一个路过的警员瞅了一眼里面。 在里面的女警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她看着里面缩在墙角蹲着的钱娟,说:“估计名声不好了。” 警局门口也围堵了一些记者,都是风闻钱娟无罪释放而来的。相比于这个案子的其他涉案人员,这位“受害者”身份的姑娘,却因自己被曝光的不堪生活,吸引了她无法承受的舆论关注。 卫封焉坐在兆华京的车子里,密切注视着警局大厅的动向。兆华京低头用卫封焉的手机玩着手游,枪击声不绝于耳。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钱娟也没有出来。兆华京从游戏界面退出来,打开卫封焉的微信,无聊地浏览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朱可希】:你怎么也在?你来看娟儿的吗? 兆华京挑了挑眉,四周看了看。不多时,他就找到了藏在警局大院里某颗大树后面探头探脑的朱可希。兆华京低头给朱可希发了消息。 【焉】:你怎么来了?你和钱娟认识吗? 【朱可希】:......我,我是娟儿的朋友。她在学校里估计就我一个朋友了。 看着朱可希的回复,又瞧了一眼迟迟没人出来的警局大厅,兆华京心中有了些思量。他便关了手机,拍拍卫封焉的脸。 “怎么了?”卫封焉顺势抓住兆华京的手。 “她肯定不会那么早出来,出来也不一定走大门。走吧,下去看看。”兆华京神色淡然地说着,把车窗全部关掉。 走到大树下,兆华京一把抓住朱可希的毛衣衣领。朱可希瑟缩着往后躲,可兆华京看着纤瘦,手劲却奇大无比,把朱可希牢牢箍住。 “帮个忙。”兆华京说。 五分钟后,卫封焉一脸冷酷地走到警局大厅门口,双手插兜,头翘上天,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 四周几个记者都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一时间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此人当做“警局门口耀武扬威”的负面民生报道素材。 过了好半天,卫封焉心里正犯嘀咕:怎么没人上来找我呢。就这时,有一个机灵的记者认出了他。 “他就是那个提供最终视频的证人!西门职高大混卫某某!” 呼喊间,正门的记者全部哗啦地一拥而上,物尽其用地开始采访这位小哥。 “卫同学,当时你在现场看到了校园欺凌的全过程,有没有特别让你愤怒的细节?” “卫同学,你当时明明在现场,为什么不出手救人?” “卫同学,亲眼目睹梁某人掉下天台,你有没有因此做过噩梦?这几天睡得还好吗?” 睡得香着呢,还贴着兆华京。 卫同学在心里不羁地说,表面上摆了摆手,尽量和气道:“一个一个问。” 众记者心里大惊:瞧瞧卫同学这一副大明星开记者会的气势,果然是职高大混! 而他们旁边,兆华京面色淡然,带着朱可希旁若无人地进入,直奔问询处。 “您是记者吗?刚刚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钱娟自己不肯出来,不是我们不放人。”警员无奈地说。 “她妈妈没有过来吗?”朱可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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