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主任：“你砸人家窗户！！！” 向阳洲怒不可遏：“你换个词！” 葛主任：“你二模没过本科线——” 向阳洲：“我们来谈一下砸玻璃的事情……” 最后曲小潼女士一把滴血菜刀分开了二位，在葛主任怒不可遏的描述下搞清楚了事态，表示自己会严肃处理的同时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不能租给老板主任的遗憾和对葛主任准备离开向家大门的举动的热烈欢迎。 老葛最后哼哼唧唧地掉转车头要走，还要和向阳洲重复强调：“你砸人家窗户！” 向阳洲嘟囔，“那是我家窗户——” 曲小潼女士嘭地一声关上门，提着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向阳洲。 向阳洲，“……妈，炖鸡汤呢？” 曲小潼女士单刀直入，“宋家人回来了，续租房，合同签了。” 向阳洲微微一顿。 “但是只回来了一个。”曲小潼接着说，“小舟，宋云川的爸妈死了。” 向阳洲慢慢睁大了眼睛。
第2章 寸土必争向小舟 少年穿过落满灰尘的客厅，仿木地板上面留下他的鞋印和行李箱轮子驶过的痕迹，弯弯曲曲，犹如一条荒漠上行进的河床，一直干枯进卧室门的缝隙里。 卧室现在地上全都是玻璃渣，还大大咧咧地躺着半块脏兮兮的砖头，那位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只用一瞬间就把他一个上午的劳动卫生成果破坏了，还要配上重新修理窗户的钱。 少年很想说不和傻缺计较。 但是那是向阳洲。 傻缺界的教科书，所有人类疑惑行为图鉴的忠实执行者和开拓者，开拓精神堪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少年冷着脸，把那块砖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手里颠了两下。 半块板砖用来拍人后脑勺，还是稍微勉强了一点。 窗边那里现在午后的阳光蓬勃而富有生机地投射了进来，那样地蛮不讲理，惹人生厌。 他站在原地，随手一丢，半块砖块滑过一道冷静平滑的曲线，咣当砸碎了窗户上最后一块完整的玻璃。 玻璃窗向外炸出了一朵花，在阳光下有一瞬间想一朵辉煌灿烂的向日葵。 然后向日葵自行凋零，少年站在很远的地方冷漠地看着那朵花在成型的那一瞬间破碎坠落，把阳光切碎成无数锋利的刀片。 然后全都掉到灰色窗户框出来的长方形之外了。 少年手插在兜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开门出去了。 卧室满地玻璃渣的下面并不是地板，而是无数张笔法狂狷色调阴沉的画作，重重叠叠，拼接出一个阳光都避之不及的黑洞世界。 *** 窗户玻璃被恶意打碎的时候，向阳洲在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不管他，也没人找他打篮球，他百无聊赖地蹲在国旗杆的下面，脑子里面还在想中午曲小潼女士一边杀鸡一边对他说的话。 “宋云川的妈妈是半年前得了病，受不了化疗，死了。他爸是一个月前死的。他们家没有其他亲戚了，他从大学办了休学手术，打电话联系和我谈房子的事，把欠的租金补上了，还续了一年。” 于是向阳洲从糖醋排骨里面抬起头，“为什么是一年？” 曲小潼说：“不知道。可能只休学一年，就要回去上学了。” 向阳洲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是直接退学？” 曲小潼瞪了他一眼，觉得向阳洲实在不可理喻，警告道：“我警告你向舟舟同志，他现在处于人生重大转折期，心理压力肯定很大，人也很脆弱，你最好不要再招惹人家。” 向阳洲眼神无辜地盯着她。 曲小潼一点都不吃这套，毫不客气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爱走不走，是人家的事情，联不联系你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就没有那个权力去管。哪有好朋友真的能一直从小玩到大的？” 向阳洲说：“我不要。” 他脾气就是这样，曲小潼女士都习惯了，于是就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和人家好好说，不要砸人家窗户！” 他当然不能再砸人家窗户。他们家是房东，砸了玻璃，最后还是他们家出钱修。 向阳洲啧了一声，看见操场那边的栏杆后面有人影晃了晃，便跑了过去。 那个人躲在爬着藤蔓的栏杆后面，看不清脸，只把一箱水从生锈栏杆下的狗洞里硬生生甩了进来，“24块钱记账上了。你又要干嘛？” 向阳洲说道：“请人喝水。” 向阳洲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抠门得厉害，那个人直接呸了一声，说道：“你到底干嘛？” 向阳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日天，给我准备点热武器。” 栏杆外边送水的人一惊，“喔槽？真那么大仇？” 向阳洲又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抠了抠地面，说道：“我和他没完。” “不至于吧，我觉得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那得他先从房子里面出来。”向阳洲说道，“他这人就这样，不逼一把，就不会好好说话。” 栏杆外边的人吸了一口冷气，发现事态在短短一个上午直接以指数爆炸式增长的方式变化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境地。 他没上过高中，但是初中的生物学知识指导他将这种事件定性为变态。 于是他沉痛地说：“舟舟，你答应我一个事。” “日天，您说。”