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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德死死盯着林间空地上那个十字架，它实际上只是两根交叉的树枝，更长的那一端被草草插在泥土上。他紧紧握住铁锹，胃部在颤抖，他不确定自己会挖掘出什么。 卡拉汉的尸体或许会非常可怕。更重要的是，这不应该发生，这都是赛弗林的错。 罪魁祸首将铁锹插进泥地里，朝席德问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席德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把铲子插进地里，开始挖掘。赛弗林让丹尼帮忙打光，很快加入了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正在做什么……” 洞越来越大，土堆在两旁堆积。闻到潮湿腐烂的土腥味时，丹尼的整张脸皱起来。 没过太长时间，席德停下了动作，他愤怒地指责赛弗林：“你甚至没有给他一具棺材！” 让丹尼惊讶的是，赛弗林也提高了声音：“我没有时间，好吗？” 现在他们都可以看到，赛弗林没有将卡拉汉的尸体掩埋得太深，表层的泥土被拨开后，残破的躯体显露出来。他的肉身和衣物都已经开始腐烂，有食腐昆虫在土壤中翻滚。 灯柱摇晃，那是丹尼在捂嘴干呕。 但席德蹲在浅坑旁，看得很认真，他甚至伸手拨开了一些覆盖在卡拉汉尸身上的泥土，以确认某件事。 “你摧毁了他的心脏……这就是你谋杀我男朋友的方式。” 赛弗林双手撑在那把铁锹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但是他不会轻易死去，不是吗？我们可以把这只大狗带回人间……你和我，一场愉快的合作。” 席德将一只手盖在卡拉汉胸前的空洞上，没有应承，而是询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赛弗林叹了一口气：“错误的问题。” 席德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盯着满脸诡笑的男人：“我现在在哪里？” “嗯哼，”赛弗林满意地点头，笑道，“这里是现实世界和匣世界的交汇点，我们可以将它称之为隙间。” “所以你实际上是绑架了我……” 席德皱眉思索了片刻，站起身来，看向赛弗林，“我会同意合作。” 不等赛弗林完全展露笑容，年轻人的目光转移到丹尼身上，“但不是和你，而是和他。” 金发少年讶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话题为何会牵扯到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席德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绿眼睛里金光流动，他朝丹尼伸出一只手，“欢迎来到赫若伍德……符文书。” — 杰德坐在一间玻璃室里，好奇地看着外面的布置。这里看起来有点像科幻电影里的高端实验室，也有点像监狱。 他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似乎穿过了赫若伍德外的迷雾，随后发生了车祸……是车祸吗？他当时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了。 乔纳森好像在和一些穿制服的人在打架，杰德看不清楚，只知道视野里白茫茫一片，很冷，天空中飘落的……是雪花？ 再然后杰德就在这间玻璃室里醒来，没有乔纳森，身上各处的伤痕都已经被处理过，陆续有几个人（？）来到玻璃墙外参观他，从表情来看，至少没有把他当成某种珍稀动物。 杰德将双手按压在冰凉的墙面上，嘴角勾起微笑。看来赫若伍德外的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 珀尔和狄皮斯走进透明监狱时，首先看见的就是囚犯那个诡异的笑脸，这让两名特工对视了一眼。 杰德也在观察走近他的那两个人。红发女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另外那个…… “他是个什么东西？” 玻璃墙体向上下两端滑动并消失，但杰德的监牢周围依然围绕着一圈隐形的力场。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看着狄皮斯，很感兴趣地问道。 狄皮斯对他的冒犯语气没有反应。珀尔则非常官方地介绍道：“这是狄皮斯特工，我是珀尔·霍兰德，你可以称呼我为霍兰德特工。” 杰德抱肩挑眉：“珀尔听起来更简洁一点。” 珀尔并不是很介意对方怎么称呼自己，她更在意的是：“你的名字是？” “杰德，杰德·戴维斯。” 说完，杰德立即追问，“你们是什么类型的特工？” “我们隶属于隐士协会。” 女特工顿了一下，又道，“你可能不知道隐士协会是什么。” “我能得到解释吗？” “不是现在。” 狄皮斯打断了他们的问答，“教授建议让赫若斯和他对话。” 听见某个词汇，杰德的眼睛眨了一下。啊哈，事情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第42章 终结（1） 赫若斯是个男人。 一个中等个头，体型微胖，穿着热带风格的鲜艳衬衫，满脸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旅行箱，看起来就像个普通而愚蠢的游客。 杰德坐在长桌的一侧，双手在桌面下戴着手铐，身边陪坐的是珀尔特工，狄皮斯站在他们身后。 “你好，我叫赫若斯。” 胖男人友好地伸出手，本打算与杰德握一握，伸到一半才想起来对方的不便，硬生生中途收回，挠了挠肚子。 他的口音也有点奇怪，在杰德听来很像南部方言。 “我是杰德·戴维斯。” 