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我没过多在意,揉了揉头发,慢慢走到洗手间洗脸刷牙。 客厅里的电视被打开了,主持人的声音字正腔圆。我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脸,走进客厅,和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韩知衍对上视线。 丰盛的早餐放在茶几上:被葱花和黑芝麻点缀的清汤面,表面浮着一些小虾米;装在盘子里的炒面和饭,散发诱人香味;涂好果酱的烤面包旁摆着切好的新鲜水果。 我手上动作一顿,看着韩知衍问:“不下楼吃吗?” “不去了,楼下人太多,太吵。”他放下咖啡,把多余的抱枕扔到地上,给我腾出用餐的位置,“我已经点好了,来吃吧。” 可惜了,我还想下楼吃来着。 我走过去坐下,把毛巾放在一旁,从若干食物中抽出一瓶橙汁。准备拧开瓶盖时,我犹豫了一下——喝冰饮生理期会肚子痛。 这一刻我有些惊讶:自己好像有很多天没再有过生理期了,怎么回事? 见我发呆,韩知衍将一小碗皮蛋瘦肉粥推到我的面前,说:“在想什么?快吃吧,都要凉了。” “……没什么。”我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无关紧要的事。” 电视频道在播报天气,接下来我和韩知衍不约而同没有讲话,静静地听着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话。 “据气象资料显示,随着冷空气席卷局部地区,未来部分地区可能会出现特大暴雨,降水量即将迅速上升……” 要下雨了吗? 我望向窗外,一片晴空万里。 还好这边的天气没受影响,要不然就去不了滑雪场了——但没想到外面很冷,我站在酒店外等车,等了没几分钟就连打好几个喷嚏。 韩知衍让我先回大堂里等着,等车到门口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正转身要走,他拉住我的手,帮我把碎发撩到耳后,说我这边的头发没理好。 重新进入温暖的大堂,我拿起黑屏的手机转了转脸,想看看自己的头发到底哪里没理好。 刚才被韩知衍一抓,我感觉不太舒服。 我心底泛起奇怪的情绪,抬手把他理好的碎发扯回颊边。 两分钟后,韩知衍给我打了电话。我跟着旋转门走出酒店,按照他给出的车牌号找到对应的车,打开车门钻进去。 车内很热,还没等我脱下外套,韩知衍就再一次抬手将我的碎发别回耳后。他的动作非常随意,仿佛我的头发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又乱了。”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这样合适吗?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吧。车子启动,我后知后觉地想。 滑雪场是韩博文一位熟人的场地,说是只有年费会员才能进入,比较私人——所以我们这一路上基本没有排队,取完通行卡就很快地走到了更衣室。 脱下轻便的外套,换上笨拙厚重的滑雪服,再扣好雪镜和头盔,我们乘坐缆车上山。 缆车速度算不上快,给予我们充分的时间欣赏沿途的风景。下方是一大片挺拔的青松,这个角度看,有点像墨绿色的毛毯;树丛中挤出一条石路小径蜿蜒而上,因为下过雪,台阶泛着水光。 远处表面结冰的湖像一面巨块的蓝色玻璃,依稀可窥见冰层下游动的鱼。 到了地方,有教练来指导我们。我先是做了些简单的热身运动,确定四肢没有僵住,等下滑雪时不会抽筋摔倒。 教练先教了我基本的站姿,自己划了一段距离示范给我看,然后再告诉我们一些滑雪礼仪和安全常识——如何安全摔倒、换刃。 一上午摸索出了正确的发力点和变换中心的最佳时间,我练到饥肠辘辘,卸掉装备去吃了些东西。 下午正式进雪道,我和韩知衍反复滑了十几次,给平整的雪地留下几条深痕——直到夕阳的光映在我的脸上,提醒我该回家了,我才脱下滑雪板,一瘸一拐地走向下山的缆车。 滑雪是一项体力活,我双腿快要失去知觉,走路的时候几乎是靠毅力坚持下来的,中途还因为过度疲劳停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 韩知衍看着扶围栏不断喘气的我,问:“渴不渴?” 我乏力地点点头。 他转过指着左前方的一张长椅,对我说:“你先去那里坐一会儿吧,等我回来。” 我把滑雪板靠着围栏放好,擦了把头上的汗,转头看向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楚泽祺。 “啊,你也来了。” 楚泽祺无动于衷。 我坐下,叹了口气:“我脚好痛啊,下次不想再来滑雪了。你呢,累吗?” 无人应答。 “唉,你还是说话吧,你不说话我有点不适应。”我拽着他的衣角试图让他坐下。 他没有拒绝,但还是不开口。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像坐在一张长凳上的陌生人,完全形同陌路。 正低头发着呆,视线内忽然出现一双鞋子。 我抬起头,被赶回来的韩知衍塞了一瓶热乎乎的饮料到怀里,“你的。” “哦好,谢谢。” 对他点了点头,我拧开瓶盖抿了几口热饮,顿时感觉身体暖和不少。 韩知衍把我身旁的包扔到地上。他正要坐下,被我按住,说:“这里有人了……” “哪里有人?”他闻言皱了下眉,转身环顾四周。 楚泽祺走了吗? 我站起来左右看看,结果一个人都没看见。 “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坐吧,没事了。” 和韩知衍收拾东西临走时,缆车口下来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人。看见我们后,他眼睛一亮,摘下相机快步朝这边走来。 “你好,我是一个独立摄影师。看到你们坐在这里,我很有感觉,想帮你们拍张照片,可以吗?”他礼貌地道,眼神非常真挚,“放心,照片会给你们的,不收取任何费用。” 和韩知衍眼神交流了下,我点头道:“可以的,你来吧。” 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我摘掉防风护面,把护镜扣在头盔上,露出一双眼睛,和韩知衍并排而站。我们两人紧紧挨在一起,似乎密不可分。 随着摄影师的倒数结束,照相机闪了一下。 我看着镜头,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浅笑。