向阳洲有求于人，非常客气。 那人语气诚恳地说道：“将来你俩真干起来了，别告诉钏儿我帮过你。” 向阳洲伸出手，把那边的人的手牢牢握住，声情并茂地朗诵道：“怎么会呢我的好兄弟，我一定告诉他你也想揍他很久了。” 那人同样报以沉重的力道激情回馈，两个人被互相真挚的兄弟情感动得泪流满面，在操场的角落里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遍不抛弃不放弃。 *** 宋云川搬了好几张塑料凳子，把它们全都垒在一起，然后站在那上面擦柜子顶端的积灰。 他收拾东西很慢，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要把这个生活过很多年又错过很多年的房子重新打扫得宜居的欲望，灰色的尘埃飘浮在他身边，也是冷漠地凝固着。 他擦着擦着，手碰到了一个东西，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端端正正地裱着一张冲洗出来的全家福。 一家三口的笑容被相机收纳进了小小一张纸里，一定程度的失真让宋云川觉得他不认识那上面的人。 于是他转过身，随手把完好的相框扔出了窗外。 窗户已经没有玻璃了，相框没有收到任何阻碍，只是宋云川除了听到它落地的声音，还听到了因为楼上掉下来东西乱起哄的声音，好像砸到了人。 宋云川两手湿漉漉地，站在红色的塑料凳子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下来，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了窗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 然后宋云川脸上那点犹豫的神色在看到楼下的情形之后迅速转化为了麻木。 楼下是向阳洲和一帮穿着初中校服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玩具水枪，在宋云川出现在窗口的一刹那，不约而同地将枪口调转对准了宋云川。 宋云川，“……” 他就说了，向阳洲就不能算个正常人类。 始作俑者向某手里那柄水枪，几乎有成人手臂那么长，对准宋云川的时候他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根本不需要有人发号施令，战争在战斗目标出现的那一刻就一触即发。 宋云川在那些水柱滋到他身上之前退出了窗口，小屁孩们还以为自己先声夺人吓得敌人丢盔弃甲，纷纷欢呼大笑，一点也不在乎战争甚至还未算得上开始就因为一方的紧急避险宣告中止。 向阳洲倒是不奇怪这个结果。 因为宋云川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不是什么蠢东西，站在窗口等人滋他，从来不是这个混账王八羔子的作风。 他吹了声口哨，示意所有人对着其他关着窗户的窗口继续射击，水花四溅，而他手里那把水枪凭借着稳定而大流量的水柱傲然群雄，在二楼的女儿墙上滋出了最高最大最亮的水花。 二层小楼外像是下了一场雨。 等到那帮小孩的水枪里弹药耗尽了，宋云川都没有再出来。 向阳洲耸了耸肩，把水枪搭在肩膀上，站在楼下小院的墙外悠悠然然地喊道：“宋——云——川——” 尾音未落，他就看见宋云川重新出现在了窗口，依旧是熟悉的冷淡的神情，居高临下望下来，像是打量一群陌生人。 向阳洲有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刚要像往常一样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那笑意就凝固在了唇边。 还记得以前向阳洲以前说宋云川斤斤计较，但宋云川说你懂个屁这叫寸土必争。 后来向阳洲词汇量增长了一点，学会骂宋云川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宋云川说你懂个屁这叫犯我中华虽远必诛。 现在过去那么多年，这个狗批东西依旧如此。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云川面无表情地拿出了一个近人高的巨大水枪，令所有小屁孩目瞪口呆的尺寸型号极具震慑力地架在了失去玻璃窗户阻碍的窗口，气势吐纳四方山河。 那把大水枪宛如一架高射炮台，而炮台口缓缓移动，稳稳当当地对准了向阳洲。 下一刻，枪口炮火如兰。 向阳洲扛着大枪窜出去几米远，还是没能躲开宋云川的追击。那个人的水柱如影随形，精准可怕，毫不留情，而且那个巨大水枪的弹药库存和弹药直径之恐怖，直接给向阳洲炮轰成了落汤鸡。 其余的小屁孩不论跑得再怎么快，也都被火力全开的宋云川狠狠地照顾到了。 彼时向阳洲刚躲过楼上疯子的一轮追击，躲在一棵树后面看那帮小孩，心说祖国的花朵们果然还是应该提前感受一下江湖上名为宋云川的邪恶势力的毒打。 当年他和宋云川和赵日天，三个全面接受祖国义务教育的三好少年，就是在宋云川的带领下几乎称霸了半个小镇的街边摊，另外半边属于镇上的高中生。 当时那帮高中生想开拓领土，把他们这半边也拿走，结果宋云川领着他们当年玩得好的兄弟姐妹在网吧干了一仗，把对方杀到删号退网。 向阳洲一直以为，等到了高中，他们就能占领整个小镇的所有路边摊和摇摇车，事实会证明，只有被淋漓鲜血浇灌出来的道路才是中国少年应该奋发图强开阔进取饱受浇灌的历练场。 他思绪都飘到如果当年宋云川不突然撤出他们就能走出国门称霸亚洲，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宋云川抬着巨大水枪爆了头。 向阳洲被打得头一歪，整个人都通透了。 他看见宋云川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枪口，更换了水柱的攻击形式。
48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