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小孩气性都被打出来了,浑身湿漉漉的还要兹哇乱叫地和宋云川对射,全都被宋云川没有感情的子弹打得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向阳洲撑着脑袋,被一下一下地爆头,躲都不躲,一点脾气都没有,歪着脑袋看二楼窗口上站着的宋云川。 看,这就是曲小潼女士说的处于人生重大转折期的心理脆弱的人类小孩。 脆弱得一个人就能打得方圆十里街道上最二世祖的初中生屁孩屁滚尿流。 这就是宋云川。 向阳洲等了一会儿,回头从最开始带过来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随后竟然直接从树后面走了出。 宋云川瞬间调转枪口。 向阳洲冲他咧嘴一笑,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起步,一个猫腰,迎着漫天乱滋的水花,直接爬上了二层小楼前面的院墙。 院墙上面用水泥砌着玻璃碎片,是他们这边老套的防贼办法。向阳洲手被划破了一道,丝毫不在意地分腿站在玻璃碎片的空隙里,站直了身体,双手高高举起手里的保温桶,冲着楼上的人叫了一句:“宋云川。” 他还是那样乐呵呵的笑意,宋云川枪口对着他,但是没有发射。 向阳洲说:“我妈煲的鸡汤。我们休战好不好?” 宋云川:“……” 他当这是举白旗? 不过,宋云川还是微微抬了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向阳洲,“别的妹妹都没有,单你有。” 宋云川,“。” 宋云川的手指冷漠复位。 旁边的小孩犹豫正要不要趁这个宋云川的注意力在向阳洲身上时反击,下一秒就看见宋云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无情地扣动了扳机。 水枪滋出的水柱稳定、肯定地正对向阳洲当头浇下,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沁人心脾、醍醐灌顶。
第3章 叛逆儿童宋钏钏 有一瞬间向阳洲想当着宋云川的面把那桶鸡汤喝完再爬上二楼暴打宋云川一顿,把人拧成麻花后炖成豆腐脑喂狗。 但他确实打不过宋云川。 所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宋云川终于良心发现停止射击之后,抬起湿漉漉的脑袋,睁大眼睛望着宋云川,不说话了。 宋云川站在楼上往下望,看见小楼的阴影被打在院墙上,刚刚好只没过向阳洲的手腕。 臭不要脸的家伙站在阴影之上的寒冬阳光里,举着劈里啪啦反射着光的不锈钢保温桶,仿佛举着圣父圣子圣灵。 他冷静地和向阳洲对视了一会儿,把巨大的水枪往肩上一扛,转身消失在了窗口。 向阳洲眨巴眨巴眼,咧嘴一笑。 他遣散众屁孩,大大方方地顺着人家房子的水管就往上爬,爬到一半听见楼上有开门的声音,顿了顿,仰头往上看,看见宋云川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向阳洲…… 向阳洲爬得更快了。 等他真的爬了上去,蹲在窗台上了,宋云川的表情反而已经平静了下来,伸出手,示意向阳洲把东西给他之后就可以麻溜地滚了。 向阳洲叛逆。 向阳洲偏不。 他蹲在窗台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里的保温桶都是一晃一晃的,嬉皮笑脸地看着宋云川,是非常顽劣的姿态,一如从前那个提溜着水枪蹲在他的窗户上喊着叫着要决一死战的臭小孩。 向阳洲说:“钏宝,我来给你送鸡汤。” 宋云川嘴角一扯,终于开口说话了,“谢谢,放下就滚。” 向阳洲一歪头,道:“你怎么不感动得哭了呢?” 他非但不滚,甚至直接干脆利落地跳下窗台,站在了宋云川打扫了一整天的房间里,极其强势地闯了进来。 更过分的是,他并未征求宋云川的同意,径直推开房间的门,晃晃悠悠地摸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地转了一圈,又出来把保温桶放在了茶几上,面露同情地望向宋云川:“你连碗都没有。” 宋云川靠在门框上,闻言一顿。 向阳洲继续,“你也没有勺子和筷子。” 宋云川沉默。 向阳洲再接再厉,“你连冰箱插头都没插上。” 宋云川,“……” 向阳洲盘腿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钏儿——” 宋云川面无表情,“起来。” 向阳洲不为所动,“喝汤。” 宋云川忍无可忍,“你把我家沙发弄湿了!” “哦呦——”向阳洲猛地跳了起来,立刻转身去看沙发。 刚才他坐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屁股印。 他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转头对宋云川说:“你看,世界上最完美的屁股印落在了你的沙发上,你应该感到荣幸。” 宋云川豁然伸出手,重新扛起了那把他放置在门边的巨大水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向阳洲。 向阳洲一个激灵,反手把羽绒服脱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它盖在了那个屁股印上,高举双手大声道:“我埋葬它了,你别生气。宋云川,我真的是来送鸡汤,不是来气死你的。” 宋云川,“你不如说你是五角大楼派来暗杀我的。” 向阳洲盘腿坐在了地上,把保温桶打开了,“我真不是。” 鸡汤还飘着油花,热腾腾的水汽蓬勃得从桶口生发出来,像是大树在生长。 向阳洲躲在大树后面,抱着保温桶望着他,眼睛前面还挂着湿漉漉的头发。 