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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讨厌我的，是不是？”冯时始终执着于这个问题。 冯骁叹口气：“我讨厌你干嘛？” “你真的不讨厌我？”冯时吸着鼻子，又重复问。 冯骁不说话了，无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把人揽进了怀里。 8 “我是从来就没讨厌过你。”冯骁叹了口气，气息缓慢地飘过冯时的耳根子，“这么说你总能明白了吧？” 冯时迟钝地被抱了一会儿，然后冯骁松开了他。 他这才有机会抬起眼看着冯骁，继而小心翼翼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明明眼睛还是红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又没心没肺笑了。 冯骁想着，眯起眼道：“满意了？” “嗯，”冯时急忙点头，“嗯。” “笨蛋一样。”冯骁嗤了声，绕开他去收拾货架。冯时又条件反射地黏了上去：“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冯骁转身：“不是他们让你来的，你自己要来的吧？” 冯时一副“嘿嘿被你猜中了”的不好意思的表情，见冯骁不回答，又执拗道：“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回家。” 冯骁略嫌弃道：“你怎么和跟屁虫似的，你烦不烦？” “你才不会烦我呢，你刚才说了。”冯时整个人又挂到了冯骁身上，对他眉开眼笑，“是不是？” 冯骁瞧着他，心想这小屁孩真的就是个小屁孩，又爱哭又爱笑，还好哄。 “我只说不讨厌你，没说不烦你，我快烦死你了。”冯骁说。 “你才不烦我呢。”冯时连晃着脑袋。 寒假连放四十天，冯骁在家唯一做的事儿就是补觉，他这学期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一睡就是一天的日子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索性睡了个爽，家里人也默契的都不来打扰他。 某日冯骁又一觉睡到天黑，顶着鸡窝头出房间，客厅里只有冯时一个人坐着看电视。 “他们人呢？”冯骁问。 冯时起身道：“串门儿去啦，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 “你煮的面能吃吗？”冯骁皱皱眉。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只会煮泡面！”冯时喊道，经过他的时候被冯骁拉住了，“什么时候近视了？” 冯时愣了下，伸手摸了摸架在鼻梁的小黑框，刚看电视的时候看不清才戴起来的。 “会丑吗？”他忧心忡忡地问冯骁。 要是冯骁说丑，那他就再也不想戴了。冯骁盯着他看了会儿，朝冰箱走过去了。 “不丑啊。”他随口道，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 冯时松了口气，跑进厨房给他煮面去了。 元宵节一过完，冯时就得上学去了，高二的课程说重不重，但归根结底明年也高三了，冯时知道自己天赋不如冯骁，努力读也赶不上冯骁的高度，但又不敢不努力，只好拿出跟“喜欢冯骁但又不能被冯骁发现”这种事旗鼓相当的严谨态度来用功。 而冯骁还剩了十几天的假期，学校那边约了家教，也得走了，再说让他闲在家他还待不住。家里宽裕了些，但终究还欠着那么多钱，他心知肚明。 坐车回校那天，冯时送他。 车还没来，两个人站在车站里，冯时蹲在地上发了好半天的呆，明显闷闷不乐。冯骁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又怎么不高兴了？” 冯时就脑袋朝后仰，抬起眼睛向上看他：“你是不是回学校就会和程开见面了？” “他？”冯骁莫名其妙，“和他见什么面？” “你们在一个大学啊。”冯时说。 “有什么好见的。”冯骁啧了声，“那天他说的话我听着不高兴，以后少来往了吧。” 冯时一个没蹲稳，脑袋磕在冯骁腿上。 “啊疼疼疼！”他揉着脑袋站起来，转身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喜出望外，“真的吗哥，你以后不会再跟他好啦？”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冯骁斜着他。 “我才没有啊。”冯时连忙摆手，嘴角却抑制不住地要上天，看着冯骁就傻笑起来。 车来了，冯时的一脸狂喜又变回了一脸落寞。 乘客陆续上车，冯骁站在队伍的最后。 冯时陪他站着，伸手去扯了下冯骁的衣服，冯骁扭头逗他：“不舍得我走啊？” “嗯。”冯时用力点头，仿佛冯骁这样就能不走了似的。 “又不远，”冯骁看着他认真又难过的小兔子脸，突然心底生出一种巨大的不忍来，“你想见我随时能见的。” “嗯。”冯时继续点头，松开了冯骁的衣服。 冯骁拎着行李箱上车去了，冯时目送着他穿过车厢，坐到最后一排。 - 最近放学回家，校门口总会有一些塞小传单的人，一见到学生就凑上来，硬是要把东西发到人手里。冯时被塞了几次，一开始还没在意只当垃圾丢掉，次数多了他就习惯性拿出来看一眼。 很粗糙的小卡片，上头印着红色的字： 【高薪小学生补习，1小时50，有意者联系：159XXXXXXXX】 晚上写完作业，冯时摸出自己的小手机，按照上面的数字拨了过去。 是个男的接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谁啊你是？” “哦哦，那个，我想应聘补课。”冯时小声说，“可以吗？” 男人笑了声：“可以啊，你贵姓？” “我姓冯。” “冯老师哈，”男人顺嘴就喊道，“那这样，我随后给你短信发个地址，你明天下午三点来一下，我跟你交代点儿补课的具体事宜，你看行不行？” 