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坏公物的下场 教学楼下有两台公用饮水机,供这栋楼的班级使用。 时迟课后走到我座位,摇了摇自己又大又二的保温杯:“要接水吗?” “那一起啊。”我拿起摆在课桌右上角的杯子。 饮水机前没多少人,真是个奇迹。我和时迟各占一台。两台接水速度差不多,但大概是我的杯小口紧,不介意等上一分钟。时迟则不然,他那只保温杯大得出奇,总感觉像是在五金店专门定制的超大容量。 “感觉好慢。”时迟说,“你都接好了。” 我耸耸肩:“废话,你那个那么离谱。” “哎。”时迟叹了口气,他好像有点抱歉让我等他那么久。 我看着他,再看看了他手里的杯子和往杯子里面灌的,流速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的杯子。 灵机一动。我把放在饮水机上方的杯子都拿掉,特别温柔地抱着饮水机往前倾,水龙头里的水变得快了起来。 “你好聪明啊。”时迟对我投来肯定的眼神。 呜呜呜……被软化了。 “这样快吧?”我感觉自己的今天男友力爆棚。 “快。” 虽然比方才让它自由低落要快很多,但还是让我们等了半分钟之多。我正要松开抱紧的大块头饮水机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完全可以用刺耳来形容的呼喊。 而且磨刀霍霍向我们—— “几班的学生,你这是在接水还在玩?!” 没听见不知道,一听见吓一跳。 果真是吓了一跳,吓了这一跳后,手一滑饮水机给摔了,抓着时迟刚旋好杯子的手往身后拽不被它砸到,另一手伸过去挡。无济于事,饮水机已经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在我脚尖不出一公分的地方死死躺着。 时迟低声尖叫了一下,吓得我赶紧回过头问问他是被水烫到了还是被砸了。话还没问出口,教导主任那犀利的眼神就能把我杀死。 ┄ 再过十分钟后,整栋楼都在流行着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传闻。我损害了饮水机。 再配上一些假得不能再假的猜测,有的人竟然怀疑是我接水时手贱砸了饮水机。 我承认饮水机是被我毁坏的,但我不是手贱,我没砸它,是按照上述方法斜放它不小心摔的。 原本是可以避开这些意外,我小心翼翼地倾放,时迟小心翼翼地接。门口教导主任一声狮吼,才将我的小心翼翼变成粗心大意,才造成了那一派看上去像是我砸了它的局面。 学校早些时候就出台了一些规矩,保证书是每个同学都要签的,自然我也不例外。保证书里面说破坏公物要翻双倍赔偿。 “七百三,外加本周年段开会上台念检讨!”教导主任气急败坏,他说完后,我凭感觉大概判断了一下,脸上大于或等于三颗唾沫星子。 我低着头,全程不发一语,时迟在一边为我辩解,但也词穷,只能抓着“这件事其实也因为我,我们不是有意的……” 教导主任自然不听,时迟还想开口,就被我握住手臂示意他沉默是金。 倒也不完全是疼惜他这些徒劳的话,而是完全不想再受教导主任张口反驳那唾沫横飞的样子。 “我帮你赔吧。”时迟说。 “那是七百多。”我强调。 “那我们AA制?” “A你个鬼。”我疾步上楼。 那天一整天都很烦躁,而且是无限延长的那一种,班主任,段长也都先后把我叫去问话,然后就是批评,指责。稍微走运点的就是他们没那么多唾沫星子。 我被批时时迟就站在我身边,还是自己跟过来的。 “泽筠真的是不小心,而且我也有错。” “你给我闭嘴。”我和老师们难得默契,异口同声。 赔偿七百三。 从压岁钱里拿出七百三,我离换手机的愿望就远了好大一步,只能继续将就着,忍忍那只卡得跟饮水机流速一样的手机。 那就不能愉快地打游戏了。不能打游戏,我就能腾出更多时间学习。学习是好事。 简言之,被罚款七百三是好事? 乐观这东西放了把火,估计这会儿正把我脑袋给烧了。 ┄ 后来有一天,时迟拿了三百一十五的现金塞到我口袋里。我不接,他也就扯着拉着我去吃了顿很不错的餐厅。 后来还有一天,我知道他妈不愿意拿出着一半的钱,那些全都是时迟去饭馆给人刷了四五个周末换来的。 直灌心底的雨(上) 其实相比能把人弄得潮湿黏糊的天气,我更不介意大雨倾盆。 特别是17岁的那场雨,那个我认为足够发生点什么的年纪和那场应该能发生点什么的雨。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是啊。”我手插口袋,此时我和时迟正躲在一家杂货店门口避雨。也是够倒霉的,等待进行着游戏,人生的周末被利用了,一整天来做课题研究。跑到傻乎乎地挨家挨户敲门,调查居民生活不说,中午吃完饭后跟大队伍走散了也不说,临近晚上接到组长电话里,说暂且先回去了也可以不说,谁知一挂电话之后,大雨便降临了。 还正碰上时迟打电话没人接,我打电话我妈接了也不可能冒雨给我送伞的时候。 滂沱大雨,银河倾泻。 关键还不停不休,气势磅礴。 “要不我们闯一闯?”时迟问我。这个时间点,道路上半点人影都没有,有的也就是跟我们一样,淋成落汤鸡自身难保。 闯是肯定要的,陪他闯我也是愿意的。但是我还有顾虑。——“不然我背你吧,你今天穿的是帆布鞋,易进水。” 