宋云川拄着巨大水枪靠着门框,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沉默多一秒,向阳洲的脑袋就向下躲一分,沉默到后来,向阳洲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了,宋云川才微微动了动那柄水枪,垂下了眼睛。 他说:“没有勺子怎么喝?” 向阳洲猛地挺起腰杆,当即当着宋云川的面闷了一大口热腾腾的鸡汤,闷完了咣当一声把保温桶放回原位,向宋云川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云川,“……你能不能别光长个,分点长给智商吧。” 向阳洲看着他终于肯屈尊走动过来,把保温桶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你多高了?” “三米八。”宋云川也坐在了地上。 “狗屁。”向阳洲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他没有宋云川高,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 宋云川的行李很简单,他才刚回来,连门都没有出过,当然不可能买碗筷之类的东西,大家电倒是都有,但是都是不插电的空壳,整个家一点烟火味道都没有,简直就像个鬼屋。 这个时候鬼屋的主人如果想要斯斯文文地喝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就会费点工夫。 向阳洲看宋云川手指勾着保温桶,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决定,觉得十分好笑,从湿漉漉的衣兜里啪一下取出来一根塑料吸管,怼进了鸡汤里,十分大方地说道:“喏,给你吸管。” 宋云川看了他一眼,有点嫌弃的意思,没有动。 “祖传的塑料白玉吸管,我还不舍得用呢。用完这把我喝奶茶就得用纸的了。”向阳洲啧了一声,“你说咱们这儿一个小破地方,怎么响应国家号召就那么积极呢?上赶着给人类环保事业做贡献,他们有考虑过奶茶的感受吗?” “那你这根是哪里来的?”宋云川问他。 向阳洲说:“公园路那里不是一溜的奶茶店么?塑料吸管一下子用不完,你买奶茶就白送好几根,生生往你手里怼的那种。” 宋云川边听边别扭地调整保温桶的倾斜角度,直到发现不论从哪个角度下口他都没办法保持优雅得体的姿态干完这碗鸡汤之后,终于屈服在了名为向阳洲的邪恶势力之下,面无表情地用那根祖传的塑料吸管吨吨吨喝鸡汤。 煲汤是耐心不足的曲小潼女士的拿手好戏,以前这栋楼的一楼还是租给一个广东的老板当仓库,那位老板每回都要打着交房租的名义去蹭曲小潼女士的汤喝。 而每回曲小潼女士煲完汤,向阳洲都会炫耀一般带出来一碗给宋云川喝,小兔崽子还会带上两根粗吸管,和宋云川抢同一碗椰子鸡喝。 想到这里,宋云川一顿,低头谨慎地确认了一下手里那根是不是当年向阳洲给他用过的。 他觉得向阳洲真的干得出来把塑料吸管代代相传这种事情。 向阳洲也觉得他会这么觉得,双手托着脸,神情无辜:“真没下毒。” 他脱掉了羽绒服里面只有一件长袖的卫衣和校服外套,宋云川早就看到了校服上面是他们镇子上那所不算太好的高中,但是他并没有出声询问。 他和向阳洲同岁,生日只差了两天,一个生在六月,一个生在七月,刚好被分割在一年的上下半年,现在他大学肄业跑回来了,向阳洲却还在读高中。 向阳洲小时候成绩一直不好,留级、落榜、复读都不是没有可能。 大龄高中生向阳洲一点都不担心大冬天打过水仗之后会着凉,晃着脚尖催宋云川快点喝。 宋云川,“?那你走?” 也不知道火急火燎爬窗户强闯民宅的人是谁。 向阳洲,“我要走的,作业没写呢。你来帮我写?” 宋云川瞥了他一眼。 向阳洲知道他在看自己身上的高中校服,大大方方地露出来,给宋云川解释说:“休学了一年。” 宋云川一顿,“为什么?” “生病。”向阳洲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眼睛后面。 他的眼睛比一般人的颜色都要浅很多,在宋云川的记忆里,向阳洲越长大,那对眼珠子望人就越水汪汪得像一团湖泊,看谁都是灿烂辉煌的,里头全是古灵精怪的脱线思维,就像湖泊里的游鱼,天空下的水鸟。 宋云川有一瞬间都要问出口了,向阳洲就在那一瞬间嬉皮笑脸地开口说:“你是不是想问我生什么病?” 宋云川,“……你脑子有病好过么?” 向阳洲,“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你喝完了吗?” 宋云川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沉下心对着吸管嘬鸡汤。 他很多年没喝到煲得那么浓淡适宜整和他口味的鸡汤了。 他不在这个房子里住五年,没想到曲小潼女士都还记得他的口味比向阳洲清淡得多。以往向阳洲碰都不乐意碰这样清淡的汤。 鸡汤最后没喝完,剩一个浅浅的底,宋云川实在喝不下去了,刚想把盖子盖上,向阳洲伸出手扒拉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鄙夷地说:“浪费。” 宋云川,“……太多了。” 向阳洲还是说:“浪费。” 然后他仰起头,把保温桶翻个底朝天,那点汤被他秋风扫落叶般吨吨吨了个干净,末了还说了一句:“你看,就像喝奶茶一样,不嫌多,还有营养。下次给你放有珍珠版本的。” 宋云川,“还有下次?” 向阳洲没有应,慢悠悠地把桶盖上,抬起眼皮,就在这个宋云川心情勉勉强强还算不错的当口,问出了一句话:“宋云川,你为什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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