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的只有尖锐的耳鸣。 我意识恍惚,看到天花板上的吊灯逐渐一分为二。 “……” 韩知衍的脸徒然凑近,我还没睁大眼叫出声,就被他捂住嘴,听到他说:“颂颂,喝点水。” 他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我看,我不敢说出犹豫的话,只得怯怯地接过那只玻璃杯,几番犹豫后啜了一口——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被褥。 我拿杯子的手不断发抖,韩知衍见状叹了口气,伸手取过杯子,托着我的下巴把水喂给了我。 他撩开我被泪水黏在颊边的发丝,手向后探去,抚摸着我的背试图让我冷静一点。我受不了他这种亲密的举动,喝水时差点呛到,“咳咳!咳,咳……” “慢一点。” 他拍了两下我的后背,在我缓过神后扶着我躺下去。 韩知衍替我拉好被子,走到门口去拿了什么东西,对着外面的人说:“宋姨,我来吧,你先回去。” 他搬了把椅子到我床边坐下,拧开塑料瓶盖,用泛着银光的镊子夹出一颗白色棉球。 拉开我脚边的被子,抓住我的脚踝,在我震惊的视线中,韩知衍面不改色地道:“你受伤了,帮你消一下毒。” 说着,他还碰了下我的脸颊:“下次要小心一点。” 我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看。 脸颊边被湿软的棉球慢慢擦拭,不光是生理上的疼,刺鼻的酒精味刺激我不停眨眼掉下两滴泪水。擦了几遍后,韩知衍拧干床头柜上的毛巾,把它盖在我红肿的眼睛上,用热温帮我消肿。 端详着我的侧脸,他忽地开口:“颂颂,你还记得吗?那天你喝多了酒,所以吵着要下水。” 我睫毛颤了颤。 我喝酒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见我沉默不语,韩知衍继续解释:“你忘了吗?那天我拿着红酒走到后院,你拉住我说非要尝一口,结果喝完就醉得不省人事。” “……我喝醉了?” 我在脑袋里疯狂搜刮着那天的记忆,试图服现那个场景,听到韩知衍又嗯了一声,道:“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没拦住你,让喝醉的你掉进了水池。” 真的吗? 我不信。即使他的语气真挚具有蛊惑性,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那天我滴酒未沾,喝醉的是楚泽祺。 ——对了,说到楚泽祺。 他人呢? 我猛然坐起身,摘掉遮挡视线的毛巾直视韩知衍,问:“楚泽祺呢?” “楚泽祺那天有事没来,”他捡起毛巾,叹了口气,“是你记错了,颂颂。” 有事没来?不对,他来了,还给我送了手链。 想到这里,我急忙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我盯着自己的手仔细地瞧,只在手背上找到了几个结痂的针孔。 没有吗?怎么会? 去哪里了? 我转头紧盯着韩知衍:“我的手链呢?” “什么手链?” “白色的,就是楚泽祺送我的那条。” “楚泽祺没送给过你礼物,”他把我的被子往上掩了掩,平静道:“是你记错了,我从来没看见过你戴着什么手链。”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丢在泳池里了? 我作势要下地去找手链,却被他一把摁住:“倒是你——手这么烫,估计又发烧了。先呆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韩知衍从抽屉中翻出体温计,解开我睡衣最上面的纽扣。我愣住,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不要!”我迟钝地把衣领抓成一团,往后退了一点,“我含着就行。” 他没说话,把体温计放到我手里。 测体温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让我非常不适。但他什么都没做,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韩知衍取出体温计,低头看了一会。 “果然发烧了,”他脸色不好,伸手去找柜子里的发烧药,“要吃药了。” 他递给我两颗胶囊,我混着温水一起咽下去,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喘气。想要抬起一根手指都是难事。 好像有点困了。 韩知衍捏着餐巾纸帮我擦嘴,“下次不要再靠近泳池了,省得你再掉下去。” “……” 他说的什么?我听不清,疲惫地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睡觉吧。” 布料摩擦的声音。 接着,温热的嘴唇轻轻贴上我的侧脸,蜻蜓点水般的一下。 “晚安。”
第28章 试吻 这一次的高烧持续了将近一星期。昏昏沉沉的日子里,我依稀能看见有个人影站在我的床边。他每天会来喂我吃药,不同的药,那些胶囊在我胃部溶解,我吃完昏昏欲睡,根本听不见他在我耳畔说了什么。 未来似乎脱离了预想中的轨道。我感觉自己忘掉了一些真相,记忆像被蒙上面纱一样朦胧不可触碰。 具体病了几天我不记得,但某天终于不再感到头疼时,我决定出去一趟。 韩知衍说的话我半信半疑,那条手链不翼而飞,如他所说的从未像出现过一样;可楚泽祺下落不明,我给他陆陆续续发了几条短信,都是未读状态。 一直不回消息就说明有问题。我现在不会只听韩知衍的一面之词就放弃追究那天的事。 我要去一趟警察局,报警立案,调查真相。 我迷迷糊糊走下床,一通洗漱后去衣帽间换好衣服,然后走出这个牢笼般变相关着我的房间。 楼下空荡荡,韩知衍不在。 他今天估计是有事才没出现在我眼前。正合我意,我趁他不在,赶紧跑出了主宅。 我拖着沉重的身躯在柏油马路上缓慢前行。天气并不好,刺骨的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有一些甚至飞到了我的脸上。 走了没几分钟,我又开始开始头晕目眩。 