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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别不信啦，那女的就是金田村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只有一个人，李大志也说从来没见过老板的老丈人……到啦到啦，就是这里。” 没等沈未秋想清楚，他们就到了那件屋子，但此时的沈未秋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去看他了，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说的话里有些他不得不重视的细节。 沈未秋心里冒出了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虽然他也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如果顺着找下去，说不定会有些许线索呢？ 他正色请求男人帮他向李大志询问关于那个女人的信息，最好是能给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实在不行，描述一下外貌和体型特征也都是可以的。男人虽然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但沈未秋毕竟是丽姐盛情介绍的人，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便犹犹豫豫地答应了，只说他尽力，有些东西李大志也不方便问那么详细。 纷乱的猜测萦绕在沈未秋的心头，让他接下来也只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脑子里也没再想租房的事情——毕竟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覃邈会不会还和他住在一起都是未知数。 留下了那男人的电话号码，沈未秋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他到的时候，覃邈竟然还没回来，他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地躺在了床上，希望自己什么都可以不想赶紧睡着，有什么想不通的……等覃邈回来再说吧。 覃邈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正想开灯，看见月光下蜷缩着的身影，顿了顿，轻声走了过去。 他手上还拿着两本新买的习题册，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手放在一旁，空出双手从后面拥住了沈未秋，在沈未秋发顶落下一个吻，正想帮睡着的沈未秋换衣服盖好被子，才发现原来沈未秋原来并没有睡着。 与他对上视线，沈未秋才像是从神游中惊醒，回搂住他的脖颈，把头埋进覃邈的肩窝。 蹭了蹭。 覃邈能听见他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正想问他怎么了，沈未秋就抬起头注视着他，眼睛里揉了绒绒的月光。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像是开玩笑的抱怨，但是其中好像还夹杂了些许覃邈听不明白的酸涩，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他今天和张萌萌买练习册到四点多就回家了，看到沈未秋不在家，他就想着先去便利店等着他，还能辅导一下招娣，没想到等到天黑都没见到沈未秋，这才有些慌张地一遍给他打电话一遍跑回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未秋的眼中又是这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是的，看不懂。 覃邈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笨，好像总是不知怎的就会让沈未秋难过，也看不明白沈未秋有时候涌动的情绪。他没有爱过谁也没有被谁爱过，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把沈未秋紧紧拥在自己怀里，然后慢慢问，等他慢慢答。 其实没关系的。 他不像原来那个覃邈，有一点不确定就害怕地离开，他现在多了一些勇气——笨拙的勇气。
第40章 周日的阳光正好，天空是澄澈的蓝。在路上走一会儿，就会落上一身的斑驳光影。 覃邈把自行车锁在门口的电线杆上，惊起如云一般的小麻雀。他呆愣片刻，看着那一片扑腾着的叽叽喳喳，直到沈未秋拉拉他的衣角才回过神来。 卷帘门要开不关的样子，大概是老板昨天晚上留在店里又懒得拉门，沈未秋走进，看到那只胖橘窝在角落，半个屁股沐浴在阳光里。见到沈未秋和覃邈，不甘不愿地挪了半厘米，屈尊让他们开门迎客，给自己打工。 招娣今天来得很早，大概是小身板钻卷帘门进来的，趴在小桌子上玩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旁边的老板睡得正香，一把蒲扇盖在脸上，肚皮的起伏频率和他的胖橘一模一样。 沈未秋轻声和招娣打了招呼，她看到沈未秋和覃邈，立刻开心地给他们展示自己手上的东西——是两块军功纪念奖章，一枚写了老板的名字，另一枚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信封还在旁边，大概是昨天新寄来店里的。 沈未秋愣了片刻，下意识朝老板看了一眼，但老头依旧睡得正香，蒲扇下轰隆隆的呼噜声格外震撼人心。 上面的那个战争的名字沈未秋只在历史书上见过，之前听奶奶也有说到，老板就是那时候和他们这群朋友失联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将两个人的纪念章寄过来，另一枚纪念章上的还是个沈未秋从未听说过的外国人。 覃邈帮着把东西收拾好，轻轻放在熟睡的老板椅边。那是一段过于沉重的历史，光是拿着，都让他觉得手心发烫。 沈未秋小时候听过一些关于老板的故事，那时候老板还没有回到这里，仅仅只是奶奶记忆中的一个老朋友，沈未秋对他的记忆也只是一个瞒着所有亲人和朋友孤身参军的青年。至于他后来从战场归来，转业做生意，找到沈未秋帮他处理奶奶的丧事，都是后话了。 他大概猜到老板在参军的那几年里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人，不然也不会至今不婚，总是抱着旧物陷入沉思。 