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公司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夜已经很深,街道一片安静。 傅琢州问:“你中午被师父喊去会议室干什么了?” “现在证据链不够充分,等手头的项目开完标, 师父让我跑山里一趟。”容念道。 年关将至, 方悦秋总是催他回窦家, 前几天刚数落过律所的工作怎么这么繁重。 电话里她千劝万劝, 让容念即便只是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也该来窦家的公司任职,法务部的位置早已帮他安排妥当。 对此他极力推脱,要是方悦秋知道他去穷乡辟岭,估计得有好一顿说。 容念不由头疼,笨拙地负担着这份关心。 傅琢州得知容念要去出差,问:“一个人去那里?” 容念没那么娇气:“我自己觉得还好,就是阿姨可能会担心,还在纠结要怎么瞒过她。” 走到公寓楼下,傅琢州没送他上楼。 不过容念介绍这几天趁着打折季,自己给厨房新添置了烤箱,等过段时间闲下来予兮读家,便做点小饼干带到律所里分享。 以往团建时有烘焙活动,傅琢州深知容念的手艺有多么难以下咽,委婉地表示他那份就免了。 容念伸冤道:“这次我好好研究,一定好吃的!你干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傅琢州没有立即买账,道:“容大律师加油啊,等你翅膀硬了,让我不敢不吃你的黑暗料理。” 容念:“。” 虽说他们晚上互呛了一个来回,但第二天上班,傅琢州去找师父,师兄弟之后的工作互换了一下,取证事宜摊到他这边。 容念起初不太同意,道:“你没必要替我揽这个差事。” 傅琢州道:“我俩这么调一下,指不定是我赚了呢?甩给你的可是个棘手单子,境外上市合规可不好做。” 说完,他蹙了蹙眉:“对了,你最近回去多注意安全。” 容念问:“怎么了?” 傅琢州道:“昨晚感觉有人跟着我们,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在容念的公寓楼下,他便觉得有视线从远处落在他们身上,只是扭头去看时,唯有黑猫在月下穿行而过。 那个时间点已经很晚,路上都没几个人,如果真有尾随者,肯定很难藏匿踪迹。 如此想着,傅琢州暂时打消了疑虑,而后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关东煮的时候再度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可整家店只有一个相貌非常英俊的少年,那人的衣服沾上了雪珠,气质和眉目都很冷。 对方恹恹地垂着眼,没有回以傅琢州任何眼神,吃完了麦芬,开始用竹签戳着碗里的甜不辣。 可能是进店前没能躲避风雪,也可能是关东煮的热气往上蒸腾,傅琢州觉得对方的眼睫有点湿。 还挺帅的。傅琢州在心里评价。 因为完全不认识这个男生,他没有上前礼节性寒暄,即便因此联想到了一个细节,也仅仅在心里琢磨着。 眼下第二天正巧与容念闲聊,傅琢州就说起了这事。 “之前所里搞团建,你把钱包放我这儿了,后来让我帮忙拿卡……我把卡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里面有照片。” 起初他以为容念谈了女友,或是放了方悦秋的照片,但和预想的不一样,那是两个小孩的合照。 因为两个孩子都不是大众长相,所以傅琢州记得比较清楚。 他道:“我在便利店偶遇到了一个人,有点像你照片上的好朋友。” 傅琢州随口一说而已,可容念却有些紧张。 “是吗?”容念道。 傅琢州道:“怎么了?你俩是感情很好的发小吧,现在你还把他放在钱包里。” “没,和你一样也是偶遇,路过就不会再见面了。”容念撇清道,“我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可爱,才留了这张照片。” 傅琢州没有多想,对方说什么便是什么。 容念用手机翻着食谱,找了个话题岔开注意力:“诶,话说你爱吃舒芙蕾还是麦芬?” “麦芬。”傅琢州选了个简单的。 容念道:“你也爱吃这个啊。” 傅琢州道:“还有谁爱吃?” 容念顿了顿,说:“我爱吃。” 接着,他在麦芬制作教程的页面上点了个收藏。 · 打算做麦芬的计划横跨了两辈子,容念放寒假终于有空,准备去一趟厨房。 虽然他平时爱犯懒,但闲来无事做甜品,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容念独自在厨房里鼓捣半天,从原料开始都是亲手准备,等到四枚麦芬出炉,厨房里溢满了食物的香气。 他戴着手套将烤盘拿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 前几天祁封去国外谈生意,顺便参加了一场拍卖会,紧赶慢赶拖到了今天才回来。 他进来就闻到一股香味,继而往厨房走去。 这个家虽然有全套的厨房用品,但从入住以来,从来没开过一次火,今天破天荒地有了人烟味。 容念本来是想自己试吃的,没想到屋主会突然出现,便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既然他和祁封碰巧撞上,总不好无视对方的存在,于是主动请人尝尝自己的手艺。 正好祁封刚经过长途飞行,这时候有些饿,便没怎么多想地接过麦芬咬了一口。 