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圆了桃花眼,义正辞严地回复:“那是阿姨满满的爱心!她刚说我手腕细呢,就是要多吃点。” 陆岁京认为阿姨这句话说得没错,容念偏于清瘦,再胖个几斤更加健康。 作为男朋友,他积极揽下这个担子,从超市出去就带容念吃了顿牛排。 回家的电梯里,陆岁京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容念提了一箱牛奶,纷纷肚子撑得直不起身来。 两人因此行动缓慢,将东西缓缓摆放好,已经可以回学校上课。 法学院和数院离得很远,他们没走几步就要分开。 树荫底下,午后时分,容念轻声喊住陆岁京。 “有事想和你说。”容念道。 陆岁京回应:“嗯,我在听。” 容念遥遥地指了指法学院,又点了点数院的方向。 他道:“志愿填报那天,我特意向招生办打听,我俩离得远不远,是不是很难见上面。” 陆岁京道:“这个待遇倒也算得上被心心念念。” 容念垂下眼帘,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神情青涩又略微紧张。 “以前我对你不坦诚,所以你对我有抵触,这很正常。”陆岁京道,“没关系的,哥哥。” 容念道:“我把你当货真价实亲弟弟的时候,我确实难受过,准确地讲是看到你就头疼,觉得我这个兄长当得很失败。” 提到这个,他短促了笑了声,又道:“可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觉得你怎么样都行,没必要满足任何人的期待,做自己就够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我没再用哥哥的态度对待你。” 那种心态的变化也代表了一种身份的变化,容念在缓慢的转变中无知无觉,其实回首再看这段心路历程,就是感情的转折点。 放下管束和责任感,亲情变成朦胧不清的情愫,混杂着少年人的欣赏和心仪。 陆岁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眼睛有些亮:“你那时候避开我,不是因为厌恶?” “不是。”容念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表情流露出几分腼腆。 光斑摇摇晃晃落在他脸上,美丽得令人目光久久不愿挪动,足以写进可猜不可戳破的少年心事。 “最开始我甩不开窦家,不想让你被卷进来,更做不到利用你。”容念道,“你经历过的破事够多了,我不希望再给你添一笔。” 陆岁京动了动嘴,没有立即吭声。 因为他默契地意识到,容念还有话没有讲完。 事实确实如此,容念再道:“更重要的一点是,我发现你是个特例。” “我遇到其他人,总会下意识套一层壳,谁也碰不到壳里面,可光是被你看着,我就觉得最真实的一面被暴露了出来。” 容念讲到这里有些苦恼,继而无奈地翘起嘴角。 他道:“我很少那么慌乱过,要命的是还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把自己藏起来。你怎么把我搞得这么奇怪?” 陆岁京愣住,浮出了一个以往根本不敢奢求的想法。 “阿念,你会不会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一点点好感?” 容念弯起眼睫,狡黠道:“不知道,但反正很苦恼要怎么招架你,真的见到你了又很开心。” 那种心绪酸酸甜甜,说不清道不明。 他的确无法判断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点,自己究竟是哪个瞬间对陆岁京产生了越界的情愫。 依偎着并肩走过十多轮四季,彼此同行的岁月那么漫长,或许有颗名为爱的种子早已种在他的心底。 生根发芽的过程暗不见光,滋生的痒意令人茫然无措,一直到破土而出的那天。 原来是怦然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94章 以前从没好好玩乐, 高中的时候埋头学习,大学期间忙于赚生活费,毕了业又匆匆入职, 所在律所不缺案源,通宵加班周末无休是常事。 现在容念重新体验人生,生活态度连带着改变不少。 曾经或多或少有逼迫过自己不准停歇,如今他非常随心,好奇的展览要去逛一逛,新开的餐厅也要去尝一尝。 这些自然全都拉上陆岁京一起分享, 天气凉快起来以后, 两个人每天会在操场夜跑。 