第32章 暧昧 旅行的后几日,我和韩知衍入住一家位于市郊的温泉酒店。 韩知衍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我一点出行相关的问题也不用担心。但他这种细致入微又满满当当的安排让我有点喘不过来气,感觉自己完全被牵着走。 有时候,韩知衍总是会在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潜移默化地影响我。我觉得自己是抗拒他的同化的,但又找不到产生排斥心理的理由——再转念一想,是他一直带着我玩,我要还是抱怨,就太过伤人了。 在心里偷偷想想吧。 考虑到身体有益于人,我放弃了露天的恒温丝汤,转而选择了较为隐私的室内单人间。 身着浴衣的酒店服务人员把我带到一个白墙黛瓦的小庭院门口。我沿着一条石板路往里走,方形水池映入眼帘,换洗的衣物和茶具安置在一旁。 温泉池是建在山上的,靠近连着水池的巨型玻璃,可以看见远方的群山环绕。我手贴着玻璃,静静地欣赏景色。随后走出水池,打开左侧的木屋小门。 是个不小的淋浴间。 昨晚忘记吃褪黑素了,我睡得不好,今天更是昏昏沉沉,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 我在小木屋里踌躇了一会儿,为自己的浴衣发愁。 因为酒店出售的男士浴衣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我迫于无奈买了套女士浴衣——尺寸是没问题了,但我这套浴衣配了条系带,需要像穿浴袍一样系好,而且还得在后腰打结。 淋浴间里没有镜子,我胡乱摸索着根本系不好腰带,只能把头发先散下来,用皮筋把衣服勉强扎紧,慌张地沿着石板路往外走,和迎面而来的韩知衍撞了个满怀。 他一眼就扫到我腰上乱七八糟的带子,伸出手说:“我帮你系。” 现在我们两人站在庭院的出口处。 韩知衍在帮我打蝴蝶结,这时候,外面忽地路过一个端着托盘的女生。 她胸前别着一枚名牌,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来这附近给其他顾客送茶水和点心的。她没注意到我的视线,径直走到外侧不远处的遮雨走廊上,把托盘轻轻放在一对情侣身旁,笑眯眯地说了句“请您慢用”。 在原路返回时,她往我和韩知衍这边望了一眼,随后慢慢停住脚步。 “您好,请问需要来点下午茶吗?双人份有折扣活动。” “不用了,我哥哥一会就走……”还没等我说完,身后的韩知衍徒然用力拽了一下那条带子,逼我回头看他。 他语气森冷,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意味:“颂颂,我们等下要一起泡。” 我们?我和韩知衍一起泡? 我愣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为什么在同一间?难道这里也被订满了?” 韩知衍眼睛都没抬一下,嗯了一声。 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很多空位。 有点受不了了,韩知衍与我之间过于形影不离了吧。 我难得反驳一回他的提议:“哥哥,我还是觉得我一个人比较好,毕竟我的身体摆在那里。” 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 被我和韩知衍晾在一旁的服务人员跳出来打圆场,她咳嗽两声,讪笑着对我道:“客人,其实您的男朋友说的没错。水里很热的,万一您贫血或者本来有些体虚,有可能会晕倒……” 我愕然地问她:“你说什么?” 男朋友? 韩知衍瞥了我一眼,对她解释:“这是我弟弟。”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看错了,对不起!请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你走吧。” “颂颂,系好了。”韩知衍扯了下我后腰上的蝴蝶结。 我还沉浸在不久前离开的服务人员的那句话中,脸色不太好,低着头没说话。 他碰上我的肩膀,问:“怎么了?” 我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心慌道:“没事。” 韩知衍颦了下眉,朝我走来。我心一颤,立刻打掉他的手——他脸色肉眼可见变差,我又被吓得一哆嗦,以最快速度冲进温泉屋将门反锁。 我颤栗地抓着把手,隔门喊道:“哥哥……我自己泡吧!麻烦你再去找间房间,如果要额外付钱,我一会转给你。” 这是一道有透光的四宫格纸窗的木门。门外的人影微微晃动,似乎往后退开一些距离。 正当我以为韩知衍要离开了,他却凑过来敲了两下门。 我瞬间差点跪坐在地上。 他没说话,逗留几分钟就走了。门上的阴影随之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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