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怒气横生,在见到带上五分高中懵懂稚气旧影的爱人后,胸腔里只有似烟如絮的哀愁,堵塞住所有能让陆宇宁畅快呼吸的孔隙。 他顿下脚步,转身轻轻合上木门,低头的一瞬间,千思万绪从脑海里翻过,忽而又都化成了流云,隐匿于渐渐黑暗的天穹。 “回来啦,都大四了,下课还这么准时的吗?” 顾向年语气故作轻快,指尖旋转的篮球噗通掉在地上,仿佛半个月前的争吵,两周的别离,空白十数日的通讯,都不存在一样。 他们依旧是亲亲蜜蜜,会在天色昏暗看不清人轮廓的傍晚,牵着手慢慢踱步在江边的情侣;依旧是无话不谈,两天不见,就能握着手机,在被窝里絮絮叨叨重复琐碎小事的爱人;依旧是冰天雪地,孤独旅程中依偎相守,互相温暖的两只脆弱小动物。 可这一切都已经变了,所有的爱与期盼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别人该用一生去体会的失落绝望,沮丧悲哀,陆宇宁都囫囵地用几个月的时间吞了下去。 “顾向年,我想和你谈一谈。” 陆宇宁没有让心尖扎了一针后冒出的酸涩继续蔓延发酵,他只是如同往昔,放下书包,走到那个让他心跳不止、脸红不止、迷恋不止的男孩的面前,淡然地说: “或许,我们都对彼此要得太多了。” 最后一丝亮光也随着太阳沉下山峦起伏的地平线而开始黯淡,顾向年背对着阳台,眼中的光芒变得晦涩。 他抬头挠了挠耳后,像是陆宇宁根本没说过之前那句话一样,继续笑道: “天气变冷了,我看天气预报说,十二月初就有寒潮南下,走,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带你去吃羊肉汤锅,补补身体就不怕冷了。” 说完,他牵过陆宇宁的手,放了一把车钥匙进去, “你不是总说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吗,看,这是我半年的工资买的,以后啊,你要是下了班或者没课,就可以随时来找我,这样咱们就能天天都一起见面吃饭。” 陆宇宁没有开口道破顾向年因为紧张而太过用力的手劲,他缓缓推开脉搏跳动的手腕,把那一枚价值不菲的车钥匙还回了原主人的手心。 “我已经知道了,你在我保研的事上动了手脚,或许你该和我解释一下。” 顾向年脸上的笑容渐渐绷不住,他努力地呼了口气,依旧毫无芥蒂地去揽陆宇宁的肩膀, “今天不说这些了,咱们开心地玩一晚上怎么样。” 热情的邀约,宽厚的手掌,带着古龙水香气的亲密热络,却怎么也打动不了一腔热血冷却下来的陆宇宁了。 “其实你不需要做这些的,我知道我穷,我低微,我需要前途,可不该是用这种方式,难道你连一句解释都不值得给我吗。” 在这段感情里,陆宇宁一直都是弱者,也一直都是强者。 他接受顾向年的脾气、包容他的猜疑、做出每一步退让;也保持自己的尊严、坦露自己的爱意、努力走向他们共同的明天。 所以他不能接受自己虔诚供奉的一切,原来是这样被人当做一文不值。 顾向年的手从陆宇宁的肩膀滑落,只余下他们两个人的宿舍里,没有人按灯,夜色缓缓侵蚀了他们的身影。 “解释?你需要解释,我就不需要吗?” 顾向年冷冷地转过头, “这一周你去了哪里?我问过许世康和赵阳了,你根本就没有回过寝室。还有你的手机,谁给你换的?你从来不喜欢大红色的。” 用食指勾起陆宇宁的下巴,顾向年眯着眼专注地盯着他神色的变化。 “是司尧吧,我明明猜到了,却一点都不提,是因为我想,只要我对你好,只要我能做得比司尧为你做得多,你就会像以前一样,永远地待在我身边。可现在看起来,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无论我怎么样无视你做出的会让我伤心的事,你都觉得是我做错了,所以,错的不是我做的事,是我这个人吗。” 如果是没有经历过慈爱精神病院虐待暴行的陆宇宁,或许在顾向年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会难受到流出泪水来,可此时,听着顾向年字字锥心的诘问,他只觉得心灰意冷。 走到今天互相埋怨、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是前路艰难,而是我害怕了,累了,害怕自己没有那么的爱你足够抵挡天灾人祸,累到和你说我的心事都难以开口。 “如果,你觉得我是你想的那样的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陆宇宁捡起从座椅上滑落的书包,拿起宿舍的钥匙,绕过顾向年挡住的地方,朝着门口走去。 他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个让两个人都难过的地方,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回忆,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 他曾以为,就算他和顾向年无法逃避普通情侣们那样的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他们终究是会永远信赖着彼此的,因为他一直坚信,顾向年是懂他的。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烟火,绚丽过后,只有沉寂陨落在泥土中的余烬。 “你是因为一个保研名额,就要再冷落我半个月吗!” 顾向年猛地踢开碍眼的板凳,恶狠狠地质问道。 扭动门把手的陆宇宁停下手上的动作,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为顾向年流泪了吧。 我答应过母亲的,好好活下去,可不能再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遇见了事就只会哭了。 “那不是一个保研名额,那是另一个女孩子的人生。” 方婧予值不值得这个保研名额,陆宇宁没有想过。 她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孩,为了光鲜亮丽的大学女神形象,她跟着涂娇一起嘴碎其他不漂亮的女同学。为了和校园风云人物的交际圈,她卑躬屈膝汲汲营营,把自己踩到尘埃里。 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努力在生活得更好的年轻人。 和自己一样,把每一天都认认真真去抓住的人。 关上宿舍门,这薄薄的一层木板,隔开的不仅是两个人的距离,更是两个世界无法沟通的鸿沟。 ---- 其实高中写他们在教室里看简爱的时候,就酝酿着现在的矛盾了。努力思考过他们最大的矛盾,所以写起来我自己也很难过。不过放心,我是亲妈,绝对会he,只是像文案写的一样,要“跌跌撞撞,经历曲折以后,仍旧走向你”
