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没给我打麻醉,也就让我咬咬牙他们嚼嚼舌根的功夫,笔尖就取下来了。也消了毒,包扎完整,还拿了点药,基本上也就没什么了。我和时迟往教室走,天很黑,但一路的路灯都很明亮,为我们指引方向。 ┄ “你家时迟去洗澡了,你就偷偷跟我说说,”张坎凑到偃卧在床闭目养神的我身边,“那个人是……” “卿生?”我冒了一句。 张坎听成谐音的那个,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丧气的话?” “是他取了个丧气的名字,就今天跟我一块还挽着手的那个。”我解释道。 张坎花了半秒去领悟后继续问:“你们来真的?” 我就知道他想这么问,我对时迟的矢忠不二,就是我自己不相信,他们也确信。我挺没心没肺地笑着回了一句:“是啊,他追的我,这样不太累。” 我的表述并不正确,算不上卿生追的我,我们顶多算是一拍即合。成年或未成年女性喜欢把身边的人描述成她们的追求者后对外宣称,十有八九是因为爱慕虚荣。但我不是,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只是累了,累到这样的谎话都能给我带来安慰。 “有时候吧,”张坎开口,“其实,我挺心疼你的。”他不仅一脸深情,还语出惊人。 我无言以对,半晌拽起被角罩住脑袋,闷着声音随口唱了句老歌:“我感动天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 “真的。”张坎一本正经,“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我管他是男的女的肯定跟他一块儿了,只要不让我整天被压就好。” 我虽然很嫌弃他的话,但听到最后那半句,特别是那个动词几乎要笑疯:“你懂那么多?”我说。 张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追究了,转移话题:“我问问你……” 张坎一脸正气:“好,问吧。” 他的官方回答和表情,我都不晓得应该先吐槽哪一个。我学着他那正经表情,也学着那正经语气,问了一句:“你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吗?” 张坎稍做考虑:“如果像你那样才算认真的话没有,但是我觉得的认真的话,有一个。” 我笑了,笑得虚假笑得逞强:“那你懂那种珍惜了很久的东西,一点一点从心里抽离的感觉吗?” 你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吗(下) 我,我有过。 但我保持沉默,因为除了“一点一点从心里抽离”,我拿不出更多的语言去形容那种感受。 “我睡了。”我说。 张坎起身:“好。” 我向来都觉轻,可以说如果突然间进贼了我应该是第一个能察觉到的人。但是这一晚很异常,闭上眼后不花五分钟,睡得跟晕过去一样。 时迟洗完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平躺着入眠了,他们三个人后来说的话做的事我都没听到没看到。 时迟是抱着一袋子换洗衣物进来的,因为特殊原因睡衣被弄湿了,光着膀子走得很快。“泽筠睡着了?”他进来就看到了我。 张坎点点头,顺带捎上了刚跟我谈心(他自我感觉是这样)的话:“人挺不容易,虽然没那种意思,但你看看他吧。” 时迟和他相对无言,转身走近我床位。我睡着了,在这个全校男生少有一半在聊骚嬉闹的时间段睡着了,还是前所未有的熟。脖颈上的伤痕并不太深,经历过被群殴的那一晚后这种伤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说不上痛,只不过那么一瞬间,往前的不愉快什么都不去计较亲身为他挡的样子让时迟诧异而恍惚。 挺不容易的。张坎说。 时迟坐在床头,盯着我出神。 以前看是看过,但从来没这么认真。我的眼睫毛算不上太长,但颜色挺淡,又很浓密。眼形是微微向上扬的,睑裂却有点向下,时而忧郁时而霸气。 时迟坐着竟然能忘记自己上半身还光着,以及嘴里那口午饭留下的韭菜味,红着脸起身回去了。 应该是受前一晚的影响,第二天我起得格外的早。一睁眼,一阵韭菜味扑鼻而来。 因为无法确认是面部的何处传来的,我疯狂搓着自己的脸,光洗面奶就洗了三遍。 时迟背对着我一言不发。张坎仰天长笑,黄奕维和我一个样,一脸懵逼。 ┄ 卿生往我脖子扎那一下之后,不知道是顾及自己面子还是考虑到我的情绪,在学校基本上看不见他了。分手的事我还不着急,当初答应跟他在一起,除了对时迟下马威外,也是试着给自己在那个单方面的压抑的感情上一点退路。 如果猜到了并且百分之七八十肯定一个事件的结果,谁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和信心? 我在经历过程,这个过程,就是在已知结果前一点一点逼自己放手,因为一点一点从心里抽离,也好过在最后那瞬间的撕心裂肺。 周末我去约卿生,省略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一句“在吗”,我一语道破:“周六下午一起出来吧。” 卿生这人挺闲,除了睡觉时间外几乎都在线,虽然在微博还有短视频社交软件很多评论和私信看都不看,但对我回复得还挺勤快。 “好啊。”他说,“在咖啡厅呢还是包间,我好挑一件合时宜的衣服。” “我还是个学生呢。”我回过去,“最简单的就好。咖啡厅吧,奶茶店也行。” “都随你。”卿生说。 我想着要不要回一个至少在现阶段我根本不可能做出来的亲亲的表情包,又害怕太过矫情,卿生就已经发送了另一条语音:“那天很抱歉,你的脖子……没事吧?” “皮外伤,无伤大雅。”