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盛,你睁开眼看看。” 我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片黑的虚无,缓了一阵才开始显现眼前之景。 那张宣纸上的墨,四散奔走逃开,在某些地方又重重落下,像人类的避无可避的苦难,这些被我吹得横飞,随意生长的墨,变成了梅花的枝。 我环顾四周,那红墨在哪里? 林上木抱着我,紧盯着我。 他握住我的手,我们两的掌心紧紧的贴合着,他环我腰的手臂,变出一把刀来。 我大喊:“不要!求求你了林上木!” 可他充耳不闻,让刀尖从我们未完全贴合的缝里捅进去,我疼得尖叫。 他却是无情的刽子手,一点点深入,毫不留情面,他感受不到疼,这个死人。 “你别叫,夏盛,你这双手,不是弹琴的。” 我实在太痛苦了,感觉刀一点点挖掉我手心的肉 我想起我哥说过,我是他的手心肉。 血,我和林上木的血,混合着一点点滴落在纸上。 我知道血是最脏的。 他却伸出舌尖,沾着血,一点点,一次次,落下红梅。 他还抱着我,我们的姿势及其奇怪。 他身子往前伸,血顺着点落,几滴落在了他脸上,顺着衣领滑下去。 我只是大喊大叫,没有哭,我疼,我想哭的,但我哥不在,哭了也没人心疼。 林上木把我放在地上,我立马退离他很远,然后蜷缩成一团。 我环顾着四周。 梅花在这全封闭的房子里,变得像厉鬼,他们的树干,树枝,张牙舞爪,要撕碎我,要把我捅穿。 而林上木站在那里,站在瘴气迷雾后,枝桠隐隐重重,他像被万箭穿身。 林上木,看着那幅画,深深地望着,像在看自己的爱人,眷恋着,好像他和这幅画,已经牵过手,接过吻,做过爱,生过崽。 我害怕,林上木这个人,喜怒阴晴不定,他可能随时会杀了我。 他痴痴地看画,刀掉落在地上。我的左手还在流血,还在抽抽的疼。 我要不要拼上一把,拿过刀,捅死他。 我可不可以借着我的血,润滑,悄无声息的滑过去,然后捅死他。 我当时打定主意,不知道谁给了我这个胆小鬼勇气。 我四肢并用,匍匐在地上,拿起刀,抓住林上木的脚腕。 我抬头,仰望着他,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冷冷的,淡淡的,像看尸体一样看我。 在我愣神的一秒种之后,林上木已经揪着我的头发,朝地面猛地砸去。 我失禁了,简单来说,我吓尿了。 我以为我要死的时候,林上木又把我拽起来。 他握着我的手,用刀尖对着自己的锁骨,让我捅死他。 我的裤子濡湿着,难受的包裹着我的屁股和鸡巴,还滴着尿,滴答滴答,落在林上木衣服上。 “杀了我,夏盛,杀了我,夏盛。” 我看着他,他喘着粗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再不停的颤动。 我按着刀尖,想推进去。 脑袋却嗡的一声,我没了知觉,林上木用手肘狠狠地击中我的头。 我又被带回二楼,我醒来时穿着干净的衣服裤子躺在床上。 林上木迎着阳光,站在窗前,他听到我醒了,转过来,笑得如沐春风。 “夏盛,你知道吗,三分画,七分裱。” 一股恶寒。
第16章 拾陆 一顿饭 后来这幅“名画”,匿名地流到了市场。 抽象的画作,被挂在别国的展示厅。 我哥或许曾经匆匆一瞥,见到过这幅画。 可是当时夏扼忙于寻找自己的幼弟,未能多看几眼。他要是凑近了看,能看到里面的梅枝,横七八竖的,锁住了他弟弟。 林上木那天又恢复了正常,拉着我讲了半天关于“裱”的学问。 他确实对这方面很懂,应该有人教过他。 从我来到这栋别墅以后,林上木每天在角落用烈火炙烤粉末状的“罗曼蒂克”,不停地在房子里熏。 我慢慢对这种药熟悉,喜爱,依赖。 他站在别墅二楼的小阳台抱着胸晒太阳,他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都好。” 林上木正常的时候……挺正常的。 他握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回床上。 “你先再休息一下吧,我们去三楼吃。” 我看着他,他是游离态,人不人,鬼不鬼。 我害怕他,害怕他可能会虐杀我,也可能会强暴我。我坐在床上胡思乱想,想让我哥快点来救我,但我不知道我在哪,不知道怎么联系我哥,更不知道…我要怎么坦白。 我等着林上木,等他来叫我吃饭。 他站到床边,温柔地地问我,累不累,要不要抱我去吃饭。他的贴心,善解人意,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扶着床头柜下了床,我拍开他的手,却下意识地观察他的脸色,他笑得很轻松,对我尽是好意和善意。 我慢慢地走出房间,走到楼梯上,走到三楼。我甚至不知道这栋别墅有多高。 我往前走着,我记不得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我只记得当我快走到三楼尽头的时候,我猛地回神,却发现林上木站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扶着门框,看着我,喉咙里发出低笑。 我恐惧着,被他像慢性病一样,折磨着。 甚至希望,如果从窗子里跳出去,我就能看见我哥。 他走过来,恢复了和善的表情,轻轻地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那间房子。 房子里面装潢典雅,长桌上摆着诱人的餐食,他拉开椅子让我坐下,自己顺势做到我身边,林上木舀起了一碗汤给我。