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昨天做得太凶,蒋凝浑身不舒服,还有点低烧,今天早上没能起得来。 乔臻不放心,中午就下班回家陪他。他自觉理亏,事事顺着蒋凝的意。再有,虽然他没有和楚云天发生什么,可到底是在见没见面这件事上骗了蒋凝,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来补偿。 于是这几天就更加放肆地纵容蒋凝,上下学接送,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每天吃了晚饭还陪他在后院荡秋千。 周三早上,蒋凝要去学校考试,乔臻特意让苏小小准备了鸡蛋和油条,讨个彩头。 不过蒋凝不愿意吃,在乔臻给他剥鸡蛋的时候,说想喝豆浆。 “怎么突然要喝那个,你胃不好,喝了要胃疼,今天不是要考试吗,不要到时候不舒服。” “那我以前考试的时候家里也没做过这些的,怎么今天就要吃这些呢?” 乔臻手上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把鸡蛋放下,叫小苏把盘子都拿下去,最后两人还是吃的牛奶面包,各自怀着心思,情绪都不怎么好。 到了学校,在校门要下车的时候,蒋凝磨磨蹭蹭不愿意走,默默乔臻手指又扯扯他的衣服,忽然地就红了眼睛,声音哽咽着说:“我都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家里还要有那个人的琴房,为什么以前考试的早上都不会吃鸡蛋,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根本没有在意过我,既然这样……” 他皱着眉,一脸苦恼与不解,终于问出了一个戳在乔臻痛点上的问题,一个乔臻一直担心他会觉察到的问题,一个乔臻回答不出来的问题。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为什么?为什么?” 乔臻无言以对。 他见他不说话,推开车门就往外走,乔臻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 “凝凝,你听我说,我……” 我什么呢?他搜肠刮肚,就是讲不完已经开了头的话。 蒋凝把他的手甩开了。 他看不见蒋凝的脸,眼前只有蒋凝握紧的拳头和起伏的胸口,听见他说:“我知道我变笨了,但是有些事情,乔臻,有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你不用骗我。” 说完他便快步跑进了校门,乔臻看着他渐小渐远的背影,握着方向盘,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蒋凝踩着点进的教室,坐到座位上还在哭,趴在桌上抹眼泪。 等卷子拿到手里,心烦意乱的,发觉自己一道题都答不出来,前些天背的那么多东西,全都忘了个干净,当下心里更加委屈,继而又开始怨恨乔臻,气得把笔一摔,干脆一个字都不写了。 还有半小时考试就要结束时,忽然有个什么东西砸到他头上,又滚落到脚边。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纸团,并没有在意。 可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纸团扔到了他桌上,他盯着纸团看了几秒,又转头去看身后,所有人都在低头写字。 他想了想,把那纸团用笔戳到桌下去了。 最后十分钟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不知哪里又扔来一个纸团,正正好砸在他手边。 他本来就烦闷,现在这纸团又接二连三地扔过来,心里更加不痛快,想也没想就把它抓在手里,想要扔回去。 可这时候监考老师正巧走到他身边,看他神色不对,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又看他卷子上一个字都没写,当下就认定他在作弊,要他把纸团交出来。 他涨红了脸争辩,说纸团是从后面扔过来的,他并不知情,更没有作弊。 可是老师只是从他手里抢过那纸团,当着众人的面将它展开了。 他看到上面有选择题的“ABCD”,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段落开头前写着大写的“一二三”,对应卷子上简答题的题号。 “你这不是在作弊是什么?谁给你扔的纸条?”老师厉声质问。 他苍白又无力地辩解,翻来覆去说着“不是”“我没有”,但没有人听他的。 他看见人群中有几道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还有监考老师锐利的视线,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被带到教务处,一个人坐在大会议室里等了很久,听见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和下课铃声,然后午间音乐广播响了起来,窗外的日光从桌子那一头移到他手边,又照在他背上,晒得他浑身燥热。 然后那个扔纸团的人被带了过来。 那人是男生,戴一副无边框眼镜,双眼藏在其后,透着苍白的淡色,皮肤也带着病态的白,头发往后梳起,服服帖帖,一丝不苟。 蒋凝并不认识他,他却说认识蒋凝,还说作弊也是受蒋凝指使。 蒋凝盯着光滑的桌面,看见上面印出自己上半身的轮廓,几乎将自己手心都掐出血印来,心中霎时充满了对乔臻的恨意。 他把这一场无妄之灾都归结到乔臻身上,恨他一大早就影响了自己的心情,恨他让自己哭,恨他和自己结了婚还要想着楚云天。 蒋凝甚至在想,假如那一个雨夜,没有遇见乔臻,没有握住那只手就好了,或许他一个人也能在外面生活得很好。 “蒋凝,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他回过神,抬起头,双眼通红,小声但坚定地说:“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 老师盯着他看了片刻,转而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蒋凝认出来,他是文学院的院长。 他看了一眼蒋凝,并没有要和蒋凝谈话的意思,坐在那男生面前,叫他“仲达”。 “仲达,我了解到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那男生扶了扶眼镜,并不答话。 “是因为钱吗?我知道你家境不太好,他是不是给你钱了?” 男生不置可否。 院长叹了口气,说:“行了,你们先去吃饭吧,下午考完试,再来我这里一趟。” 蒋凝背起书包,跟在那男生后面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梯,等走出了教务楼,蒋凝终于没能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我没有作弊!” 男生回头看他一眼,说:“我知道你没有作弊。” 蒋凝怔了一下,“那、那你……” “纸团也不是扔给你的,是扔给你左边那个人的,不过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扔过去。” 蒋凝听了紧紧拽住他,“你、你……” “你知道坐在你前面的是谁吗?” “谁?” “是莲城市长的儿子,吕子明。是他叫我帮他作弊,如果我不答应,我这学期所有的奖学金就都没了,我还要上学、生活,我还有一个妹妹。” 蒋凝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那男生又说:“他这种有权势的人,我惹不起。” “可是我呢?你怎么能这样!” 蒋凝急得反复地念着这两句话,又拽住男生,想让他去老师那里说个清楚,但一下子就被那男生推倒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感觉有个影子压过来,阴恻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下午考完试我们先在图书馆碰面,商量好说辞,还有,你最好不要跟老师告密,否则……” 男生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否则,不用我动手,吕子明自然就会收拾你,到时候可不止现在这么简单,少说你也得挨一顿打,断个胳膊少条腿的。” 蒋凝今天穿的衬衣,他喜欢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现在被揪着领口,硬挺的料子箍着他的脖颈,叫他难以呼吸,动一动后颈的腺体就发疼。 他又听到那男生说“打”,心里一个激灵,脑海里霎时浮现出陈荣的面孔,入眼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模糊的猩红。 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本能地挣扎,那男生却猛地松手,他已经收不住力道,失去平衡向后倒时下意识用手支撑身体,不知被路面上什么东西扎到手心,一阵尖锐的痛,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从他身边走过,频频回头看他,一边还在窃窃私语。 他垂着头,胡乱把书塞进包里,瞥见摔在不远处的手机,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掌心,心中无比想念乔臻,刚才那一股怨气也跑没了影。 乔臻接到蒋凝电话的时候,正在市政府大楼的招商办。 公司先前已经和政府达成了合作,今天来是为了确认合同,顺便和几个相关人员吃顿饭。 双方律师都看过文件,乔臻正要签字,看见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是蒋凝后,心里莫名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放下笔走出去接电话。 一开始电话那头没有什么声音,乔臻叫了一声“凝凝”,才逐渐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他又叫了一声,蒋凝才开口,口齿不清地叫他的名字,声音短促,一下就略过去,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几乎没能听清。 “怎么了,凝凝?” “我……考试,然后有个人他、他推我,我的手流血了,乔臻,你过来学校好不好,我……我……呜呜……” 从前他被陈荣关起来的时候,只要他哭出声,陈荣就会变本加厉地打他,他渐渐养成了默默掉眼泪的习惯。 和他在一起两年,乔臻也顶多只听到过他哽咽着抽泣,现在见他哭得这么伤心,什么也顾不上了,身体自己动起来,迈开步子就往外面跑。
第13章 蒋凝抱着书包蹲在大树下,细碎的阳光从树叶中落下来,洒在他的掌心,扎在其中的一小块玻璃碎片反射着光线。 他用袖子胡乱擦掉眼泪,试图把那一小块玻璃取出来,可不仅没能成功,玻璃反而扎得越来越深,不断有血浸出来,伤口处钻心地疼。 他不敢再弄,手掌微微发颤,在午间和煦的日光下,却浑身发凉冒冷汗,心跳好像随时都会跳出胸膛。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臻打来了电话。 他接起来,一开口就是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乔臻晃了晃神,差点在校门口和一辆自行车撞在一起。 刺耳的刹车声传到蒋凝耳朵里,蒋凝的哭声顿了顿,语气焦急,迷茫不安地叫乔臻的名字。 “乔臻,乔臻……” “我在凝凝,我没事。” 乔臻稳住心神,跟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开车进校门,“我到学校了凝凝,你在哪里?” “在、在教务楼,这里有一棵大树,我就在这里,你一下就能看到我的,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不挂。” 乔臻避开几个学生,把车拐进一条近路,不一会儿就到了教务楼前。 蒋凝蜷着身子蹲在大树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似乎没有发觉他已经来了。 他喊了一声“凝凝”,快步往树下走,还没到跟前,就被扑上来的蒋凝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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