杰德颇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与城镇同名的男人，“他们说你想见我。” “啊，没错……” 赫若斯显然也对杰德很感兴趣，他眯着小眼睛，“已经很久没有人离开匣世界了，你是很特别的一个，而且他们说你不是杀手……” 珀尔微咳一声，警告赫若斯赶紧说正事。杰德则转了转眼睛：“匣世界？” 赫若斯（Horrors）挠了挠蓬松的头发，“嗯……就是你们所说的赫若伍德（Horrorwood）。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不过那个小镇的确是用我命名的。” 他将那个牛皮箱横放在桌面上，解开金属扣锁。杰德好奇地看过去，感觉那箱子内的空间比外观看上去更大，因为他只看见一片黑暗，而赫若斯将大半手臂伸进去，在箱子里翻腾了半天，才取出一个两手可以握住的小匣子。 杰德盯着那个看似普通的木头匣子看，对先前赫若斯口中的“匣世界”有了一个猜想，太过荒谬，几乎让他笑出了声。 见赫若斯有意打开匣子，珀尔忍不住开口：“你确定吗？” “没关系，这个匣子基本是空的。” 赫若斯轻松地将匣子打开，用手指按住侧边，将它推到杰德面前。 杰德低头看，只见匣子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一枚小小的光核悬浮其中，流光溢彩。 “这是……” 仅仅一瞥，杰德就领略到了奇异的、美的能量。 赫若斯捧着匣子的姿态很像捧着神圣的婴儿，他的语气满带慈爱，“这是一个正在孵化的世界。” — 卡拉汉踏着梦境的余烬走向赛弗林，将肮脏的刀刃架在那个男人脖子上。他还记得心脏被掏出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空落落的感觉，还有席德——他不能死，他不能离开席德。 赛弗林不闪不避，任凭砍刀切进颈项，鲜血顺着刀锋滴下来，他就像没有痛觉一样，甚至说话的速度都没有改变。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还有愤怒，但是既然你无法杀死我，与其毫无意义地打斗，能不能先抬头看一眼这个世界？” 卡拉汉没有动弹，只死死地盯着他。 赛弗林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就当为了漂亮男孩，行吗？我说了，我们属于同一阵营，你想要你的席德，我也有需要拯救的人。” 听见席德的名字，夜魔杀手的眼睛才缓慢地眨了眨。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不是乌云，不是阴雨，而是蛛网般的裂隙交错密布，天穹正在分崩离析。 卡拉汉震惊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其实并没有离开黑森营地。土地和森林依然存在，只是被压扁，变成了褪色的平面图，被他们踩在脚下。 大地是和天空一样的暗沉灰色，从卡拉汉立足之地无限延展，黑森营地、黑水湖、赫若伍德……草木生灵，道路建筑，都被印刻其上。 赛弗林将肩膀上的刀刃推开，流血的伤口闪烁了一瞬，旋即恢复原样。 “现在你知道了，这个世界正在坍塌，如果你还想见到席德，就必须为它而战。” 卡拉汉沉默了片刻，握紧刀柄，拖动刀尖，在坚硬的灰色土地上划出两个单词。 【为什么是我？】 赛弗林笑了，“因为你已经和它陷入爱河。” — “在我的世界里，这种匣子被称为‘种匣’，顾名思义，每个匣子都相当于一粒种子，只不过播种普通的种子，可以收获果蔬花卉，播种种匣，收获的是一个新生的小世界。 “当然，种匣的制作和使用都有严苛的规定，一般情况下，高功率种匣很难获批，除非是用来修复某个衰落的文明世界，商店里能购买到的三级功率种匣，通常是被用于生物饲养和观察试验。” 杰德举起两只手，“我想打断一下——什么叫作‘你的世界’？” “啊……”赫若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们没告诉你吗？我来自阿巴拉大陆，是一名旅行作家，为了收集素材，正在进行跨次元观光。”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杰德消化了片刻，才转头看向珀尔，“我以为这里是个官方机构，你们都相信这个观光客的奇幻故事？” 珀尔朝后方抬了抬眉毛，“隐士协会成立的初衷是研究超自然现象，以及防御超自然力量对这个世界造成危害。” “是啊。” 赫若斯很自然地接茬，“阿尔曼教授最开始联系上我，就是为了研究狄皮斯特工的起源。” “那个鱼脸男？” 杰德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我以为这是一个工业废水污染的事故。” 狄皮斯平静地看着他。 珀尔则提出警告，“不要——挑衅我们最优秀的特工。” “事实上，狄皮斯特工和赫若伍德的起源也有点关联。” 赫若斯适时地转移话题，“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符文书？” 杰德没有说话，但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 赫若斯似乎没有留意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当然，它并不会一直保持书籍的外观，有时候会伪装成一张桌子，有时候会伪装成一间屋子，据我所知，在它被囚禁在幽冥学院的时候，甚至曾经把自己变成一只猫——只是无法发出声音！” 这家伙真的很健谈，杰德这样想着。 在珀尔严厉的目光里，赫若斯重回正题，“简单来说，符文书是一部咒术书，它记载了阿巴拉岛的大巫师家族研究过的所有邪术，在大巫师家族的最后一个后代去世后，符文书一直被幽冥学院囚禁看管，直到它将自己伪装成哑猫，被无知的学员解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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