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培八卦群,陈小曼是管理员,人称“包打听”。 这是陈小曼的统治区,“说吧,想知道谁的?” 时桉:“钟老师。” 陈小曼噗嗤,“还真是他呀。” 时桉直截了当,“他的感情经历,有多少?” 陈小曼虽然八卦,但也有底线。带教老师的生活习惯,学术事迹,性格偏好等可以随便聊,方便大家避开老师的雷点。 亲眼所见的消息也可以聊,剩下的八卦,特别是私人生活,基本不聊,更不会在群里乱说。 时桉的询问,让陈小曼想起了最近的传闻,关于时桉和钟老师的。 点名要人,过度关注,亲密举止。 叠加钟严的身份,有点像鬼故事。 陈小曼压低声音,“你是认真的吗?” “你先告诉我,我才能确定该不该认真。” 时桉不介意过去,但想知道,他能否认真对待感情。 “你真的知道钟主任的是谁吗?” 时桉被问得云里雾里,“他还能是谁?” 陈小曼:“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的家世吗?” “我知道他很有钱。” 陈小曼叹气,“群里的消息没看过吧。” 时桉的确不常看。 相比钟严的身份,有钱应该是最不起眼的标签。 陈小曼:“他爷爷钟垣山,是咱们学校的院士、名誉院长,你知道吗?” 时桉:“?” 陈小曼:“他还是省院的院长,你知道吗?” 时桉:“??” 陈小曼:“那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应该更不知道了。” 钟院长是首批享受国家特殊津贴学者,是多所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是国内外多所名校的客座教授,是中医世家“钟氏”的第十六代传人,是国医大师,是全国名老中医,被誉为“国医第一人”。 时桉:“???” “那他爸妈你应该更不清楚了吧,钟老师的妈妈是双禾口腔的院长、股东,那所口腔医院全球有上百家。他爸爸经营一家不亚于省院规模的私立医院,和国内外很多顶尖的医疗机构都有合作。” “钟老师是家中独子。”陈小曼耸肩,“你还觉得,他只是急诊科主任钟严吗?” 信息大量涌入,时桉思维混乱,像台风天的海。 “至于你最先问的,钟老师的情感经历,我没听说过。但他上大学的时候,曾有个外号,叫‘夜店小王子’。”陈小曼强调:“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我不能确定。” “但以上这些都不重要,下面才是我最想说的。”陈小曼少有地认真,盯紧他的眼,“传闻说,钟老师有婚约。” “而他婚约的对象……” “是陈曼老师。” * 三日近在眼前,钟严却经历了最漫长的等待。 时桉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直到约定期限过去,钟严才等来他回家的动静。 时桉像没了脊椎的动物,瘫倒在地上,离羊毛地毯半米,他却没坐上去。 时桉身上有酒精味,眼眶是红的,脸却发白,凉得让人想抱上去。 钟严过来扶,“醉了?” “没。”时桉挣脱,脸往阴影里钻。 “怎么了?”钟严说。 时桉没动,装死一样。 钟严蹲下,发现了他破损的外套,还有沾了泥的脸。 “怎么弄的?”钟严拨他的下巴,脸上有伤痕。 “没事。”时桉扭头,逃出他的手。 下巴又被钟严捏过来,“你躲什么。” 时桉任他捏,静得像标本。 钟严拉他外套拉链,“还伤哪了?” “不用。”时桉推开,收紧衣领。 “你哪我没见过,藏什么。” 钟严控制住人,不给挣扎的机会,仔细检查伤势。肩膀磕肿,手臂和脸上都有擦伤,嘴唇也破了。 钟严:“怎么弄的?” 时桉:“电瓶车。” “你是笨蛋吗?” “是,行了吧!” 钟严的心软下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自己可以。” 钟严把外套放在旁边,“我抱你去洗。” “不用。” 钟严当耳旁风,偏要强行抱起,却换来了最激烈的挣扎。 时桉仓皇而逃,躲进阴影里。现实刮在脸上,每一下都是比伤更痛的皮鞭。 “钟主任,请自重。” 自重? 这是钟严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时桉多想逃避,“对不起。” 盼了三天,却是从未预知的结果。 钟严:“我们的事,让你困扰了?” 时桉点头,被现实割得睁不开眼。 钟严平静得像空气,“打算怎么办?” “我想转科室。”时桉抱紧膝盖,像丢了家的小孩。 确定传言的真实性前,时桉只想保持距离。特别是此时,他喝了酒,即使不多,也怕失去理智,做出荒唐的决定。 “我联系梁主任,你先去神外。” “谢谢。”时桉说:“我明天搬走。” 钟严好似在笑,却看不到表情,“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 “避嫌比较好。” “随你。” 钟严想体面点,但最后的体面,是心软。 “近期房子不好找,你可以找到再走。”