冯时捂着手机说：“三点吗？可是我明天还要上晚自习，出不来的。” “那就冯老师自己定个时间吧。”对方态度倒不错。 冯时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周末行吗？” 没想到男人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冯时暗自庆幸，礼貌地挂了电话，趴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开始算账。 一个小时是五十块，如果他每周能补四个小时的课那就是两百块，一个月就是八百块，冯骁的大学住宿费就是八百块，如果他能把钱挣出来的话，冯骁就不用挤在那个小破仓库了。 冯时想想都开心，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还有些小自豪起来。 他打算等把钱攒够了，再去给冯骁个惊喜。 到了周末，冯时按照约定时间去了那个男人说的地址，在市里的一栋写字楼里，周边环境不错，冯时愈发觉得靠谱，上了楼，看到门口贴着张“中荣补课中心”的牌子，于是壮着胆敲了敲门。 里边正看着电脑的一个男人抬起头：“你是？” 冯时小声：“我，我姓冯。” “哦哦，冯老师呀。”男人站起来，笑眯眯朝他走过来，又伸出手，“我叫阿飞，就接你电话那个，是这家补课机构的老板，你就叫我阿飞就好了。” “阿飞。”冯时讪讪地说，又仔细地打量着这家机构的环境，“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人呢，你瞧你说的。”阿飞转身去饮水机上给他倒水，“有很多人的，老师们都出去上门补课去了，所以现在就剩我一个在看家。” 冯时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一排排整齐摆放着的办公桌和电脑，觉得阿飞说的也不像是假话，于是接过他的水，放心地跟他聊起来。 “是这样的哈，”阿飞翻着一本厚厚的本子，“我这里呢有很多学生资源的，只要你愿意来，我都可以帮你牵线联系。” 冯时连忙点头：“嗯。” 阿飞笑了笑，又道，“但是呢，在帮你联系之前，你得交一定的押金，啊当然你放心，这押金我肯定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的，只是要保证我们机构的质量和声誉嘛，所以你懂的，对不对？” 冯时迷糊听着，想说我没懂，又被阿飞打断：“而且我们这个押金也是不多的，就两百而已，你交完押金，我马上给你安排活儿，最快下周，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可以去人家家里上课啦。” “两百？”冯时有点儿为难了，“我没两百块钱。” “什，什么？”阿飞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你身上有多少？” “我就五块。”冯时摸了摸口袋，把五块钱放到桌上，缓慢地推到阿飞的面前。 “......”阿飞深吸了口气，“你是逗我呢吗？” “别生气啊......”冯时有点怕了，小声说，“我要是有钱还来你这儿找活吗？” “......”阿飞说，“出去。”
第5章 9-10 9 委屈。 莫名其妙被人凶了一顿也没当成补习老师。 冯时的赚钱梦破碎，一个人蹲在写字楼底的大门口自闭。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湛蓝蓝的天，突然很想见冯骁。没有理由的、突然蹦到脑子里的想法。 就是想见。 冯时掏了掏口袋，还有点钱，够买去冯骁那儿的车票的，于是他向最近的车站跑去。 几个小时的颠簸车程，坐的冯时屁股都疼。 天气还没到特别热，大巴车里冷气却开很大，而冯时上车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外套，一个人缩在靠窗的角落不断搓着胳膊，几次昏睡过去又冷醒。他吸着鼻子看车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起第一次坐这班车来找冯骁时的心情。 还是和现在一样，充满期待，期待中又隐隐掺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兴奋。 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冯骁，而现在已经完全明了，做不到当时那样的毫无顾忌了。 冯时想着，把脑袋轻轻地靠在玻璃上，叹了一口气，心里第一次打了一段小小的退堂鼓。 要不回去吧。他对自己说。 这样突然地来找他，算什么呢？会被看出来吧。他并不希望自己对冯骁的心思被察觉。 冯时低落起来，这期间车子已经驶入大学城，很快要到站了。 他攥了攥手心，又重新振作。来都来了，就是来看看冯骁而已，就是作为弟弟的立场想哥哥了而已，有什么的呢。 他安慰着自己，在大巴车到站后拖着累沉沉的身体下了车。 给冯骁打电话，第一个没有接，第二个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那边声音轻快温和，让冯时听的有些眼热。 “时时？”冯骁说。 冯时愣了一下，他很少听冯骁这样喊他，有些意外，结结巴巴回应：“啊，啊，哥，我.......” “吃晚饭了吗？”冯骁问他。 “没有，”冯时慢吞吞地回答，“我在你们大学门口，我来找你了。” 冯骁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有点儿不悦：“怎么又不提前打招呼来，站那儿别动，我过来了。” 冯骁恢复了平时有点凶巴巴的声音，冯时倒还听得更习惯，一路上七上八下的心也落定下来。他站在门口，期待着冯骁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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