牙齿刚碰到麦芬金黄喷香的表皮,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再抬起眼,看着容念将另外三枚麦芬分成两组在打包。 一枚装进了保温的小袋子里,另外两枚不光一起装袋,还往封口上系了个蝴蝶结。 “你是要送人吗?”祁封感觉门牙很痛。 容念道:“对呀,好吃吗?我还没试过呢,你替我把把关。” 祁封缓了缓,有点想试试以这枚麦芬的硬度,能不能用来拍黄瓜或者砸核桃。 但他压抑住了这股冲动,淡淡道:“能不能过关,那具体要看你想送给谁。” 容念拎起其中放了一枚麦芬的小袋子:“这个送学长。” 说完,他再示意那个打了蝴蝶结的袋子:“这个送陆岁京。” “学长?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祁封道。 “他欠了我人情,现在是我送他麦芬,他不得不吃的关系。”容念道。 祁封:“。” 他不信邪又咬了一口麦芬,险些没能嚼动。 面对容念期待的眼神,他违背良心道:“还可以,能吃。” 他再问:“今天很晚了,出门的话要不要我送你?” 容念难得下厨一回,此刻心情不错,雀跃地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去就好。” 他打了车去律所办年会的酒店,见到傅琢州后,先被问了脖子上创可贴是怎么回事。 由于祁封刚才根本没提及这事,甚至连目光都一直停留在麦芬上,而不是注意脖子,容念差点忘记了这茬。 此刻他被傅琢州这么乍一问,立即打了个马虎眼。 他道:“上回我帮忙拿了三千米的第一名,就足以说明是个热心肠,喂猫救狗也是正常啊。” 听他说起了长跑的事,傅琢州道:“约好了你可以提个要求,但你好像一直没有想要的。” 傅琢州家世好人缘好,在学生会里还有职位,有求于他的、想拉拢他的不少。 校园时代牵扯不到多大利益,但在竞争愈发激烈的当下,许多人也有各方面的规划。 前不久就有学弟找过来,希望他能帮忙内推简历,之前还出现过几个人为了当选干部暗自较劲,想法设法拉他站队的情况。 再退一步说,容念要想在燕大深造,多认识几个教授,傅琢州也是提供帮忙的最好人选。 可容念优哉游哉,像是什么都不需要。 这时候他终于为此过来,傅琢州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不喜欢有所亏欠。 “嗯,现在有要求了!”容念道,“你要好好做完哦。” 傅琢州失笑:“是什么艰巨任务么?” 容念拿出那袋子麦芬,道:“锵锵锵,这是我做的小糕点。” 傅琢州:??? “年会应该光在喝酒,不怎么吃东西吧。”容念道,“正好你可以当夜宵。” 傅琢州倍感不可思议:“谢谢,但这个不算是我帮你做了什么事……” 他接过袋子,麦芬还是热的,在手掌里捧着很暖和。 “算啊,可能机缘巧合,我偏偏就是想让你吃这个呢?”容念道。 他颇为自信地打算展示下真正的手艺,眼见着傅琢州非常配合,吃了一口麦芬。 紧接着,空气凝固了一小会。 “怎么样?”容念怀疑道,“看你愣神,是不好吃吗?” 傅琢州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有三千米的事情在前,他大概率会找个借口把容念支开,然后将麦芬丢进有害垃圾里。 可惜这是假设,他确实欠了人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拂了容念的面子。 他嗓子有点干涩,不由地清了清喉咙:“没有,因为很好吃,我有点惊讶。” 这是一桩再小不过的事情,但上辈子没能做成,这辈子有了机会就想要圆上。 看师兄对自己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又配合地接受礼物,容念没什么郁闷的情绪,更多的是高兴。 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遗憾补上了一点缺口,在这之中,自己感受到了点亲手主宰命运的滋味。 容念没想在花园久留,让傅琢州去忙着和同事交集,不用管自己,然后联系陆岁京。 他把手机设了静音,打开才发现陆岁京发过消息。 于是容念干脆打电话过去,没想到对方的铃声居然在花园另一边响起。 “小岁?”容念欣喜地喊道。 陆岁京散漫地走过来,假装之前没看到容念和傅琢州在交谈。 他问:“天这么冷,你怎么来这里?” 容念道:“今天做了点手工点心,给小叔叔和学长都尝过,他们都讲好吃。” 这么说着,他晃了晃系着蝴蝶结的食品袋:“给你也做了,你吃吗?” 陆岁京道:“可我挺饱的。” “你喝酒了吗?”容念嗅了嗅陆岁京的衣领,没有闻到酒味。 陆岁京这时坦白道:“刚吃过醋。” 他带着容念走到避风的地方,拆开花里胡哨的蝴蝶结,很捧场地尝了下。 随后,陆岁京就震惊了。 他用舌尖舔了下吃痛的牙齿,整个人差点被甜得蒙过去,并疑惑傅琢州是怎么做到硬着头皮一口口吃完的。 “吃什么醋?”容念问。 发现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陆岁京心想,行吧,谁能拒绝这样眼巴巴等好评的容念呢? 而容念瞧见陆岁京又咬了一口点心,慢半拍地想到,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独占欲作祟,不满于其他人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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