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这个词听上去虚幻缥缈,让人情不自禁脑补能被称得上是“白月光”的大抵完美得不似真人。 不过结婚之前,易舟从未将这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白月光放在心上。那时他以为白月光已经成了傅向英的过去式,哪怕心中有对过去的留恋怀念,但那时候能占据他所有爱意和注意力的只有他易舟。 那时的他,丝毫不怀疑傅向英对自己的爱。也正因是傅向英的爱帮他走出了人生最黑暗的低谷,他坚信爱能够抵御日后的艰难险阻。 然而他的这一念头只持续到了他们先斩后奏登记结婚后的第二周。 那个周末,傅向英领着他正式拜访傅家老宅。 然而即便事先打好招呼,上午十点左右见到的却只有傅向英的父亲傅正光。 傅正光不苟言笑,哪怕易舟有意讨好,说不久前刚拜读了他去年主编的国关书籍,收获良多,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 后来傅向英说是有事要与他的父亲商量,便把易舟带到他自幼居住的房间。 进入部队以后,傅向英就很少回来住了,但房间还保持着原样。 傅向英一走,易舟环顾了一圈房间陈设,便被摆放了一整面墙壁的书架上的书吸引了。大多是些军事类的书籍。他尝试去寻找傅向英文艺的那一面,但最后只在书架的角落里找到几本中小学必读文学作品。 易舟取出其中一本,想要看看上面是否留着少年傅向英做的笔记,但却不慎弄掉了书中夹着的一张相片。 相片上的两个少年并肩而立,少年傅向英冲着镜头微微挑眉,彰显着叛逆期的不羁,但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而他身旁的另一少年笑得温柔,骨相一看就是日后定会长成个叫无数Alpha疯狂的高等级Omega,模样白净清秀,漂亮得竟有些叫人雌雄莫辨。 易舟隐隐猜出那个少年的身份,而真正印证他猜测的却是照片后面手写的一段话。 【向英: 时间和距离无法分开我们。我会永远保存我们之间的美好,等你我实现各自梦想的那一天,我们一定可以重相见。 唯愿君心似我心。】 落款是“明玉”。 张明玉,便是傅向英的白月光。 易舟重新翻过照片,仔细看张明玉的眉眼,没有发现自己同对方有任何相似之处。可傅向英的朋友却说他们像。 懦弱的眼泪说来就来,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哭。还是事情过了以后,他才觉得那时的眼泪是因为嫉妒。 就在他听到门外有动静时,他慌乱地将照片重新塞回书中,摆放回书架,又抹了抹自己的脸,试探掩饰。 他以为是傅向英谈完事情回来了,然而门外的动静迟迟没有化作开门的声响,反倒成了一声女人的轻叹,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抱怨。 “我是怕他不回来,又怕他回来。他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干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了。你说他是不是还记恨当年我们拆撒他和张家的那个Omega?当初我们不准他们来往时,向英就天天跟个小混蛋似的上蹿下跳,恨不得把家拆了。我还以为他这些年长大了,已经把过去的事忘怀了,可现在他却找了个神似的回来,甚至还不如张家的那个Omega,我看他是存心气我们。” “妈,向英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找个那样的Beta回来!我听说那Beta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安分,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也知道他们那个学校,都是些贵族子弟,和我们家也是有来往的。日后要是知道向英娶了那么一个麻烦,还不知道要在背后怎么笑话我们!” “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她们间的谈话无非是做了一场专门为他准备的戏。但恐怕她们也没料到,那一天就那么巧的他会翻到傅向英和张明玉的照片,于是那场戏的效果加了倍,像一只重锤将他那颗满以为是爱的心砸得稀巴烂。 当天中午到了餐桌边时,傅向英的母亲艾婉对易舟客客气气的,全然没有露出牢骚满肚的模样,只不过藏在客套后面的是满满的冷漠疏离。 * 易舟没有想到时隔那么多年,他会在祈萨意外地见到传说中的白月光,还是和傅向英并肩站在一块儿。 自己真长得像那人吗? 易舟出神地看着傅向英身边的Omega,身材高挑,儒雅清秀,举手投足满是世家子弟的自信从容。他朝傅向英说话时,两只眼睛笑弯起来像月牙,很容易让人看愰了神。 易舟就笑不出这模样。 他又去观察傅向英的反应,对方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时光没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真如当年张明玉给傅向英写的那段话一般,时间和距离无法分开他们。 眼前的灯光变得有些花,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禁握成了拳,却还要维持体面,沙哑着嗓音对江宗麒和帕布罗说一声:“失陪。”然后头也不回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第15章 考量 易舟知道自己无法在洗手间逃避一辈子。 在洗手池前冷静了片刻后,他便回到了宴会厅。 帕布罗已去和别的宾客交谈了,江宗麒和艾格尼斯正与一个格利斯来的商人举杯饮酒。 