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黑夜里,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周身的疼痛已经让他分不清这些痛是精神障碍导致的,还是彻底失去连岁导致的。 从看到连岁跳舞的视频,到此时此刻为止,时纵终于明白,连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了。 连岁变了。 变得淡漠疏离,冷静从容,果断勇敢,变得…不再爱他了。 也是。三年了,他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三年,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虽然一直没查到那个女人的信息,但是不重要了,孩子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早该变的。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一直自欺欺人地期待他回来。 活该啊!谁让自己当初拥有他时,不知道珍惜? 那个被仇恨蒙蔽的自己,就跟一条疯狗似的,将他撕咬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直到如今彻底失去了他,才发现在这场婚姻里,曾经扬言要让他痛不欲生的自己,此刻才是那个痛不欲生的人。 时纵走不动了,高大的身躯终于倒在了地上。他空洞的棕眸望着狭长街道的尽头,原本漆黑的夜晚,突然亮如白昼。穿着纯白运动服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朝他雀跃跑来。 “时纵。”少年嗓音柔柔,笑得甜美。 时纵伸手,此时,突然起风了。 白昼和少年瞬间消逝,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黑夜。 他缓缓闭上双眼,这秋夜的冷风卷起街边簌簌飘落的残叶,仿佛携着万千利刃,将他的身体逐寸凌迟。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连岁,只是他不再穿着运动服,而是穿着规规矩矩的衬衫。走近了,俯身递给他一张离婚协议书。 “时先生,签了吧。”一如既往的柔和嗓音里,带着无法逾越的冷漠疏离。 “岁岁…我不会签的。”时纵意识逐渐陷入混沌,不停地喃喃低语着,“我不会跟你离婚,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的人…” “永远,永远,永远都是我的人…” “我的,爱人…” * 三日后,一条热搜引爆全网。 #时代集团掌权人时纵虐妻# 紧跟在这条热搜后面的还有很多条相关热搜。 #连岁提起离婚诉讼# #连岁起诉时纵故意伤害# #天才画家成了小镇美术老师# #贵族公子也穿地摊货# #连岁儿子三岁# #连岁婚内出轨# #连岁重婚罪# #时纵陆燃恋情辟谣# #时纵深夜蹲守连岁# #时纵有病# #时代集团股价下跌# … 连岁活着的消息被爆出来的时候,时纵与陆燃的恋情同时也被辟谣,原本对豪门婚姻失望的众人,刚刚对时纵有所改观,觉得深情的时先生终于等来了他的爱人,纷纷欣慰不已。 而此刻得知真相后,一时之间,网上炸开了锅,虽然指责连岁的声音不断,但更多的是谴责时纵衣冠禽兽,德不配位。也有一部分人觉得两人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舆论的压力越来越大,网上对两人离婚的呼声越来越高,连岁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带着儿子去了池岳市。 自从新闻上报道了他还活着,外公就派人来找过他了。 这么久了,是时候去见见外公了。如今与时纵全面开战,只有把儿子托付在外公那里,他才能放心地与时纵拼命一博。
第39章 妈妈是谁 韩景亦脸上带着伤坐在床边, 静静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时纵。 良久之后,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起身走到窗边, 拨通了公关部的电话。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们,关于陆燃和先生的所有新闻全部辟谣,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先生根本没做过。有些舆论该压就压, 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吗?”说起这个韩景亦就火大, 他一直觉得夫人不肯回来, 是因为网上那些关于先生和陆燃恋情的报道。所以自那夜从陆燃手中把夫人接回来以后, 他不想夫人再继续误会先生, 就安排公关部辟谣了。这都几天过去了, 网上还有大量关于先生和陆燃恋情的不实新闻。 “虐妻这件事更是无稽之谈, 先生有多爱夫人外人根本不懂。”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总之得把这些负面舆论全给我压下去, 不然都卷铺盖滚蛋!” “什么新闻发布会?先生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能开发布会?记者要求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你们都没脑子吗?” “还是那句话,做不了就滚蛋!” 韩景亦挂断电话, 气不打一出来。 几分钟之后, 他才缓缓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时纵。两秒之后, 他收回视线, 揉着眉心出了病房。跟守在门外的一群保镖交代之后,他就打起精神快步离开了医院。 自先生晕倒后,他已经几天没怎么睡觉了。昼夜颠倒地照顾人, 加上因为负面舆论的影响, 集团股价严重下跌,董事们早就坐不住了, 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先生如今昏迷不醒,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集团事务繁多,不光要与董事们周旋,还要防着老先生。虽然自从江管家绑架夫人被先生教训以后,老先生将他带回北潭市就没了音讯,此后老先生也没再干涉集团事务和先生的私生活。