我附了张照片,纱布已经撕了,除了被药水染绿的那一小片,察觉不出来有伤。 “我当时吓蒙过去了,没考虑到扎到了你……”卿生的回复让我很惊讶,很短的一句话里能听出很明显又很淡的哭腔。 对我来说,哭腔不只是在难过才会有,对亲密的人表达撒娇卖萌亦可以。我恍惚间很高兴卿生把我当成这个亲密的人,这样至少证明,他挺把我当男朋友。 “没事,现在都好了。”我笑了,“我现在还在收拾东西,晚点聊。” 他发了个“啵”,我“+1”发送过去。 下周就第二次月考了,不是太重要的考试,而且本身也挺差劲,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收拾好的东西也就一本日记本,几张在自习课上没做完的练习卷,连课本和笔记都没带,那些题目做不做得出来都没保证。 “带得很少。”我脑袋上方飘来声音。 “习以为常。”我边回答边抬眼,只要一个下颌就判断得出来是时迟。“你来……干嘛?”我挺意外。 “我搭公交车,你要一起吗?”他说。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感觉自己可能有中度选择性健忘症,后来查实到这应该不是感觉。方才还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在微信上跟卿生腻歪,转头就跟白月光跑了。 而且还习惯性地坐过了头,护送他回家。 请你认真对待(上) “刚才在车上人太多我没说,现在人少,那我就再问你一遍。”一下了车,完全不顾形象也不考虑时迟感受,我把他拖到公交站后一个破旧而空旷的露天篮球场。 “想问什么?”时迟有些无奈,但并不太着急挣脱。 “我喜欢你,你看得出来的,”我的手狠撞在篮球杆上,把他隔在我和球杆中间,“但是你整天这么不阴不阳跟我玩忽远忽近是个什么意思我也有权利知道吧?过度了就怪我自作多情,我是作贱但那也是因为你!我就要你一个态度,一个正面回应!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觉?” 最后那句话我是吼出来的,搭配我那双天生的死鱼眼,想想就觉得很有气势。 那个答案,我等了很久,尽管可能知道了,还不如一直真被蒙在鼓里好。 “我……” 时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打断他,就那么等着他的回答。 “……对不起。”时迟垂眸,“那种关系,我做不到。” 你垂眸个屁劲儿,比你更失望的是我好吗?我差点就骂出来了。时迟低着头,缓缓地补充:“我觉得不去挑明白,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毕竟,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么尴尬。” “做不成了。”我看着他,与其说看,似乎“瞪”更合适一些,我瞪了她一眼,转身单肩背着书包就走了。 白浪费我的时间!艹! 回到家里,时迟的QQ头像亮着,我的上一条“晚安”他给回复了,原本可以让我兴奋一整个晚上的事此刻也变得廉价,一句“晚安”可以出自任何目的或者没有目的,发送的人也可以完全是对你并无兴趣甚至素不相识。再者,没准这个字眼也是复制粘贴,连两个字的功夫都不愿意打地发送过来的。 我移出了他的特别关心。 截了屏发了说说,没有任何配字。 ┄ 我晚上休息得很早,QQ空间里弹出年溪张坎他们评论的消息,我看了眼,但没回复。 无非就是“你怎么了”“搞事情?”之类。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看了眼台历,差点泪崩。 五月二十。 尿完会床上,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一时间真没能反应过来,看了才知道自己把卿生完美忽视了。 “你在QQ里发的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我不是你的特别关心?”语音里最关键的内容,其余几条全是宠物类表情包。 我试图圆场:“特别关心的语音太吵了,我受不了就没给你加。” “那你发出来让我吃醋吗你?”卿生问。 我发了个“嘿嘿嘿”讪笑的表情。 “别逃避话题。” “好吧。”我叹了口气,“刚刚决定掉放弃自己白月光,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卿生在那边笑得挺开心,发了一串“好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开心,我越不安。 卿生没给一个地址直接让我去那边候着,而是要了我家定位。我没多心就给他了,结果他第二天穿着皮衣皮裤还化着淡妆就过来了。 是我妈给开的门,开了门就偷偷给我发微信:“儿子啊,你该不会在外面浪荡欠了钱还不敢找我要,现在人亲自登门要债了吧?” 我吐血:“你就想吧。”想了想又补充:“欠一万五了呢,发给我。” 老妈没理我,继续问:“那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 我心里有些不安,回答了个笼统概念的“朋友”。 刚发完卿生就进来了,从后面按住我肩膀,就像暗杀似的。“神经病。”我笑着仰起头看他。 “要不我们这样。”卿生笑了笑,坐在我床上,看着把腿抬到书桌玩手机的我,“我难得来你家一趟,咖啡厅奶茶店就不去了,在这里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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