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船。”祝锦枫一路张望,拍了很多照片,“当时高二春游好像就是来这里。” “学校没组织坐船吗?”温诚将手臂护在他腰间,替他拿着没吃完的冰棍。父母的那条小船已经拐了弯,母亲还向他们挥手。 “我没参加。”祝锦枫收起手机,轻轻靠在温诚肩上,情绪突然间有些低落,“来了的话可能会被推进水里吧……” 温诚收紧了手臂,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知道储谦衡恢复的记忆里是否包括他删除的那些信息,如果记得,他就不该再厚着脸皮若无其事地向他打听祝锦枫的近况,如果仍然遗忘,便更没有资格试图出现在祝锦枫面前。 也许他就不该删得太干净,让储谦衡直接愧疚悔恨至死,真正应当消失得一干二净的是他这个人才对。 “我八岁的时候坐过公园里的鸭子船,”祝锦枫很快摆脱了负面情绪,笑着去拍岸边划水的白鸭子,“我和我爸蹬得太起劲跟别人撞上了,差点翻了掉水里。我记得公园的湖水好脏。” “那我比较惨,我真的掉下去过。”温诚跟着笑起来,又讲了几件儿时在河边玩耍的趣事。 二十多分钟的旅程在闲聊中很快结束,父母没有在终点等他们,而是自行先逛起了古街,只约定了傍晚汇合时间,明晃晃的不愿打扰他们单独相处。 温诚原计划在六月末带祝锦枫去稍远一些的城市旅游,恰巧父母也有短途游玩的意向,祝锦枫得知后便建议他带上长辈一起。他们推迟了出行时间,地点就定在省内的城市,张姨倾情推荐过的家乡柯城,两方往返都方便。 母亲见到祝锦枫后惊喜得不得了,拉着他的手聊了许多,私下对温诚一顿嗔怪,怨他有喜事也不早些说,她白瞎忙活到处打听合适的对象。温诚不愿让母亲日后落个空欢喜,但也没办法解释清楚他与祝锦枫的关系,没告诉她这是前任上司的前任。 “他是Omega。” 母亲听懂了他的暗示,遗憾叹气。“你要是真心喜欢,就去争取一下,我们又无所谓什么性别的。”她反过来安慰温诚,“也不是每个Omega都想跟那个A什么的配对吧。我看你们蛮合适的,小枫这孩子那么乖,跟你性格刚好,跟别人我看容易受欺负。” “是啊……他前男友对他不太好……”温诚垂眸苦笑,轻声回应母亲,“我会尽力的。” 尽力给予祝锦枫缺失的亟需的偏爱、溺爱,毫无保留、百分百真挚的爱。他会全部补上。不论能得到怎样的结果。 “我想在这儿画一张!”祝锦枫在河岸边的台阶垫了一张纸巾坐下,从包里取出速写本,“你自己去转转嘛,还是在这儿等我?” “我等你。”温诚坐到他旁边,看他举起铅笔四处比划,“妈妈很喜欢你给她画的画。”昨天祝锦枫给母亲速写了一张游客照,母亲跟他炫耀了许久,只给他看了两眼。 “阿姨喜欢就好。昨天画得太着急了,阿姨以后要是有空,我给她再画一张。”祝锦枫挪动了些许角度,还没决定从何处下手,他察觉到温诚的欲言又止,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也想当模特。 “如果你不嫌弃我不够专业。”温诚替他掸走肩头的小飞虫。 祝锦枫顿时来劲,左看右看,跑去跟不远处晒太阳的老婆婆聊了几句,随后去人家家里搬出一张老式竹椅,胳膊下还夹了一本泛黄的故事会。温诚任他摆弄,坐在河边摆出悠闲阅读的姿势,期间几次想抬头偷看祝锦枫画画的样子,都被他抓包,收到夸张的黄牌警告。 二郎腿翘得酸痛,脖子也有些僵硬,温诚忍不住稍大幅度地动了动,这次祝锦枫却没说话。他以为是画作即将完成,便转头望去,看见祝锦枫怔怔盯着画纸,情绪不太对劲。 “小枫,快画好了吗?”温诚轻声提醒,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祝锦枫慌张回过神:“啊……我感觉没画好,我好像不太会画坐着的……下次再给你画别的好不好……”他撕下那页画纸揉成了团,攥在掌心又短暂出神。 “没关系,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温诚起身活动活动四肢,走近吻了祝锦枫的额头,然后替他归还椅子和书。他站在老人家门口,没有立刻返回,看祝锦枫惆怅的静止的背影,看他把速写本和那团废稿都塞回了包里。 祝锦枫的发情期又乱了,单人床很快一片狼藉,自带的安全套不够用,温诚想暂停去拆酒店提供的,却被祝锦枫牢牢缠住,动不了身。 “没关系的……”Omega呻吟着,引诱他直接进来,“嗯……不会怀孕的……” 温诚试图坚持,祝锦枫用眼泪与吻要挟,他只能投降,全部顺着他心意执行。那串石榴石在后背磨得发烫,没力气了便落在雪白的枕头上,祝锦枫从未摘下过,也许意味着在那天到来之前,温诚永远不必担心与他分开。 他们的房间与父母的分别位于楼层两端,深夜的荒唐事不会传出去。温诚替祝锦枫清理了身子,抱着他在另一张干净的单人床躺下,Omega蜷缩在他怀里不停啜泣,手链冷却了,像正在融化的冰块,温诚感到胸口的皮肤有些疼,疼痛一直渗进心底。 “对不起……对不起……”祝锦枫发出梦呓般的呢喃,一遍遍道歉。 温诚抱紧了他,闭上眼,眼泪也落下来。 和储谦衡离婚后,祝锦枫搬去了叶锦岩提供的公寓,每周有一两天过来与温诚同住,空闲时会给他做午餐便当,送到公司前台。温诚暂时在叶锦岩的公司工作,没人认识祝锦枫,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储谦衡的前任。 见过他们牵手的人,都说他们是全世界最般配。