额头针扎似的痛,眼前的斑马线也有点模糊,我以为自己是低血糖了,就扶着身边最近的路灯站了一会儿。每路过一个行人,对方就会用古怪的眼神瞟我两下,像在看一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的疯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没有带水和食物,嘴唇干得破皮,一咳嗽就喉咙痛;体温隐约有再度升高的趋势,身上冷得颤栗,只有脸在发烫。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自己会倒在哪儿昏迷不醒——直到夜幕降临,遇见的路人越来越少,我终于抵达警察局门口。 大门旁有个阿姨正在扫落叶,听见我渐进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事不关己地低头继续挥动扫帚了。 我喘了口气,越过她,握紧拳头走进警察局。 翻阅文件的沙沙声。两个警察在专心致志地办公。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左边的那人听到动静,他抬起一张表情严肃的脸,开口道:“小弟弟,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吞咽了下口水,说:“我要报警。” 对方顿了一下:“光说一句话可不够立案,你报警要做什么?得告诉我们具体内容。” “我哥哥杀人了。” “什么?”他眼神瞬间变得审视。 “我哥哥,把我的同班同学推进水里了。”我认真道,“麻烦你们帮我查查,他或许还拿走了一条我的手链。” 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与楚泽祺的通讯界面,展示给他们看,“这是我同学的名字。他已经两个星期都没有给我发过一条消息了,我认为不太正常。” “……” 两个警察接过手机看了一会。紧接着,他们面面相觑。 左边的警察紧紧盯着我,右边的警察则朝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和善道:“小弟弟,你确定要报警吗?”他敲了敲桌面,把手机还给我,“光凭一个聊天记录不足以证实你哥哥有犯罪行为——你说他杀人了,是有什么证据吗?” “那条手链和那天他开封的红酒都不能作为犯罪证据吗?后院没有安装监控,”我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抬起手竭力想要证明自己,“他当着我的面把人推下去的啊,我没有在骗人,真的。我有什么必要报假警呢?” 室内暂时陷入沉默。 警察们抱着胳膊打量我的装扮。 这次换成左边的人开口,“小弟弟,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家里跑出来的。今天我哥哥不在,所以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 我接过他们递来的纸,快速地写下韩家的具体地址。 半响,右边的警察捏着纸,对我道:“你确定吗?你的家长呢?” “都在国外……不!我妈妈在国外,我爸爸他上周刚回来过。” 想到什么似的,我站起来激动地说:“对!就是我爸爸,他上周回来过…他一定知道我哥哥干了什么!” “小弟弟,你先冷静一点。”右边的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我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韩颂。” 较严肃的警察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直视我的同时侧过去和另一人窃窃私语。 我被晾在一边。长时间的久坐让我焦躁不安,我扣着自己的手心肉,声音颤抖道:“叔叔,我说了这么多,难道都不能立案吗?” 右边的人说:“小弟弟,你要不要先给你的监护人打个电话?让我们和他们沟通一下。” 我不作答,只陈述我的要求:“叔叔,我要报警。” 我问他们又要了一张纸,写下楚泽祺的名字,接着追问道:“你们难道没有接到有人失踪的报警消息吗?楚泽祺的父母没有找他?” 警察平静地说:“我们没有接到过你说的人员失踪类报警。” 这不可能,他们绝对是在打发我。 我有些急躁地不依不饶道:“不可能,你们一定记错了!韩知衍把他推进了泳池,我记得很清楚。” 年长点的警察一皱眉,厉声道:“小弟弟,警察局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你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才能……” 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按住我的肩膀。 “颂颂,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猛地转过头,看见一张挂着浅笑、无比熟悉的脸。 韩知衍自然地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 丝毫察觉不到我警惕的目光一样,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叹气道:“你穿这么少,又要感冒了。” 我僵在原地,大脑完全空白。 “说吧,有什么事要瞒着哥哥跑到警察局解决?”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深棕色的双眸不急不慢地闪烁。 方彦站在我们身后。韩知衍在警察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住我的手,对他们道:“抱歉,我弟弟前几天不小心落水了,他现在高烧还没退下去,说话有点奇怪,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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