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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沈未秋之前，覃邈只有这样一个念想。他的余生好像只用来做这一件事情就够了，看一眼，然后就走。甚至不必见面，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她那一段屈辱的、绝望的人生。 “话是这么说，但多少要联系一下的吧，”沈未秋有些不赞同，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对，“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萌萌。” 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张萌萌会知道那么多，沈未秋还是勉强接受地点点头。 “这样就很好，”覃邈吻吻沈未秋的耳垂，给他拢了拢被子，“想永远都这样。” 沈未秋想说些什么，但在这样缱绻的氛围里，他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想说那些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的话。 “好。” 因为招娣在老板的安排之下已经入学，沈未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直到一个周日，整理着柜台的沈未秋突然被一个小团的黑影扑了个满怀。那孩子也不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沈未秋只能感受到她无法压抑的颤抖。 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蹲下身——果然是招娣。 招娣的脸上全是伤，一张白玉似的小脸现在青一块紫一块，看得沈未秋心里一阵揪疼，还有由此而生的熊熊怒火。 沈未秋赶紧让她活动一下四肢，看她活动基本都正常，应该是没有骨折。问她有没有别的地方有伤，她摇摇头，想要说什么，但是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沈未秋赶紧安抚她，让她慢慢比划，这才知道是她逃了出来。 逃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带了自己的小书包。沈未秋打开一看，里面的书都被泼上了墨水，有些被撕成了条状。 沈未秋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她的弟弟和家人做出来的事情。 虽然一边在抱着招娣安慰，但沈未秋知道自己整个人都一阵阵地发冷，拍着招娣的手都是脱力的。 安抚好了招娣，给她上了药换了外衣，睡在旁边的躺椅上。沈未秋敲响了里间正在午睡的老板的门，轻声和他说了招娣的事情。 “这种……我们能不能告她父母？”沈未秋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老板罕见地点了支烟，没说什么，只是朝沈未秋摇了摇头。 不仅是告不了，还是告了也没什么用的意思。 沉默良久，老板才缓声道：“省城的那间学校是全住宿的，如果她愿意的话，”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但就怕她父母后来找上门来……”后面的话没说全，但沈未秋也能大致猜到。 这样的事情他之前确实也有听到过，父母多年不闻不问，孩子吃百家饭长大，之后父母反而诬告别人拐卖。 他知道老板的压力，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没关系的，或许不用转学，让她住我家——” “怎么可能。”老板打断他。 但就算老板不说，他也知道，就算以自己的能力要供招娣上学并不算极度吃力，他也没有更多的能力教导招娣，乃至应对她的家人。 他不再说话，整个人被一种深刻的无力笼罩了。 沈未秋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不公，事实上城中村中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但他却是第一次如此无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自己能更聪明一些，是不是奶奶就不用受那么多累？如果自己有些什么天赋，是不是能另谋生路，而不是靠着老板的支持才能勉强养活自己？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自我价值感的人，曾经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帮助任何人，所以不会为此而感伤。但自从捡到覃邈之后，他对自己有了不切实际的希望，他以为自己还是可以有些用处的。但是，果然他离开了别人的帮助，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垃圾而已。 老板没有察觉他情绪的变化，只说自己会想办法，安慰了他几句，便进门翻找什么文件去了。
第43章 招娣最后还是去省城上学了。 老板后来和沈未秋说，在他开口问之前，招娣就问她能不能永远离开这里。她还说她想读书，想上学，永远不要回来。 “第一次见她那么顺溜地说一句话。”老板笑着说。 没过几天，招娣就要乘上去省城的大巴。车是学校的车，据说这次的几个孩子都是孤儿院领来的同龄人，和招娣应该能玩得起来。 大巴经过便利店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招娣被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师牵着走了下来，见到沈未秋，招娣一下扑了上来，沈未秋夜蹲下身来抱住了她，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我要去上学啦，秋秋哥哥再见。” 那次的经历像是让招娣一下长大，与此一起重生的还有她的语言能力，或许也是有赖于覃邈之前的引导，她的语言障碍几乎是一夜就好了。 沈未秋揉揉她的头发，本来想习惯性地说一句“要乖乖的”，话到嘴边却变了—— “要开开心心的。” “喵哥哥和秋秋哥哥也要开心，”招娣认不得那个字，还以为和“喵”是一个读音，到现在也没有改过来，“不要分开，等招娣回来。” 招娣应该并不懂得那么多，只是单纯地希望他们不要离开等自己回来而已。沈未秋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好。 