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它们从未来过一样。
第30章 循序渐进 这学期大部分时间是我和韩知衍一起上下学。魏琛很忙,她在补习班泡着。听说她又拿了个数学竞赛的金奖,获奖证书贴在学校一楼的展示墙上,很多人去围观。 我没料到过魏琛会这么忙,忙到在十一月中旬她才抽出时间完完整整地在学校呆了一天。她发消息喊我去食堂吃饭,我收到她消息时,甚至有一点惊讶。 那时候我一直在自残,而正巧去吃饭的前一天,我又情绪崩溃了,哭着发泄着在手臂上划了两条深痕。第二天醒来嘴唇都是泛白的。 食欲下降,再加上失血过多,我脸色真的很不好。与我碰面时,魏琛被我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我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最终还是决定否认,另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认为,我发泄情绪的这种方式并不是能被所有人所接受的,所以即使魏琛问了,我也没说。 让忙碌的朋友担心受惊,影响她的学业?还是算了吧,别告诉她了。 这顿饭实在吃得尴尬。食物足够美味可口,但我和魏琛似乎没原来那么无话不谈了。几个月没见,她整日泡在补习班里沉浸式补习,不关心外界消息;我在学校度日如年,精神状态不好,无心交新朋友,更不会主动聊八卦。 两个人面对面安静地咀嚼食物,像游戏里的无意识NPC。 这时我竟有点怀念楚泽祺。他以前是餐桌上讲话最多的那个,虽然情商不高,但擅长主动找话题,给我们说学校内同学的各种八卦。我有时听得津津有味,也会被他带动着一起参与聊天。 现在他不在了,突然不太适应。 自那以后,我稍微警惕了些,后来用刀的时候改成去划手背。这样流的血会少一点,现在又正好已经入秋,我换上长袖的宽松外套,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伤痕。 吃完饭我一个人步行回宿舍,经过学校的花坛,我看着被风卷起的金黄色落叶,心里似乎有点落寞。 我好像被慢慢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沼,没有爬回岸边的办法,只能眼看着自己绝望地下沉。完全没有动力做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走神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疑惑浮出水面,我在心底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看书?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我的终点在哪儿,要如何抵达;我的存在是否有意义,如果没有,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想直接化成一捧灰,被风瞬间吹散。 我陷入无休无止的失眠,每个深夜都在辗转悱恻。看助眠视频没用,点香薰和蜡烛也没用,我闭上眼还是难以入眠。 在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我得知某些人失眠是因为过度紧张、激动、兴奋所导致的。他们对某件事异乎寻常的执着,无时无刻不在想它,所以导致了情绪乱窜。 那我呢,我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为什么也会失眠? 我躺在床上发怔。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瞬,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听到响动,我眨了眨眼睛,起身去拿手机。 是一条汇款短信。我向上滑开软件,看见我妈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给我补一下上个月的零花钱。 啊,要不是她发消息提醒,我都忘记了她上个月没有给我转账。 我妈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到我的卡上作为我的生活费,但我从来没有用光过,到月末总会剩出很多。就像买了一块蛋糕,我却只沾了最上面的一点奶油尝尝。 我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打出四个字:谢谢妈妈。 叹了口气,我把手机放回原处,转过身看到韩知衍站在我床边一动不动。 我吓到差点滚下去。 “你怎么还不睡?” 惊魂未定,我抓紧被子瞪他,喘气问:“怎么了?你不也没睡吗,为什么站在我床头?” 他不回答,只说:“你睡不着?失眠?” 我愣了一下,“…对。” “你要吃褪黑素吗?助眠的。” 我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皱眉打量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递过来的黑色药片。我确实需要这个。 药物很快见效,我没过多久就不由自主地闭上眼陷入梦乡。呼吸随之平稳,意识如雾般朦胧。 黑暗之中,有人向我靠近,他俯下身抚摸凝视我的脖颈,忽地轻轻咬了一口。 针尖轻刺一样的细微痛感。 次日早上醒来,我站在洗手间里,看见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印记。摸上去有点痒。 是蚊虫叮咬的吗?昨天夜里靠近的那个人不像是真实存在,更像我梦中虚幻的影子。 没睡好,再加上喝了一杯粉末冲泡的劣质咖啡,我脸僵得很,在椅子上听着老师讲课如坐针毡,仿佛在被人拽着头发往后拖。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勉强撑过这个学期的,真是难受。 为了让自己好起来,我主动向韩知衍索求药物。我将一切身体上的不适归咎于失眠,相信只要吃了增加困意的药就会好起来。 不知道韩知衍从哪儿弄来的褪黑素,反正我急切需要。充足的睡眠时间才能保证我白天活蹦乱跳,有精力坐在桌前学习一整天。 