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岁回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发黄的白大褂,正朝他和善的笑着。 “谢谢您救了我。”连岁有些不好意思,“可我现在手机丢了,暂时没法支付费用,等我…” “别担心,送你来的那个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 他不是手机掉湖里了?怎么付的? 连岁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二维码。 想来,是付的现金。 “他付了多少钱?”自己跟时纵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欠他人情,等回去了得还给他。 “没给钱。你看看我这腿,”老医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然后一瘸一拐地朝诊桌走去,“帮我干活的人这几天有事回家了,他啊看我不方便,就帮我干了半天活儿。我也不占他便宜,就折算了一下工钱,刚好抵了你半天的医药费。” “你别看我这诊所破破烂烂的,方圆百里的父老乡亲呐都在我这儿看病,看了几辈人了。忙起来的时候,都脚不沾地嘞,光靠我一个人可不行。”他缓缓坐到诊桌后的椅子上。 连岁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时纵竟然是会帮人干活的人。他一向冷血,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何况这医药费明明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根本不会这样,没想到这次他竟会… 难道他钱包也掉了? 还是,他这两年习惯有所改变,跟自己一样,出门只带手机不带钱包? “所以,他帮我付了半天的医药费。还有一部分没结清,对吗?”连岁不确定地问。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到这里的,之前没问,时纵也没告诉他,目前已经过了一晚,半天的医药费怎么也不够吧? “我看看。年纪大了,记不住了,你等等啊。”老医生慢吞吞地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手写处方单,翻了半天才找到连岁的,“昨天下午三点开的单子,下午用了药,晚上没用。嗯,对,瞧我这记性,昨晚下暴雨,这腿疼得厉害,我很早就睡了。”他自顾自地小声说着。 然后将连岁的单子放进那一叠处方单里,朝他和善地笑道,“结了昨晚的床位费,你们就可以走了。” “床位费多少?” “二十。” “…好。”连岁捏着衣角咬了咬唇,脸颊瞬间就烫了起来,“请问,要怎么…帮您干活?”说到后面,他声音小极了。 “你不用知道。”身后传出时纵有些慵懒的声音,明显是没睡醒。 连岁无视他,“医生,麻烦您告诉我。” 没等老医生开口,时纵就拿出钱包,将一百块递了过去,“不用找了。” “那不行,小伙子,我啊这辈子就占不来别人的便宜。”老医生从另一个抽屉里掏出一沓零钱,仔仔细细地数着。 连岁有些诧异地望向时纵,“…你,有钱?” “有啊,”他勾唇一笑,将钱包塞进连岁手里,“身家千亿,都是你的。” 连岁一把将这烫手的东西扔了回去,然后背过身去,“我会还给你的。” “来,小伙子,找你八十。”老医生递过来一叠整整齐齐的零钞。 时纵轻笑,“不用了,跟您买把伞。”说完他一把拿起立在门口的老式长柄弯钩雨伞,然后搂过连岁就出了门。 连岁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人就已经共撑一把伞走在了雨中。 “哎,还下着雨呢!路上不安全,赶紧回来!”身后传来老医生焦急的声音。 时纵头也没回地摆摆手,笑盈盈地瞥着身旁的连岁,提高音量懒懒道,“不了,有人等不及了。”
第48章 叫我名字 时纵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连岁有些无语,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你怎么总想着还我啊?”时纵踢开连岁前面的小石子。 “因为, 我们不熟。”连岁扒开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 “行。”时纵将伞换到被连岁扒掉的左手上,“离我近点儿,不然会被淋湿的。这山路要走很久,你如果被淋坏了, 我就得背你。连搂一下都这么抗拒, 我想, 你大概也不想被我背着走几十里吧?” 这下山的路这么远… 那他们昨天是怎么来的?是他背自己去的那家小诊所吗? 看着时纵这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连岁除了咬牙离他近点儿之外, 还真就毫无办法。 时纵说得没错, 自己确实等不及想回去了, 比起这样并肩行走, 也确实不想被他背着走。 可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还可以这样厚颜无耻地贴上来啊,搞得自己很被动! “饿不饿?” “不饿!”连岁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不是吧?火气这么大?”时纵撑着伞俯身低笑,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连岁好气, 失了忆的时纵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小心!” 没等连岁反应过来,惊慌之下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怎…怎么了?”连岁被未知的恐惧吓到, 躲在时纵的胸膛里, 一动也不敢动。 时纵紧紧搂着人,下巴轻轻搁在连岁头顶,勾唇低语, “这路上怎么这么多小石子?你这么娇弱, 要是摔一下,肯定会哭好久。” “你!”