易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刻意不去寻找傅向英和张明玉的身影,可余光还是瞥见了他们。有那么短暂的一秒,易舟以为傅向英看见了自己。但整晚,对方都没有主动来和他搭话,就好像他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连过往同窗的情谊都没有。 易舟一饮而尽一杯鸡尾酒,没多会儿就觉得耳根子像火在烧。 有人主动接近了他,并做自我介绍说是祈萨某某大学的教授,前几天刚在那场世界安全会议上见过他,但没找着合适的打招呼机会,今天却又很巧的在这儿遇见了。 易舟的脸上条件反射地挂出客套的浅笑,与对方握手,交换了名片。 紧接着对方便谈起如今的世界形势来,可惜易舟的心思并不在他的谈话上,不管对方说什么,只是毫无感情地应声,不发表自己的任何见解。 那位大学教授也很不通人情世故。即便对着易舟如此冷淡甚至称得上是敷衍的态度,却还是讲得头头是道。 也不知这位教授向易舟授了多长时间的课,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走了一拨又一拨人。忽然他道:“宿河亲王的面子真不小。不仅请了名流富商,就连五洲的那两位也赏脸来了。” 易舟恍惚,一开始没明白他说的“五洲的那两位”是谁,但跟着大学教授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傅向英和张明玉已经走到了帕布罗面前。 大学教授又压低声音讲起那个公开的秘密,“听说宿河亲王与张家那位小公子一块儿长大,交情匪浅。” 易舟垂眼。 大学教授继续道:“前几日媒体拍到傅大校手上的戒指不见了,都在猜是婚变,不过消息被人压下了。现在看他与张小公子同进同出,说不定是有什么新情况。我看傅大校要是能与张小公子共结连理,他恐怕就能在五洲的议政大厦站稳脚跟了。” 易舟心中一阵钝痛,但没多久他却抬眼,语气稍显郑重地劝那位大学教授,“眼下场合,还是少议论这些大人物为妙。” 大学教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环顾四周,见确实是人多眼杂,难保自己刚才的话就被人听去,传到当事人的耳中,便又重新转过脸,对易舟道:“易先生说的是。” 易舟朝他颔首,这时终于找到脱身的时机,情愿去找江宗麒和艾格尼斯。 巧的是晚宴进行到这时候,江宗麒意欲早退。 易舟也正有此意,便跟着他们一同离开。 * 回去的路上,那位大学教授先前讲的那些不被他放在心上的话不知怎么重新杀回易舟的思绪里。 此刻他的头脑要比刚才在宴会厅时清醒得多。 撇开个人情感因素不谈,今天傅向英会和张明玉一同出席想必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帕布罗一早就和他说过,即便清楚这回傅向英在祈萨,却并未向对方递出邀请函。一来是帕布罗是为数不多知道易舟和傅向英关系的人,他向来站在易舟这边,这么多年也不是很看得惯对方,二则是他并不想把这场晚宴的主题弄复杂,只想和人讨论些商业和艺术上的事。 可帕布罗算漏了张明玉。 张明玉如今在祈萨的文艺界十分活跃,名头也响,很容易就让人忘了他的身世背景。 张明玉的父亲曾是掌管五洲长达十年的大统领,如今虽是隐退状态,却在五洲的政坛,尤其是新党,很有影响力。 以张明玉的身世,他能给傅向英提供的资源人脉多到不可估量。 有时易舟也挺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傅家夫妇会棒打鸳鸯,放着张家那么大的大腿不抱。 后来他看了几个解密后的档案,猜测大概率是因那时社会党和新党之间的党争十分严重,不像今日,各个派系斗得不可开交,谁还管什么社会党和新党——利益不一致的就是敌人。 傅向英作为张明玉的“舞伴”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无疑是奔着帕布罗去的。 易舟想这会儿的傅向英是不记得自己与帕布罗多年来的恩怨的,但就算他记得,恐怕也会放下私人间的不快,见上帕布罗一面。 因为帕布罗与五洲的某一派系有特别且深厚的联系,而傅向英恰恰需要与那一派系建立联系,好在军中先站稳脚跟。倘若他之后能与张明玉再续前缘,那么就像那位大学教授所说,他能进一步在议政大厦立足。 想到这里,易舟忍不住闭眼,自嘲一笑。 原来他是傅向英仕途上的绊脚石。 * 司机先将江宗麒和艾格尼斯送回去。 到了地方,江宗麒却没有立马下车。他叫艾格尼斯先进屋,然后把前座的易舟叫到后面来。 易舟没有再上车,而是立在车门边,微微弓着腰听江宗麒发话。 半个晚上的社交还不至于耗空江宗麒的精力,不过他的脸上有明显的不快,“我还以为你终于硬气了一回,原来是争不过张家的人!现在倒好,傅向英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更把你当作了空气!真是丢脸!” 该来的责骂还是来了。 易舟不吭声。 江宗麒斥责得更凶,“成天唯唯诺诺的,你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软柿子!我看你还是不要离婚的好,免得一离婚,那个白眼狼直接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你连个没用的菟丝子都做不了!”声音洪亮得说完之后,余音甚至还在易舟的耳畔萦绕,让他觉得一阵晕眩。 但他还是没吭声,像是默认了江宗麒的话。
第16章 离婚 易舟第一次和傅向英吵架是在婚后的第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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