此外,我总是陷入焦虑与不安,并胡思乱想各种事——对此我宁可逃避现实,用睡觉来获得暂时的宁静、躲过脑袋里嘈杂的陌生人声。 一开始,我只问韩知衍要一粒药,但渐渐地,我对褪黑素的依赖性愈发愈深,似乎认定它就是我的救命稻草。韩知衍自然不会让我吃太多,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前拒绝了我一次拿三粒的要求。 他说,如果我想吃,来找他就行。但不能拿太多,对身体不好。 当时的我只顾着睡个好觉,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跳进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第31章 控制欲 寒假刚开始,韩知衍就告诉我要带我去滑雪,他说已经订好了机票、酒店和场地,而且没办法取消。 我当时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不对,脑袋不清醒,没多想就直接答应了他。他似乎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在通知我的第二天就让方彦把我们送去了机场。 韩知衍好像很满意我这幅浑浑噩噩,安静又好说话的样子,他眼神中诡谲的满足感强烈得无法掩饰。 到了酒店,前台在办好入住后递给韩知衍一张卡。我顿时感觉不妙。 ——果然,客房里只有一张大床。 在我发愣的时候,韩知衍帮我把行李推进房间,边走边回头对我道:“颂颂,我只订到一间房。” 我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意思是,今晚你要和我挤一张床了。”他说,“现在是假期高峰期,其他房间和附近的酒店都被订满了。” 不可能。我多大了,还和别人躺一张床上睡觉?这太奇怪了。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那怎么办?” “我睡地上。” 韩知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睡地上肯定要着凉。之前感冒你躺了几个星期,什么都做不了,忘记了吗?还是来睡床吧。将就一下,一个星期后我们就回去了。” 我沉默了。如果再发烧,那我大概率要去医院输液,掀袖子会被别人看见我手上的伤口。 来都来了,能怎么办?将就住吧。 “……我知道了,哥哥,你把我的行李放那里吧,我自己来收。” 晚上洗完澡,我在浴室里给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消毒。 我常备酒精棉球和碘伏,每次自残结束都会及时消毒。照理来说,伤口接触到水不会发炎的,但我这次洗澡的时候走神一瞬,不小心挠出了一点血来。 还好只是几滴血,忍痛擦一擦就好了。 门外的韩知衍不知道我自残的事,我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擦掉水雾,看着镜子里一张被熏红的脸,我拿起毛巾,沾湿后擦了擦脸颊给自己降温。 伤口不再渗出血珠后,我扯下宽大的浴袍袖子,拿着吹风机走出浴室。 还没等坐在床边开始吹头发,我就一阵头晕目眩没站稳,踉跄着往旁边倒——还好被韩知衍上前扶住。 他把我扶到最近的沙发上,又去帮我捡回掉在地上的吹风机。 ……是洗澡时间太长导致的缺氧吗?我混沌地想着,听见韩知衍突然开口,“我来帮你吧。” 我缓缓睁开眼,迷茫地问:“什么?” 他没再讲话,插上电源插座调好风速,然后拿起一缕我的湿发。 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隐约掺着一些人声。明明应该头疼,我却越来越困,像吃了安眠药一样。 朦胧之际,韩知衍贴着我的耳朵说了句话。 “颂颂,以后还是不要剪头发了。” 等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从噩梦中死里逃生般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条无尽又狭窄的走廊上。被挤压似的空间压抑、让人非常不适,我回头,看见一个面部模糊的男孩站在不远处。 双脚像是被钉子血淋淋地盯在原地,我的身体无法动弹,这个无脸男在我慌张心悸的同时靠近、放大,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 我猛地睁开眼,被一片白色挡住视线。 是韩知衍的浴袍。 这一起身,我才发现自己一只手紧紧抓着韩知衍的衣角。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又像在要他窒息。 睡在一张床上就是这点不好,容易发生意外。我尴尬地抽出手,弯下腰去够地上的拖鞋。 韩知衍可能是被我的动作弄醒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醒了?” 他坐起来握住我的腕子,拿着床头的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到我手上,说:“今天的药还没有吃。” “…谢谢。”我垂眼看着手掌中的白色药片,接过他递来的水杯,毫不犹豫地仰头吞下。 韩知衍盯着我苍白的脸,捏着纸巾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做噩梦了?” 我喝了口水,含糊道:“嗯……” “你哭了。” 我哭了吗?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润。 什么时候哭的?我怎么都没印象。 这时候,韩知衍忽然问道:“你害怕?” 能害怕什么?我别开眼。 “没有。” 他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磨蹭着我眼角的位置。手指所触之处冰凉。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想起来什么了?”我声音带着倦意。 “没什么。”韩知衍转身关掉床头灯,“没事了,睡觉吧,明早还要去滑雪场。” 我擦掉眼泪,重新盖好被子,疲惫地轻轻嗯了一声。
7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