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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三小你喝三瓶啤酒。”韩楠把酒推到顾潇面前，“一口气，不许停啊！” 韩楠打开骰盅，三个骰子整整齐齐摞成一条，最顶上的恰是一点红心。 “哇啊——”围观的同事讶异地拍起手，顾潇输得心服口服，咬开瓶盖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韩楠你可以啊！” 黎扬捏着一颗骰子搓了又抛，“就说了他什么都会玩。” 韩楠举瓶啤酒和顾潇叮当一碰，冲黎扬道：“领导，别乱说。我从来不玩弄女孩子感情。” 众人再哄笑，聊天话题便直往某种颜色去。 韩楠四两拨千斤，打太极一般不露痕迹地止停，又直夸在座女性美貌，引经据典，给每个人的赞语都不一样，逗得他们面色通红，眼睛倒是星亮。 王燕年纪最轻，正准备过了实习期出国留学，往韩楠那边靠得紧，和他聊问起加拿大生活，从户外运动到室内烹饪，韩楠耐心地一一解答，老成稳重。 一周前黎扬领韩楠到公司熟悉环境，想着他腿脚不便让他先到工位休息，等他替他办理好入职手续回来，韩楠早已自来熟地和同事们打成一片。 他为人处世历来周全，给项目组每个人都送上加拿大背回的保健品，走了一圈便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了，也刷足了好感。 韩楠职位是市场渠道商务，并行担任黎扬的半个助理。 凭借入职前为《如梦令》联络游戏主播挽救bug风波损失一功，黎扬将部门内对外联系赛事与直播的工作内容渐数交付于他。 顾潇直呼来了人才，“我和那些大佬们每次对接都要秃头，这下好了，韩楠来了，我有救了！” 韩楠谦虚地一口一个“顾潇姐多带带我”，皮相优越，盯着你的时候眼神只有真挚和专注，饶是顾潇见多识广也掩不住羞色。 他偷偷同黎扬咬耳朵，“你去哪来的这么个极品学弟，恨君生我已老啊！” 黎扬眼眉都染上夸耀，和他打趣：“韩楠的本事不止这点，你要真想来一段年下恋呢，还得先离婚！” 顾潇别撞黎扬边说“去你的”，眼神发光，媒人心起，“我妹今年23岁，刚毕业。我不能和韩弟弟来一段，他当我妹夫也不错，站在那就赏心悦目！” 黎扬睇视韩楠走动的背影，目光不由自主又停在他左腿，情绪和音量一起滑落，“他们互相喜欢才重要。” 韩楠是一颗闪亮的行星，因他偏离了轨道。如果不是他，他的轨迹本应顺风顺水，而不至缺憾。 这日营销部门年前聚会，主程序黄旭彬和美术组吴少勤也在。 一场玩牌拼酒游戏罢，黄旭彬酒后色胆上头，对黎扬早有的暧昧心思在昏黑的光线里被酒精放大，也忘了公司规定，直贴着黎扬坐。 黎扬再挪，他再跟上，舌头都捋不顺，问得直接：“黎扬你……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黎扬从容地笑着站起，彻底远离黄旭彬，“……有没有都不考虑公司同事。” 黄旭彬有些尴尬，笑也挂不住。顾潇见气氛有僵凝之势，拿了盘软饼堵黄旭彬的嘴，“黎扬一句话，我们公司肯定很多人愿意辞职。” 黎扬笑笑，“岂不是蓝颜祸水，害人丢了工作。” 之前的音乐放到尾声，黎扬喝一口桃花酒润喉，拿起话筒重新在点歌台点好。 室内暖热，他把外搭的呢绒大衣脱了，只着一条白底复古长衫，在暗色里如一抹皎白的明月。 屏幕上的MV字幕三个提示点消失，黎扬坐在稍高的转椅，缓缓开口。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潺潺地溜走……“ 音乐抒情柔和，黎扬唱得不算认真，但嗓音清婉甜美，听起来竟也情感饱满，洋洋盈耳。 不知不觉包厢安静下来，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隽挺峙的身影立倚在旁。 乔羽书讶然地喊了一句：“邱妈怎么来了！这几天不是去出差了吗！” 目光齐齐投向门边。 大理石地面反射天花板的星空图案，光影流转，星辰似海。 邱珩神容淡淡，着的是生日那天，他为他挑选的外套。 黎扬正好唱到最后。 “还好我有/我下一首情歌。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 永远/天长地久……“ 蓝白的冷光如缥缈的雾霭，停留在他带着清浅笑意的眉眼。他和他隔着云锦星河遥遥对视。 “天长地久”的“久”字尾音悠悠消失，灯球才再转。像是刚刚特意为他们留了一个隔绝外界，时间停滞的空间。 邱珩取一只高脚杯，朝酒水处走。包厢如被一阵冷风刮过，十余人不发一言，静可闻针。 赵璐掐一把乔羽书手臂，和他耳语：“你这话说得，今天下班我看见邱妈了，就礼节性问他来不来呗。” 邱珩倒上半满红酒，轻持酒杯环扫众人，最后停在黎扬的方向，微偏了头笑道。 “怎么，不欢迎我？”