连岁猛地挣脱出来, 后退几步,紧紧攥着衣角大声道,“时先生!请停止您的低级趣味,我很不适!” “明明是生气的样子,还礼貌地叫着先生,用着敬语。”时纵上前两步,将伞举到他头顶,“没有人告诉你,生气就要发泄出来吗?你这样会憋坏的。” 他一把拉起连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可以大声地叫我名字,让我滚,扇我巴掌,都可以。但是别这样憋着,太委屈,我看了心疼。” 闻言,连岁后腰的伤疤又隐隐灼痛起来,带着疼痛和恐惧的回忆汹涌而来。曾经满眼仇恨的时纵,新婚之夜将他狠狠按在冰冷的大理石茶几上,粗暴,狠辣,不留余地,说自己不配叫他的名字。风光大嫁全城艳羡的时夫人,不过是一个画地为牢的漂亮玩物。 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不能拒绝,不能反抗,更不能有任何思想。只要乖巧听话地乞求着,时纵凭心情才会稍稍地放过他一丁点儿,但更多时候自己越是不要尊严地乞求,时纵就越兴奋越是会狠狠地折磨他。 如今,失去记忆的时纵却让自己叫他的名字。原来,没有仇恨的时纵就是这样的吗?他也会心疼自己吗? 呵,连岁垂下头,不禁冷笑一声。 那些与时纵的过往历历在目,此刻看来,显得尤为可笑! “放开我。”连岁低垂着头,柔柔的嗓音里带着命令的语气。 “不放。”时纵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大手扣住了他不盈一握的腰肢,“叫我名字,骂我,或者打我,三选一。” 怀里的人儿没有动静,只是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估计是被自己气的。想到这儿,时纵搂得更紧。 “如果不选,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抱着你下山,抱着你上车,抱着你回家。你知道的,凭你的力气,只要我不放手,你根本就挣脱不了我。” 他接着拱火,“你这么讨厌我,想必此刻很难受吧?难受就别憋着。” “放开…”连岁声音越来越低,但命令的语气仍旧没有丝毫变化。 “不放。除非你选…” “请您放开我…”连岁仰头对上时纵的目光,澄澈的黑眸盈满泪水,只一瞬就开始簌簌掉落。漂亮的青年此刻就像历经风雨后跌落进水洼里的蝴蝶,命悬一线,破碎的翅膀再也动不了半分。 看着连岁这副模样,时纵的心猛然抽痛,连忙松了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逼你了,你别哭,别哭啊…”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手忙脚乱地替连岁擦着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泪水就跟决了堤似的,汹涌而下,顺着他的掌心涌进了心房,心口的疼痛逐渐被闷起来,越发难受。 在国外的这两年,每次在梦中听到连岁哭,时纵的心就疼得紧。他真的很怕他哭,怕到不知所措。 “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不该逼你做那狗屁选择,你别哭了…” “你让我放开,我也放开了,我都听你的,别哭了好不好?” “你打我吧,打我吧好不好?”时纵慌乱地拉起连岁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打这里,使劲打!”接着又将他的手拉到脸上,“打这里也行,就像之前在诊所里一样,你扇我巴掌,行不行?别哭了,我看着你这样,好难受…” “别哭了好吗?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逼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看着方寸大乱的时纵用着近乎乞求的语气让自己别哭,满脸泪痕的连岁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抽出被他紧握着的手,淡漠转身,走进了雨里。 时纵慌忙追上去,只听得大雨滂沱里,连岁低低柔柔的嗓音穿透雨声,“别跟着我。” 他瞬间定在原地,雨伞跌落,直到青年瘦削的身影在雨幕中逐渐模糊,才抬腿远远地跟着。 时纵生怕自己看不清连岁的背影,一路走,一路揩着脸上乱淌的雨水。可还是一个不留神,连岁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连岁!”时纵大喊,疯了一样地往前冲。 这雨天路滑,他会不会摔倒了?他那么娇弱,皮肤也嫩得紧,肯定会被乱石咯出血的。他应该很怕疼吧?会不会哭得更凶了?前面的山路有一处断崖,要从断崖边绕过去才能继续往下走,他会不会掉下山崖了??? 时纵满脑子都是连岁,脚下的速度快得几乎要超越他的极限,一路连滚带爬地往下冲,直到看见那倒在雨中娇弱又破碎的人儿,他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了些。 时纵扑到地上,慌乱地扶起连岁,仔仔细细地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我…”连岁气息微弱。 “很疼吧?别说话,我看看摔哪儿了。” 时纵将人从头到脚都摸了个遍看了个遍,最终发现除了因为倒地在四肢留下的擦伤之外,在右脚的脚腕处有两个极深的牙痕,牙痕之间的距离大约一二厘米,周围的皮肤已经出现明显的充血水肿现象。 “你被蛇咬了?!”时纵惊慌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连岁闭着眼眸无力地轻‘嗯’一声,他难受极了,头晕眼花,呼吸急促,胸口也闷得厉害,那伤口明明在脚腕,却觉得周身都疼得紧,四肢一会冷一会热,有时还有麻木的感觉。想来这蛇,应是有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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