但是老先生毕竟不是个善茬,且一向跟先生不对付,以前没动先生,是忌惮先生如今的实力,可现在先生倒下了,老先生难免不会趁机发难。他得仔细盯着,一刻都不能松懈。 * 池岳市。 车内,连致小手抄在胸前,背对连岁,一脸不悦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绿化带。 “致致,我们快到了。一会儿见了你外曾祖父,要叫人,知道吗?”连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连致别过头,小小的身子往车窗边挪了挪。 连岁见他还在闹脾气,柔声哄道,“好了宝贝,还生爸爸气呢?爸爸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个坏人太危险了,你继续留在云央镇不安全。只有把你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爸爸才能专心对付坏人。知道吗?” “骗人骗人你骗人!”连致回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恨恨地盯着连岁,“爸爸你和那个坏人结婚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还有,我的妈妈是谁?以前我问过,可你每次都不说。后来怕你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现在想想,爸爸是不想说,还是难以启齿?难道真的像同学们说的,我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野种吗?” 闻言,连岁心中一沉,弯下身子心疼地扶住他小小的双肩,“不是的致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是什么野种,你是爸爸的宝贝。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 “那爸爸你告诉我,我的妈妈是谁?她在哪儿?”连致眼中蕴起水汽,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连岁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去解释这个问题。他不能跟儿子说他没有妈妈,因为这样他会伤心,也很有可能他压根就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他也不能告诉儿子他是自己怀胎十月鬼门关里走一遭才生下来的,因为时纵不配。 时纵根本就不配让儿子知道他是他的父亲。 “我就知道!你就是骗我的!同学们说,我是你在和时纵结婚期间跟其他女人生的野种!说你诉讼离婚是为了在小三面前宣誓主导权,最后一定会撤诉回到时纵身边!还说你把我送走,其实是嫌我碍事,不想要我了!”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从连致稚嫩的小脸掉落下来。 连岁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不是的致致,不是这样的。”他慌忙摇头,心疼道,“爸爸向致致保证,爸爸一定会跟他离婚的,爸爸也一定不会不要你。” 见怀里的儿子一直哭个不停,连岁也红了眼眶,“致致,你是爸爸的一切,爸爸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绝对不会不要你。” “你知道当初爸爸是什么样的吗?懦弱,胆怯,自欺欺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有了你,爸爸才知道活着的意义。爸爸做了很多很多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有你,爸爸才变得勇敢起来,当初才会从山崖冲下去,…”连岁陷入回忆。 连致的哭声越来越小,良久之后,连岁回过神擦掉脸上的泪水,接着道,“如果没有你,爸爸早就死了,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傻儿子,爸爸如今站出来和坏人对抗,不是为了宣誓什么主导权,而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安定生活。致致那么懂事,一定能理解爸爸的,对吗?” 连致没有答话,只是将小小的脑袋完全埋进连岁的胸膛里,哭声也渐渐地止住了。 车子飞速行驶,很快就驶入了城南一条私家道路里,最终稳稳地停进了一处三层的法式别墅内。 与泉山冷清的欧式别墅不同,这栋法式别墅像一颗璀璨的珍宝一样,被点缀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中,一下车浓郁的自然气息就扑面而来。 “岁岁。”鹤发苍苍的老人松姿柏态,步伐稳健地走来。 看着年近九十的于岩虽然身形清瘦,但走起路来丝毫不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连岁,此刻心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起码,外公的身体很好,比起父亲的状态,他看起来好多了。 “外公。”连岁拉着儿子上前,“致致,快,叫人。” “外曾祖父…”连致揉了揉湿润的眼睛,还打着哭嗝。 “这就是致致吧?”于岩蹲下身,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连致。 其实在得知连致是连岁和时纵的儿子时,于岩心疼连岁,甚至有些迁怒他,可一想到他也是连岁的孩子,何况稚子无辜,慢慢地也就接受他了。 于岩仔细打量着眼前小小的团子,心中暗叹,跟连岁小时候真像。他默了片刻后,一把抱起人,“致致不哭,以后外曾祖父陪你玩,好不好?” 连致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于岩爽朗地笑了起来,抱着人就朝里走,“岁岁,快进来。”他一边叫着连岁,一边朝厅内的佣人吩咐道,“可以上菜了。晚上把那几个家伙都给我叫回来,给我外孙接风。” 闻言,连岁慌忙开口,“外公,不用了。我吃了饭就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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