千里香馄饨的老板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福利院的孩子们想要喜糖,前台同事羡慕温诚太幸运,连无意撞破秘密的张姨都说不出责备的话。只有储谦衡不知道的秘密。 他该知足了。 待祝锦枫平静睡去后,温诚悄悄离开房间。Beta让Omega怀孕的几率也很大,更何况在发情期,即使祝锦枫身体不好难以受孕,也不宜抱有侥幸心理。温诚在附近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和安全套,又坐在酒店大堂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如何向祝锦枫开口,劝他吃药。 他怕祝锦枫当他不愿承担责任,也怕祝锦枫不愿让他负责。如果真的有意外或是奇迹,他不舍得祝锦枫偷偷离开独自抚养,也不希望他仅仅为了孩子与他捆绑未来。 祝锦枫还会再爱上其他人吗。还愿意踏入另一段真正的婚姻吗。 被子里发出微弱的亮光,祝锦枫正在查收储谦衡的今日消息,备注后面跟着勿扰的标识。 “好几天没看到那只橘猫了,店员说他被抓去绝育了。” “你打算养猫吗?等他出院了我就先把他抱回家好不好,他很亲人,连我都不嫌弃。我去学一下怎么养猫。” “黄酒棒冰你吃了吗,去柯城的话一定要试试,我小时候去那里一口气吃了很多根,结果进医院了。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我很久没去了。” “你是和朋友一起旅游的吗,要注意安全,这几天有点热,不要中暑了。” “这套房子你喜欢吗?面积小了一点,但离地铁很近,周围很热闹,我们两个人住暂时差不多了,以后要是有宝宝了可以再换。” “你计划是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也来之洲玩几天,我有点想你了。” …… 房门解锁声响起,祝锦枫慌忙将手机塞进枕头下,紧紧闭上眼,无处藏匿的泪水落到耳边。 温诚摸黑走向书桌,打开台灯。靠近墙壁的单人床上是一枚白色的茧,他知道祝锦枫没有睡着,也不打算叫醒他。明天再吃药也来得及。祝锦枫的背包敞开着,他摸到那团废稿,展开,坐在河岸边看书的是储谦衡。 将画稿放回原位,温诚回到祝锦枫身边躺下,轻轻剥开被子,从背后抱住他。 但无论如何,祝锦枫永远不必向他道歉。 这一年的7月23日,天气预报说岑江夜间有大到暴雨,下午暂且还是万里晴空。储谦衡从甜品创意工坊出来,打车回家,小心翼翼捧着亲手做的五寸小蛋糕。送花的骑手同步到达,也顺口送上了祝福,五十二朵卡布奇诺与红玫瑰混合的心型花束沉甸甸的,储谦衡将两样礼物暂时摆在餐桌,着急地去收拾自己。 他昨天坐高铁回的岑江,剪短了头发,把老房子再翻箱倒柜了一通,找到了岑江一中的两套校服。他穿好夏季白色短袖,披上秋季外套,将褪色的校牌别在胸口,挤出练习了很多遍的笑容,镜子里的他和那一天的顾谦衡只差一个值日生红袖章。 祝锦枫昨天发朋友圈说是柯城之旅的最后一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储谦衡在客厅来回踱步,反复深呼吸调整情绪,默背台词,在心中将重新正式求婚的流程再模拟了很多很多遍,确保可以万无一失后,才捧起花和蛋糕出门。 将要走上小区主路,他望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祝锦枫挽着温诚的手臂有说有笑,满眼欢喜,温诚低头吻了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 岑江的夏季变天很快,黑云压城,豆大的雨点密集砸落,温诚牵着祝锦枫的手跑向另一条小路,消失在雨幕中。半透明的蛋糕盒掉下来,奶油塌了一大半,玫瑰花瓣被雨点侵蚀,储谦衡想起他并不知道祝锦枫现在住在哪里。 ---- 哈哈 写到现在终于破200收了![https://d2q9c1ty5x5da5.cloudfront.net/img/sticker/35.png](chapter-d3a00946db48dae9f00551835d09f620b5374c7b.png)
第39章 岑江发布暴雨红色预警,到深夜已报道了许多老城区道路被淹、行人与车主被困的新闻。祝锦枫站在封闭阳台向下看,花园长椅上的人还在,垂着头,白色短袖满是泥泞,校服外套盖住了蛋糕和捧花。旁边的路灯忽明忽暗,最后挣扎了几下,不再亮起。 “很晚了,先去睡吧。”温诚抱起祝锦枫,返回卧室,“下午淋过雨,别感冒了。” 祝锦枫没有抗拒,闭上眼静静依偎在他怀里。几道雷声滚落,闪电短暂劈开夜幕,时针越过了零点,今年7月24日的雨比十八岁时猛烈很多很多。 凌晨再偷偷跑出来张望,雨停了,楼下只剩一对被风吹翻的垃圾桶。 在面目全非的蛋糕上摆正十八岁的蜡烛,储谦衡关了灯,没有许愿。 十八岁的顾谦衡想过和祝锦枫正式在一起吗,储谦衡没能记起。他只记得顾谦衡至少想要去找祝锦枫的,等高考结束后。他会向父母坦白他的过错,他会向祝锦枫道歉,会给予很多补偿。 终于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司机接他回家吃饭。他在车里打开手机,祝锦枫的新信息涌进来,他一一点开,又锁上屏幕 。晚餐后就说,他想,他一定得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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