第30章 吃醋 邱珩出发那天晨雾深重，谈不上思念，他们都没有刻意联系对方。 现在他披戴夜露而归，一室恍惚的星波浩渺散去，心头一块奇异的缺角被悄然填上。 五天，竟也有些长。 话筒忘了关，和架子碰撞发出“咯嗒”的回音混响，靠音箱太近，一声刺耳的啸叫将黎扬神思拉回。 黎扬噙着笑，下台阶，取一杯蓝色玛格瑞特，转头对他道：“邱总说笑。” 黎扬微呷半口，像解释又像普通同事间的客气，“今天是韩楠的入职欢迎宴，邱总赏脸参与，我们怎么会不欢迎。” 邱珩抬眉，没再看他，特意对韩楠举了举杯，“欢迎有能力的新人加入《如梦令》团队。” 鼓励的话语，随和的笑容，更有上司的疏离与审视。 韩楠受宠若惊地站起，左腿着力不稳，身形略晃。黎扬脚步一动，上身微倾想去搀扶，韩楠已经站得屹定笔直，用眼神冲他示意无碍。 他抬起半空的啤酒瓶，不卑不亢，“谢谢邱总，我会尽力与大家共同完成项目，做好本职工作。” 邱珩微笑点头，对其他人温和道：“大家继续，不在公司不用拘束。” 他转身走向远离玩唱区域的酒柜角落，坐在挑高的吧台椅，施然褪去外套。 长指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上挽的袖口边缘平整，疏冷优雅，游离在周围纸醉金迷的缭乱环境外。 营销部门的同事得了解束，不知是谁又提议了新的小游戏玩法，乔羽书发挥麦霸本色，再续之前的喧热。 黎扬灵巧地坐在邱珩旁边，“邱总莅临，贵客。” 指腹捏着杯脚轻转，光线透过倒圆锥形的鸡尾酒杯，折射下小片澈蓝的粼光。 邱珩斜乜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将杯中的红酒一滴不剩饮尽，道：“赵璐礼节性叫我，我礼节性赴约，有问题？” 黎扬也喝下杯中的玛格瑞特，把两个空杯排在一起，“哪能有问题呢！只是别人都是礼节性拒绝，你这么高贵冷艳，能把娱乐场所变成仙台楼阁，世间绝无仅有。” 邱珩鼻间溢出一声笑，“几天不见，你嘴上功夫见长。” 清甜的酒气直往他耳朵里钻，暧昧横生，邱珩下腹一紧，不着痕迹地拉开半人距离，对上他盛满挑衅的眼神。 两人再坐好，邱珩好心地递给他一杯低度数莫吉托，“请。” 黎扬白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边喝边瞟，和韩楠的视线跨过数人撞上。 韩楠冲他笑笑，似乎是注视了很久。 黎扬想起什么，对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韩楠接收指令，起身整理衣服便向他走来。 “学长，邱总。”韩楠打招呼。 黎扬放下酒杯，对邱珩道：“这是我的得力助手，韩楠。你出差，还没和你好好介绍。” 韩楠没有和他私下相处的无所顾忌，谦逊晃手，“学长过奖。” “听说了，很优秀。”邱珩表情淡淡，没指定他的座位，只说：“坐。” 昏弱暗光，韩楠一时不察，左腿假肢磕卡在一旁松塌的脚架，只单腿支撑，上身向黎扬方向倒去。 “小心！”黎扬反应快，马上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承接他的重量，紧张道：“韩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腿？” 韩楠调整椅子高度，自然地坐在他身旁，把金属椅架拿开，也不尴尬。 他笑笑，“没事，可能刚才喝得多了些，晕头了，没看清路。” 他们的手还相交在对方的手臂上，黎扬等他坐稳，才慢慢把手松开，眉头蹙着，神情是不放心的担忧。 邱珩观他们互动，道：“如果不方便，公司可以申请特殊照顾和定制桌椅。” 声音仅有一点温，像冬天不够热的洗澡水。 “不用麻烦。”他们之间隔着黎扬，韩楠手肘搭着吧台探头，朴拙又虚心地对邱珩道：“邱总也是我学长，久仰学长大名。之前的项目的各个方面的设计理念都很棒，所以《如梦令》也那么成功，能在您的项目组工作，我很荣幸。” “过去的成果与经验不适用于现在，何况游戏行业变化极快，除旧布新。”邱珩短促笑笑，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自来热络有所变化，“所以还需要你这样对市场有敏锐度的人才加入，协助它长久发展。” 黎扬和韩楠相视一笑，默契与信任不言而喻。 “不过，”邱珩嗓音微凉，容色严肃，“以后不要再越过流程，擅自以《如梦令》的名义接洽直播平台的KOL。” 韩楠的笑容变了窘然。 黎扬扭头，身向韩楠那边靠了靠，一副保护的姿态，对邱珩道：“邱总不必这样过河拆桥吧，韩楠把我们都缺漏的部分补上了，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一次非常规操作而已，谁不知道要遵守流程啊！” 邱珩声音彻底转冷，“我没有追究这次，黎扬爱护下属，但也不用风声鹤唳。” 韩楠赔着笑脸，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亲热地劝说：“学长学长，我以后一定遵守公司制度，我心急了。” 韩楠战战兢兢的讨好和邱珩的不温不火让他气不顺，黎扬话出了口，也觉得有些失态，但拉不下脸对邱珩软声，转话题对韩楠道：“今天是你入职宴，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他拿过台面的小包，摸出一只新手机递给他，“电话卡你换是换了，看你还用着旧手机，一起换了吧，祝你入职开启新生活。” 邱珩不作声，淡漠地啜着一杯新的曼哈顿酒。 韩楠接过，只面对黎扬沟通，他情绪变得放松，熟稔地揶揄：“我舍不得换旧手机，因为里面有很多老照片啊！” 他翻开相册，“喏，你看，去大白山第一次滑雪，你摔成什么样，连我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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