第153章 绯色之伤 重新坐回盛光大楼二十九层的副总经理助理办公桌里,陆宇宁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桌面上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摆放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司尧是个富有行动力的人,小助理不在,他便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不管是不是加班到深夜。 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缺席的半个月里,公司发生的各种会议记录,陆宇宁大概明白了如今的星光广场项目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青龙路那片老旧小区已经开始了拆迁的初步工作,唯独天化建设的那块地皮司尧还在死磕,公司上层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下了命令,要么在十二月结束之前拿下使用权,要么直接修改计划,删除包括那块地的项目部分。 对于天化建设老板遮遮掩掩的态度,还有年纪一家在其中施展的手段,陆宇宁深深地感到担忧,详细地研究着司尧收集的所有关于这块地皮的资料。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头红发的青年又找上了司尧,并提交了他调查天化建设和甘氏集团搞到的绝密文件。 “他们防得严得很,我的线人也够不上那么高级别的文件,不过从甘棠和孟天的私生活入手,我倒是发现了不少东西。” 红发青年把一沓照片扔到司尧的办公桌上。 一个徐娘半老、身材发胖的女人勾着一个魁梧的健身教练进了一家高级会所,后面的照片都是一些非常亲密的搂抱动作。 “姓甘的这女人也是个狠角色,儿子都二十几了,还在外面养着十八九岁的体育生,要不是天化建设的老板孟天每个月要从广化寺来这个会所一趟,我还真搞不到这么私密的东西。” 嚼着一片薄荷味口香糖,红发青年双手插兜,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陆宇宁。 “哥们,谢了啊。” 陆宇宁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自己总共才见了他五六次,连话都没说上过几句。 红毛青年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楚弈那小子,和我一个街舞社团的小弟,能从那个啥慈善病院逃出来,我记你和姓司的一份情,以后有要帮忙的说一声。” 这下陆宇宁才明白,为什么司尧这样理智的人会多管闲事,只因为医院里的吵闹,就关心起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来,原来他们以前就见过。 难怪楚弈和这个红毛青年一样,都染了个张扬的红发,只是楚弈的黑发茬长了出来,才显得不伦不类的。 似乎嫌弃红毛青年偏题太多,司尧放下手里的甘棠出行时间表,皱着眉问, “这些东西,顶多让甘棠名誉受损,也不能直接拿出去威胁她,那已经是犯法了。孟天那边的消息呢。” “嗨,那姓孟的天天躲在寺庙里,鬼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呢,不过我倒是查了出来,他前几年投资失利,被人骗了一大笔钱,老婆去年又生了大病去世了,耗费了不少家产,只有一个儿子,在美国留学呢。” 红毛青年也拿不出再多有用的东西,和陆宇宁表演了一段rap和街舞之后,就悻悻地被司尧驱逐了。 收好他留下的文件夹,陆宇宁暗自心惊,甘棠的出轨、导致年纪性情大变的家庭矛盾、顾向年和年纪的商业合作、年纪有意无意地挑拨自己和顾向年的情感,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以至于让巫启出言警告他“小心年纪”。 下班回学校的路上,陆宇宁用班级群要到了方婧予的手机号码,他想当面和这个因为自己而遭遇挫折的女生解释清楚,并告诉她,自己愿意让出保研的名额。 这不是他的圣母心,只是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东西。 方婧予语气冷漠,并没有拒绝见面,给了学校后门一家咖啡馆的地址,便挂了陆宇宁的电话。 像天都大学这样占地广阔,拥有数万学生的高校,附近少不了小资情调装潢精致的咖啡馆。 这家“月下coffee”,就藏在靠近居民区的僻静小巷里。 可没等陆宇宁挨着门牌号找到店铺,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叫骂声, “你个臭婊子,读书也不学好,学人家勾引男人,你贱不贱啊!贱不贱!” “啊,啊,你放开我,我要报警了,别扯我衣服!” “扯你衣服,老娘还要撕烂你的B,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小浪蹄子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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