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周如溯冷笑道,“你教过谁?你有资格教吗?你教的东西是什么惊世震俗的至理名言吗?暴戾恣睢?等我把你大卸八块再用这词儿评价我吧。” “看你现在这趾高气扬咄咄逼人的样子,有半点儿周家人的气性吗?” 周如溯用指纹打开大门,对这些早已听过数万遍的管教置若罔闻,满脸云淡风轻:“哦。你是周家人?不是一块钱家产都没拿到么。” 周光华气得脸色又绿又黑。 周如溯径直进门,随便拉出个椅子坐下,然后打了个呵欠:“有屁快放。” “看看你现在的德行。”周光华关上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满脸嫌恶地甩到他面前,“你就不觉得自己恶心么。” 周如溯皱着眉拿起照片,看到里面挨在一起亲昵的两刀身影,随长安那张熟悉的脸庞,自己笑容满脸的模样,心脏瞬间被拖拽着往外蹦。 这一秒内,他的大脑闪过千万个想法,比如周光华是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有人在跟踪他们,是他这边的人还是随长安那边的人。 “哑口无言了?” 周光华难得让他吃瘪,立即小人得志似的讽刺道:“周家供你读书养你长大就是为了让你跟男人谈恋爱?你看着不恶心吗?你配当周家人吗?” 周如溯从震惊缓过神来,觉得周光华用这些照片来教育自己颇不自量力:“我跟谁谈恋爱关你屁事,恶心的难道不是一天换一个女人的你吗?” “少胡说八道。” 周光华比他要容易破防数百倍,指着他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控制这个男的,怎么囚禁他,暴力胁迫他,逼他干那些令人作呕的事……你现在装得一副清高样就以为你干的龌龊事没人知道吗?” 周如溯很快想到这些照片是出自于谁:“他叔叔来找你了?” “是又怎样。你干了亏心事还怕鬼敲门?光是喜欢男人这一条就够你被除名族谱,你还想威胁别人?” 周如溯被气乐了,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周光华,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脑残是装的还是真的。” 周光华这次竟然格外有底气:“看事实说话,人身攻击只会让你看起来和小孩子一样幼稚。” “怎么?这就叫证据?到底是谁幼稚啊。”周如溯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这些照片不就证明我跟他谈恋爱了,还说明了什么?周光华,你要不动脑子想想,他叔叔如果真有证据,真想救他,不早就报警抓我了?轮得到你教育我?” “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哦,不敢报警抓周家人是吧,这点儿勇气都没有,配当他叔叔吗?你现在单方面质问我是什么意思?让我自首?还是让他去见他叔叔?” “你也知道你干的事儿是犯法?” 周如溯沉默了一会儿,懒得为这些无稽之谈辩白,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给了你多少钱?” “事到如今你还想拉无辜的人下水?” 周如溯无语凝噎:“我能不能把你们两个脑瘫一起送进去吃牢饭啊?”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很可笑吗?” “是啊,那你们跟我的律师谈吧。” 周如溯站起身,兀自结束了这场令人不快的交谈,把照片收进口袋,慢慢悠悠掠过他,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不忘催促道:“走快点儿,多站一分钟都污染空气。” 周光华臭着脸低骂:“周如溯,你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周家有你属实家门不幸。” 周如溯锁上门,皮笑肉不笑道:“哦,知道了,被逐出家门的大少爷。” 周光华忍着冲上脑门的怒气瞪他,车上的秘书小姐讪笑着下来迎接,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仿佛随时要爆炸的周光华上了车。 和律师朋友联络后,他打算再问问随长安的意见,于是给他发了两条信息。 [周如溯:小随~你什么时候忙完呀?] [周如溯: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随长安才回复。 [小随:嗯。] [小随:晚上。] ----
月光的诗篇十四
一切由起随长安,结局也应该由随长安亲自裁断。 不管随长安愿不愿意,这个官司周如溯打定了。就算随长安不愿指控叔叔对他犯的罪行,以尾随和偷拍两条就足够让他叔叔尝到苦头。如果随长安连这都要阻挠,他也许会通过举报让警察彻查。 周如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他给了周光华和随长安叔叔机会,他们既然非要和他作对,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周如溯匆匆回老宅把礼物交给周乐,来不及和那一院子人寒暄,在朋友的事务所待了一下午,尽可能把能当作证据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唯一藏着掖着的,是随长安赤身的照片。 这是不久前一个燥热的夜里,随长安洗澡时他用一些羞涩的借口拍的,当时心里想的的确是那个目的,现在只要把照片拿出来,让警察看到随长安身上密密麻麻的旧伤,也许就会相信他说的话。 但照片是否向第三人透露是随长安的自由,他擅作主张就是犯法。 详细定了几个方案后,随长安打算回家等随长安,路上买了点菜。 虽然腿伤了,还是要给老公做饭——贤夫周如溯如是说。 