时迟是个在鞋子方面不怎么挑剔的人,但是眼光也不赖,我很喜欢他今天这双回力的经典白帆布鞋。 见时迟迟虑着不马上做回应,我又补充:“老爹鞋鞋底比较厚,小心点走不进水的。” “那好吧。” 我难以掩饰内心喜悦,在他面前猫腰,手下意识地往后张。他谨慎地走近我,上半身倾向我的后背。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你抱着我脖子。”我说,还故意左右晃了两下,“表示不这样去接触的话他很容易摔下来。” 时迟还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我双肩,环住。 “泽筠,我会不会太重了。”时迟问。 “虽然没背过男生,但是我可以很确切地说,你不会。” “没背过男生?”时迟抓细节的能力很强,“那你是背过女生吗?” “嗯。”我如是说,“初中运动会一个女生很英勇地报了两千米,班主任安排全班男生几乎都去终点接她。她跑完后谁都不靠,非要踉跄着走到第三道再晕倒,我刚好在那里。” “所以背她了?” “能不背吗?人就躺在我怀里,看着小小只还死沉死沉的。” 时迟陷入沉默。早期陪老妈看脑残剧的经验让我习惯性误以为沉默是吃醋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后再自行打消掉这个看起来那么自作多情的念头。 只是没忘,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一刻的沉默。 雨越下越大,大到几乎快要掩埋吞噬这个沉默。“你走慢点,没事的。”时迟双手张开,挡在我头顶。 我保护他的脚不被浸湿,他遮着我的头不被雨淋。 “你把头低下去一点,再用手抱你自己的脑袋,”我拉扯着大嗓子,生怕他在这大雨中听不清,“我背上还有你,你的身体都替我遮了了大半片雨了!” “真的吗?”时迟也用喊。 “不行你摸摸我背上!” 时迟没那么做,我想他也知道那个动作暧昧又不太安全,他只是放在我肩上的手往前挪了挪,在我胸前用一只手环住自己的胳膊,另一手捏着我锁骨下方的衣服。 此刻穿着的卫衣是宽松型的,但淋了点雨后还是很讨厌地黏在我身上,时迟的这个动作给我带来很大的舒服。 就差莫名涨来的但还不至于被窥探完全的酥酥痒痒感了。 直灌心底的雨(下) 没意识到足下那块小石头的存在,我被狠绊一脚。 膝盖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挡,臀便自然撅起,摔得又痛又狼狈。时迟脚落地就站了起来,我努力想爬起,直起身却又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时迟把手抓在我胳膊上。 “完了。”我借住他的臂力站起,“完了,我鞋子进水了。” 时迟顿了顿,转过头,看着我:“要不,下半程我背你?” 我回应他诚恳的眼神,被雨水沾湿的脸,缓缓开口:“待会你也摔了,我们抱团滚回去吗?” “……” “那怎么办啊?”时迟问,“你膝盖都破了。” 其实我也正后悔着今天的这件膝破黑牛仔,这一摔,右腿膝盖都没有任何遮挡,反而还要承受刚刚那一下时我全身倾注下去的压力。没把石头镶进肉里已经不错了,那一块巴掌大的伤口都还算仁慈。 “还不至于走不了路。”我笑着,伤口暴露在雨水中隐隐作痛。 “我是说……”时迟用行动打断了自己的话,他脱下了深蓝色风衣,露出灰蓝色衬衫。 他一手捏紧衬衫衬衫袖子带纽扣的开叉处用力往上撕。奈于用力过猛,那么一撕就从衣角一路裂到胸口处。我微颦:“笨蛋,你快要走光了!” “现在没什么人没什么关系。”时迟匆忙把外套穿上,所幸外套里侧没怎么被淋湿,走光的部位摩擦着布料不算难受。他蹲在我脚边细细地用纸巾把我伤口上的血迹,颗粒都擦掉,在我腿上围了一圈又一圈后包扎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真心觉得,可以袖手旁观的人你还非要为他付诸行动及再温柔不过的温柔,真是很没有必要呢。 包扎完毕,我很逞能地甩了两下腿,第三下还没甩出,大腿就被他用手拍了一下。 我还委屈上了:“就是向你表示一下我没事嘛。” “表示完了就走吧。”时迟说。 走。 我还真想问问怎么走。 ┄ 街道上跟新年似的个个都蹲在家里吃年夜饭,没有滴滴,没有店铺,有的,就是不远处一家亮起的灯,招牌上显示的四个字——“陈氏宾馆。” 我已经管不了它是陈氏还是李氏的了,只要能让我这个姓年的跟姓时的有个落脚点就是很大的安慰。 时迟也发现了那个存在,指着那家宾馆问我:“不然我们在那里住一晚吧?” 我点头应好,他似拉似扶着我走进去。 服务生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热情,我们还在拍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裤子时,她就已经开口:“两位客人是来开房的吧?” 虽然不喜欢这个动名词词组——“开房”,但时迟一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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