钟严说:“你走之前,我不会回来。” “但我有一个要求。”钟严说。 时桉抬头,只敢看他的影子。 “你的伤,我处理了才能走。” 水晶灯的光从头顶滑落,时桉靠在窗边,保持防御姿态。 钟严捏着医用棉签,一点点消毒,脸颊、小臂、肩膀,最后是嘴唇。 他记得这里的温度,也记得咬上去的口感,还有主动回应的热情。但现在不能碰,也咬不得。 处理到最后,钟严忍无可忍,捏住他的脸,“你想看就看,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谁看了,我没看!”时桉像被拔光羽毛,落荒地藏进窗帘,“我没想看,才不稀罕看。” 窗帘里鼓起大团,轻易能发现贴在上面的眼,恨不得烧俩窟窿在上面。 钟严没脾气了,“时桉,你是笨蛋吗?” “知道了知道了,至于说两次吗!” 钟严丢掉棉棒,站在窗边,“出来,让我加只龙虾。” “戒了,不吃。” “再不出来,信不信我强上了你。”钟严口气里,有绝对的威胁,“我数三下,三……” 时桉被指令捆绑,“二”都没听出来,从窗帘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毛茸茸的,看不到脸。 指尖滑在头发丝,也只滑在了发丝。 钟严很轻地挑,怕惊动他又要逃,“等你酒醒了,会后悔吗?” “我没醉。” 钟严掏出支录音笔,摆在桌上,“醒后自己听,你有一次反悔机会。” 时桉不需要听,但凡他醉一点,也不会这样理智。 工作按部就班,时桉转去了神外。 梁颂晟很严厉,但跟过钟严的人,很难被挑出毛病。时桉每天两场手术起,工作把生活填满。 时桉用忙碌麻痹自己,钟严的消息还是能传进耳朵里。 来神外的第七天,时桉依然没找到房子,但也没住在钟严那。他大多呆在休息室,剩余时间全在牛伯这儿。 吃掉第五根小雪人后,牛伯夺走了第六根,“一个礼拜了,保险柜都被你掏空了。” “小气。”时桉咬着冰糕棍,“我马上去买。” “那是买的事吗?”牛伯倒了杯姜糖水给他,“逃避不是办法,有啥心事,讲给牛伯听。” “才不想给您的日记当素材。” “臭小子,不相信我吗?” “没有。”时桉揉揉脑袋,“讲了也没用。” “你先讲再说。” “我喜欢上了不能喜欢的人。” “为啥?人家结婚啦?” “没。原因很多,说不清。” 牛伯:“挑个你最在意的说。” 时桉:“他和别人有婚约。” “都啥年代了,还婚约。” “我也不知道。” 牛伯:“那你就去问他嘛。” “我怎么问啊?”时桉脑补,“难道要小三和正牌大战三百回合吗?” 牛伯哈哈笑,“你小子,瞎说啥呢。” “我姥姥看的短剧都是这剧情。” 又雷又狗血,还能让老太太上头,看到凌晨两点,没收她手机就气得嗷嗷叫。 “你心平气和问嘛,讲道理。” “他最近总不在,问不了。” 刚听到传闻,时桉一时无法接受,但静下心来想,还是该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他那晚喝了酒,才没敢乱问。他过后偷找了钟严好几次,不是人在忙,就是人不在。 “噢,原来你喜欢的是小严……唔?!” 时桉窜出来,捂死牛伯的嘴,“能不能别啥都说,我还要脸呢!” 牛伯拼命点头比划ok,时桉才敢松嘴,并拿走了日记本,“不许瞎写。” 牛伯笑得褶子乱飞,“你敢喜欢,还怕别人写啊!” 时桉急成峨眉山的猴,上蹿下跳,话从牙缝里挤,“住嘴住嘴!我不想插足他的感情。” “他要是有婚约还和你不明不白,说明人品有问题。” “没错,渣男,禽.兽,王八蛋!” “别骂那么早,万一有误会呢。”牛伯拿了个新日记本,“你打算啥时候找他证实?” 时桉:“等他不忙了。” 牛伯:“他要是一直忙呢?” “总有忙完的时候。” “你小子真沉得住气。” 时桉:“我怕太冲动,后悔一辈子。” 牛伯:“想听我的故事吗?” 时桉抬起头,“如果您愿意说。” 牛伯拆了根小雪人,嘬了半根才说。 他十八岁时给人打工,阴差阳错,和老板的女儿相爱了。 穷小子配富家女,老板自然不同意。女孩想和他私奔,牛伯拒绝了,他不想女孩跟他颠沛流离,便许下了五年的约定。 五年后的今天,不论他能否闯出天地,都回来娶她。 为此,牛伯奋发图强,五年没睡过整觉。约定期限已至,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拼出番事业,足以给家人幸福生活。他带着彩礼赴约,却听说了女孩订婚的消息。 牛伯恍然大悟,在那个通信不发达的年代,他的承诺宛如一纸空文,凭什么让好好的姑娘等他五年。 牛伯选择祝福,离开了这座城市,独自生活了十五年。 四十岁那年,他念念不忘,重回故地,在约定地看到了满头青丝,仍在等他的女孩。 当年,女孩答应订婚是顺从父母的障眼法,否则,她无法出家门。 女孩始终相信,约定期一到,爱人就会回来娶她。即便他迟约了十五年,她也从未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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