他忙手忙脚做好饭,摘下围裙一看,外面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挂钟时针迈入八点,一蹦一跳瘫倒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发信息。 [周如溯:哥哥,还没忙完吗?] [周如溯:你在忙什么呀?] [周如溯:还没回家吗?我好想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回复。他试着拨出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周如溯预感不妙,给路教授打了个电话。 路教授那边环境音嘈杂,似乎在忙着吵架,吵到一半突然回了他的问句:“啊?找长安?你们关系不是挺不错吗?他又晕哪儿了?长安中午开完会就走了,没说啥事儿,估计挺着急的,我让他写的会议记录现在都没交。” 如果连随长安最亲近的路教授都不知道,那就更没人知道了。 周如溯挣扎着站起来,边给随长安打电话边穿外套,打了好几次都没接通,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在群里招了几个好兄弟,独自前往随长安的小屋。 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只能碰运气。 上门被他踹坏的门已经换了,他没有钥匙,只好问楼下驻足的人,接连打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带孙子晃悠的老奶奶嘴里问到。 她说中午看见随长安背着个书包出去了,和出租车司机报的地址是往南的机场。 听到机场,周如溯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随长安去到了周如溯这些日子里一直不敢面对的未来,连一声再见都没有。 而且随长安能去的地方无非是玉铃市老家,回去之后会遭受什么,他不敢想。 他和老奶奶道别后,撑着拐往外走了几步,像受伤的鸟儿被□□击中,心脏猛地一抽,直面很久以前就想象过的情形,没想过嵌进心底的月亮被抽离的感觉这么强烈。 他早知道随长安会在某天离开自己,只是不愿面对随长安的确完全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 这个时刻来得太突然了。 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迷茫。不可否认,他放不下随长安,想继续跟上去。可他昨天才做好放随长安自由的决定。 他似乎像这样纠结过很多次,指针的每一次指向都是随长安,每个最后一次都是情感的延伸。 何况,如果他不跟上去,随长安该怎么办,他愚钝到连被揍都像是心甘情愿,还容易被道德绑架,他绝不能让随长安回去挨打受气。 他买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试着动用社会关系联系上和随长安同一中学的校友,千方百计询问随长安老家地址。 最后带来消息的是他下午才见过的律师朋友陈适安。 “周如溯!出大事了!你要告的人是叫随兴国是吧?他死了!” 周如溯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随长安的叔叔,眼眶倏地瞪大。 “什么意思?” “你听我慢慢说……” 陈适安情绪太激昂,差点把自己喊窒息,把气喘匀了才解释:“我有个朋友在公安局干活儿,闲聊的时候他问我最近忙啥,我就把你的案子说了一嘴,抱怨你小子让我告人还不知道人叫啥名儿,他就顺着随长安的名儿帮忙查了一下咱要告的人,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人已经死了!就在今儿早!喝酒上路被撞死了!” “……” 周如溯呆愣片刻,似乎明白了随长安这么着急回玉铃市的原因。 听筒里陈适安的声音有些无奈:“现在咋办呀?人都死了,你还告不?” 周如溯闭上眼思索,随即点开聊天软件,那几个打听随长安老家地址的人还没消息。 他认真道:“收拾东西,跟我去玉铃市找人,包机酒,薪资一张支票。” “我靠,你发个定位我马上到。” 不过十五分钟,陈适安就开着车来了。周如溯回公寓收拾东西,把带不上飞机的拐杖留下,然后在他的搀扶下火急火燎赶往机场。 上了飞机,陈适安才想起来问:“你找谁啊?” “随长安。” “我下午就想问了,随长安谁啊?” 周如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给随长安造谣,如实道:“我学长。” “废话,你学长一抓一大把,我问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你们的关系。” “你是律师你问我?” “……” 陈适安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开始查。 片刻后,断断续续地念:“随长安……玉铃市理科状元,现在暮春大学读博……遭父母遗弃……后被叔叔抚养长大……叔母堂妹同年逝世……啊?” 周如溯听到从没接触过的信息,不禁疑惑:“你从哪儿问的消息?” “朋友啊,往大群里一问随长安是谁,就有随长安以前的校友答了。”陈适安说着,突然“啧啧”慨叹,“随长安身世这么凄惨啊。” 周如溯内心绞痛,只有他知道,随长安这些年里遭受的殴打与精神折磨比身世更凄惨。 他勒令自己冷静:“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你俩关系这么差?那你找他干嘛?追债?” “他不怎么透露自己的事儿。” “那我再查查。” 约莫一刻钟后,陈适安突然叫了一声:“卧槽,有大消息!” 周如溯原本被音乐舒缓的心登时抻直,眼睛炯炯有神:“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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