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我看着林上木那张可以瞬间转怒为喜的脸,我觉得我被无数蚕丝包裹。 他看我不自在,让我先问他一些问题。 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是!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把我关到这里?! 我张口,小声地问“你胸口的那个女人,是你的母亲吗?” 他愣住了,然后露出一副温顺的表情“是的,她是我的母亲。” 那副表情放在林上木脸上极其怪诞,他的嘴角明明抽搐着,却耷拉着眉眼,鼻翼忍不住的颤抖,“母亲”二字突然触发了他的奇怪机关。 但后来,他虽没亲口说,但我知道的。林上木胸膛上那个女人,不,那个男人,是他哥哥南却。 他拿起一只螃蟹慢吞吞吃起来,“夏盛,你和你哥哥很像。” 不,不像的,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我想否认,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里听到“夏扼”的一切,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他好像直到我在想什么,张口道:“你像的,他们骗你,你的观念,你的作风,甚至你的灵魂,都留下了夏扼深深的烙印。你的父母亲呢?谁塑造着你,谁来爱着你,谁在教你爱着谁。” 我感觉我大脑被干报废了,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上木看见我痴呆的表情,扑哧笑了出来,他的指尖戳着我的脑门,“夏盛,你自己的思想,是夏扼结出的果实吗?” 时隔多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认为我是夏扼的附属,但其实不对,我和我哥连得太紧了,像成为了一体的。 但林上木的话也常常刺痛着我,告诉着我,我永远无法脱离的这段畸形的感情。 我感觉很累,胡乱回他一句“我的父母亲,死了,” 我还加了句“应该吧,反正我都没见过他们。” 他看着我,嘴里咀嚼着螃蟹嘎吱作响。 “我的父母也是,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他又问我 “上次,你为什么没哭?” “哪一次?” 我只是顺嘴,顺心意,我哥不在,哭了又有什么用。 林上木听见我的话语,放声大笑,”原来你不是胆小鬼,原来你会哭的。” 我当时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现在回想起来,我想是他对我和我哥的感情充满了恶意,他前后矛盾,他以为夏扼是我的情绪核。 说对了,也说错了。 我不哭是因为夏扼不在,便没有人心疼我。但流泪,常常与痛苦挂钩,这种主观的事情,怎么会被他人控制,却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被最爱的人拿捏。 如今,我早已人格获得真正的独立。但每次和我哥在一起,我依旧流泪,不止是痛苦,还有幸福感。 痛苦的锋利,幸福的充盈。 我的情绪爆发点,一次一次锁定他。 只是现在伶牙俐齿,当时呆若木鸡。 林上木看着我,放下筷子,笑得如鲜花般灿烂。 “你慢慢吃,我先去楼下看书,你可以在二楼找我。”他离开时,说话大着舌头,嘴角还有些血。 我低头吃饭,却瞥见他的盘子,一只螃蟹,壳也不剩,他连着蟹肉一起嚼烂,吞入腹中,血肉模糊。 就像混着舌头和牙齿。
第17章 拾柒 山洞 吃完东西,感觉到胃部在隐隐作疼,我才不会去找他。 可当时我又错了,什么狗屁书房,那是新的魔窟。 我的精神不正常,这是无可置否的,但至少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光,因为有爱人相伴,不至于发病,更不至于情绪无端频繁失控。 但自从被绑架,从那个小屋到这栋大别墅,我的精神一直被摧残着。 林上木也想把我变成神经病。 小房间里不知名的,满墙的挂画。 一楼大厅常年有冷气吹着,养着一些半死不活的梅花。 而他们的主人是一个吃螃蟹不剥壳的傻逼。 后来他也想把我吞入腹中,连带着头发那种。 可惜,那时我被我哥找到了。 反正我当时想回我自己的房间,就算一个人被关出毛病了,我也不想和他接触。 可还是被他带去了书房。书房地上或许堆满了书,我进去不小心踢到了,有些疼。他就是个怪胎,看书的地方不点灯。 在黑暗中,我的心越崩约紧,他悄悄摸到我背后,掐住我的腰,点了一根蜡烛。苍白的蜡烛,把我们黑色的,重叠的影子投在墙上。 他总是爱无厘头地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你哥半夜陪你去上厕所吗?” 我猜不透他,如实回答:“我没有起夜的习惯。” 他长长的哦一声。 “上个宙纪有一位哲人,提出一个理论,洞中人。意思就是把一群刚出生的人类关到一个山洞里。让他们以为山洞里就是全部的世界,放一个相对智慧的人出去,他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想带其他人出去看看,却被那群人杀死在洞穴里。” 他的理论说得我头疼,但我七七八八猜出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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