气质温柔的老师和老板说了几句，就牵着招娣的小手走了。 大巴缓缓驶离了空旷的街道，一片小小的叶子被风拂下，飘荡着遮住了那个黄色的小点，等它落下时，大巴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沈未秋伫立在晨光中，却有一阵无力袭来。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本来也没有能力帮助招娣，让小小的一个她独自去省城上学已经是所能争取到的最好选择；但一时之间还是有些走不出来。脑内盘旋着无数个“如果”，但没有一个是他能够做到的。甚至那辆远去的大巴好像与未来的某个时刻重合了，他会在某日这样再次与自己身边的人告别，无能为力地目送他们离开。 有短暂的交汇，已然是他生命中极大的幸运。 不知道站了多久，沈未秋才回过神来，朝着店里走去。 走近了，沈未秋才看见店门口站了一个人。利落的短发和一身带着寒气的皮衣，手上夹着一支烟，正在缓慢地燃烧着。她半靠在墙上，目光的焦点正好是招娣离开的方向。见沈未秋走过来，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是张萌萌。 “那是，招娣？” 沈未秋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她沙哑的声音。 “……是。” 沈未秋没想到覃邈连这个也会告诉她，神情有些迟疑。 她像是看懂了沈未秋在想什么，嗤笑一声。 “不是他告诉我的，我妈说的。” 沈未秋点点头，但不知道应该回应她一些什么。 他隐隐有感觉，张萌萌应该是有什么要和他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开口。沈未秋有些不自在，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向张萌萌客气地笑笑。 良久，张萌萌的烟快抽完了，沈未秋才听见她开口：“覃邈妈妈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他了。” 她把玩着剩下的烟蒂，没看沈未秋，甚至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覃邈是为什么还不联系，但是……他，”张萌萌抬眸，下巴指了指招娣离开的方向，“还有那个女孩，和我们都不是一类人。” 她这一段话说得莫名其妙，也不需要沈未秋有什么回应的样子，把烟头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啊。 过了许久，沈未秋才涌起一些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愤怒，但却并如此激烈。 ……一上来就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让人不知所云的东西。 但是，沈未秋问自己，他真的不知道张萌萌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张萌萌所说的，就是他这两天困扰的源头。 沈未秋甚至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张萌萌对覃邈的情感，和他的很相似。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相似的情感，他才会在张萌萌一张口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想了些什么阴暗又丑陋的东西，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账本已经被他攥成了一团。 沈未秋：“……” 他之前以为，这样激烈的情绪早就和他告别了，而他理应表现得更加坦荡，更加通透。 算了，沈未秋对自己说，算了。因为他是理解张萌萌的，他所想的和张萌萌的差别也不大。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垃圾堆一般的城中村，共享着一片糟烂无望的生活，他被自己的无能束缚，而张萌萌为自己的母亲所束缚，怎么会不明白这种事情。 他和覃邈，本就不是一路人。
第44章 覃邈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但还好他知道沈未秋这两天不怎么开心。 虽然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覃邈现在不再是原先那个覃邈了，总而言之先抱抱总是没有错的。 他知道沈未秋会有很多他不知道的想法，而他也总是太过笨拙不能完全察觉，以前会紧张得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好，会想或许自己走了沈未秋就会开心起来，但是现在，既然握紧了沈未秋的手，他轻易是不会放开的。 而刚好，沈未秋那一腔乱七八糟的情绪，遇到这样的覃邈，总是会缓和一些。并不代表着问题不存在了，只是当沈未秋注视着少年澄澈的眸子，都会突然觉得仿佛什么事情都不重要的，眼前这个人、这个怀抱才是最重要的。 沈未秋不打算问覃邈是怎么想的，也不想将张萌萌的事情告诉他。因为既然覃邈之前说了不想去找母亲，那就是真的不想，他不必怀疑少年的坦荡和真挚。而张萌萌是他的朋友，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和沈未秋说那些话无非就是因为害怕覃邈会做出不好的选择罢了，她的想法甚至和沈未秋内心的想法相同，沈未秋虽然算不上开心，但也没有多讨厌乃至憎恶张萌萌。 两人的情事总是开始得毫无征兆，或许只是夕阳落尽前的一个对视，看到对方眼中一片温暖的橙红；或许只是被围裙勒出的腰线；或许只是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热恋的人有莫名的默契。 两个人的性知识都实在过于贫瘠，沈未秋大概知道做这种事好像是要带套的，但是完全不喜欢那种触感。家里的套还是很久之前沈未秋带回来的，每次覃邈撕开一个角他就急不可耐地缠上去，用湿润的腿间磨蹭着覃邈的下身，让他别戴了直接进来。 说实话，被射在里面的感觉不算好受，但沈未秋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喜欢这种别扭的感觉，只有实在吃不下的时候才让覃邈在他手里出来。 这样会让他觉得……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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