不知怎么的，沈未秋就想到了覃邈。 是不是等……之后，自己也会是这样的呢？他清醒地认知到了覃邈对于他来说是无可替代，也在一整夜的失眠中想清楚了覃邈会有自己的未来——无论是读大学，还是找到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真正的家人在一起。 如果是之前的沈未秋，或许会因此而沮丧，甚至无法用正常的情绪来面对覃邈。但是现在的沈未秋反而释然了，他只会更想靠近覃邈，珍惜这些偷来的时间。 覃邈大概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和招娣坐在旁边，低声教招娣读课文。招娣的语言能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不太顺畅，磕巴的时候覃邈也不催她，只是耐心地等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说清楚，然后在温声纠正。 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老师了……如果不趁着招娣慢慢读书的时候假装无意地瞄他这边的话。 沈未秋一边清点账目，听着覃邈和招娣说着话。 “好……难，不会。” “慢慢来，没关系的。” “妈妈说，弟弟聪明才上学，我……笨，学不会。” 覃邈听到后沉默了一瞬，合起了课本，转过身，平视着招娣。 “招娣很聪明，比很多孩子都聪明。只要招娣想，无论什么，都可以学会。” “可是妈妈说……” “妈妈说得不对，你觉得自己笨吗？” 像是触及了招娣的什么伤心事，小孩一双杏眼立刻盈满了泪光。 她抽噎着，过了许久，才像是有了勇气一般，朝着覃邈大声说道：“我，比弟弟……聪明！” 不像以前怯生生的样子，此时的她眼里有委屈，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倔强，声音是坚定的，每一个咬字都很清晰。 覃邈抿唇笑了。 沈未秋走过去揉揉招娣的头发，得到了招娣一个猛虎扑。她在沈未秋的小围裙上悄悄蹭掉了眼泪，看一眼覃邈，又打开了被他合上的课本。 原本一脸严肃的亲邈看到沈未秋走过来，不知怎的有些心虚的样子，刚刚那个严师的架子立刻就端不下去了。想要弥补地拍拍招娣的背，又收回了手，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他是真的害怕沈未秋觉得他在欺负小孩子。 这个样子的覃邈让沈未秋觉得可爱，只想连着一起揉揉他的头发。 时间久这样静静地流淌着，像是一转眼，日头就沉了下来。 沈未秋看一眼时间，轻声让覃邈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招娣放到里间的小床上去，自己也收拾着桌子，差不多准备打烊。 却未曾想，今天的最后一个顾客竟然是张萌萌。 张萌萌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兜帽戴起，遮住她大半的面容，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巴。看到覃邈在店里，她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和他打了声招呼，拿起冰柜里的汽水就去结账。 沈未秋正在架梯上拿货，怕张萌萌等得急，就让覃邈先给她结账。覃邈乖乖地应了一声，手还是很不放心地护着沈未秋的架梯，时不时往上看一眼，明显是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的样子。 张萌萌结完账也没走，朝覃邈挑挑眉，意思是他是谁。 覃邈见沈未秋安全下来了，才有心思想张萌萌的问题。他既然给张萌萌的定义是“很好的朋友”，自然不会拿“哥哥”这样的理由来敷衍她，何况他已经和张萌萌说过他们的事情。但要怎么形容沈未秋，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他努力搜寻了自己的词汇库，才找到一个可以概括他们之间关系的词语。只是这个名词还没出口，他的耳朵就已经晕红一片。 “他是秋秋，咳，我……对象。” “对象”两个字对他来说或许是太过陌生，以至于在口中滚了两圈才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现在的他就像一开始的招娣，只能生涩地模仿着他并不熟悉的词语。 “……”张萌萌沉默片刻，没有如覃邈那样叫他，“沈未秋？” 沈未秋不知她这莫名凌厉的气势是从何而来，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笑着应了声。 张萌萌随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利落地走了。 有些疑惑，但沈未秋既然已经决定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也就没有再去细想，把覃邈的书包放进自行车篮子里，自动自觉坐上覃邈的后座，双脚踩地，然后一脸“我准备好了”的样子等覃邈开始骑车。 覃邈本来扶着车把准备跨上车座，但是看到沈未秋的样子，却停住了动作，转过身来，趁他睁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骑车。 沈未秋直到自行车开始动才反应过来，但覃邈已经背过了身去，只能好气又好笑地掐了一把覃邈的腰，然后自己又被s型的行驶轨迹吓得抱紧了他的腰。 昏黄的路灯映出一片暖色的溪流，和银河的轨迹相衬着。 他们歪歪扭扭地行驶在狭窄的小道上，身后是天上和人间两条不同的星河。
第41章 很久没见单诗婷，沈未秋进店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她今天穿得异常的乖，也没戴拿些乱七八糟的饰品，头发全部染黑，剪成了一个一定不会被教导主任训话的长度。 单诗婷看到沈未秋进来，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模样，有气无力地朝他挥挥手，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沈未秋看她实在不开心，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她喜欢的桃子味汽水递给她。 “请你的。” 单诗婷扯扯嘴角，安静地坐在旁边喝。 许久，她把空了的瓶子扔进垃圾桶，低声朝沈未秋道：“我爸要把我送去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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