平时容念过得开心, 看似优哉游哉, 仿佛一条咸鱼, 但学业兼顾得很好。 绩点次次排进专业前1%,能申请的奖学金一个没落下, 又参加过不少项目和比赛, 在院系里受到许多老师赞许。 优秀耀眼的学生自然被大家关注,尤其被好奇未来规划。 很多人以为容念会出国交换,或者早早进律所丰富实习经历, 但学校一放假, 他进了最高法院当法官助理。 近些年去法院的少之又少,燕大每年那么多毕业生,就业方向普遍以法务和律师为主,容念这举动算是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傅琢州在律所忙得头晕脑胀, 又要兼顾毕业论文, 得知这消息比其他人慢了半拍, 京市的秋意随着枯叶消去, 冬天已经来临。 他正好要去开庭,时间正好凑巧,和容念吃了一顿中饭。 地点定在附近的家常菜馆,傅琢州在法院门口立了一会,等容念解决完手头的庭审质证和调节。 这期间他听着两个门卫唠嗑,他们讲到新来的实习法官助理。 明明还只是个大二学生,看着一副秀丽的少年样子,办事却格外靠谱,每天上下班也非常准时,总是礼貌地和门卫们打招呼。 在这里上班很辛苦,法庭和办案现场来回跑,现在时间快到十二点,也没见容念结案休息。 傅琢州看了眼腕表的指针,脑补出一场学弟为正义投身制度建设的内心戏。 “唔,我来这里实习,只是因为早就听说法院的食堂特别好吃啊,周围的菜馆也很不错。” 一刻钟后,终于午休吃饭的容念如是道。 他姿态乖巧端正地捧着碗,再开开心心地补充。 “食堂貌似有最低标准,宫保鸡丁和糖醋里脊确实不错,我晚上都打包两份,带回家和陆岁京一起吃。” 傅琢州道:“我以为你想毕业了考到这里来……” “应该不会吧,没体验过所以来感受下,反正还在读书,什么都能试试。”容念道,“非要选定的话我最想当律师。” 为人辩护赢得胜诉,亲身维护法律条文的公正,或是拆搭红筹,为股票解决潜在的退市风险,这些事情更符合他一直以来的憧憬。 而且,上辈子的工作经历虽然忙碌,但从不令人后悔。 每次容念回忆起那段不长的时光,都觉得自己当时离理想很近,那种实现愿望的欣喜能带来持之以恒的力量,以及无法代替的成就感。 在充实又积极的情绪中,疲惫是再微小不过的一点,无法成为他前进的阻碍。 “那么喜欢当律师啊。”傅琢州笑道,“有考虑过来我们这儿么?” 容念在用勺子捞紫菜汤,眼神有些雀跃地抬起来,望向对面的师兄。 前世今生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他忽地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子里的感慨,而嘴角翘了起来。 “我还在勤勤恳恳辅助审理案件,忙着做司法调研,你们律所就准备挖人?”他问。 傅琢州道:“你上学期打过模拟法庭的辩论,其实我事务所的师父去看了,回头组内会议的时候就提起过你。” 这家律所每个新人都有前辈带教,一般喊师父或者老板,他们的师父是钱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他注意到你两次了,上次是你入学能考全校第一,他说法学生能拿那么高的分数很不容易,这次是说你的辩护风格有点像他,感觉就该是他的学生。” 说到这里,傅琢州觉得师父有一点自说自话,给容念转述这些言语,难免感到不好意思。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别介意,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欣赏一个人,像我的话在组里总是挨骂。” “怎么会?”容念轻快地说,“那希望钱老师能记着我,把你师弟的位置留出来。” 傅琢州道:“行吧,师兄会罩你的。” 容念喝汤的动作一顿,神色落在傅琢州眼里,带着一种慌张的意味。 “你怎么了?我随口说的,你不用往心里去,去年我初来乍到,也被同组的前辈帮了许多忙。”傅琢州道,“这儿就是三年级带二年级,二年级拉一年级。” 他温和地开玩笑:“你这么厉害,说不定我要托你指教。” 容念立即摇头:“我没有排斥的意思!还没进去就有靠山,该好好嘚瑟一下呢……” 傅琢州道:“这样么,我以为哪里说错话了。” 容念穿了身白色毛衣,单身撑着头,表情有些苦恼。 他清爽干净的少年气质特别明显,说是高中生也能有人相信。 容念倾诉:“其实我读文科就是冲着未来能站在辩护席上……累也好,压力大也好,都没动摇过这份心意。” 傅琢州道:“那你为了什么犹豫过?” “看到别人因为温柔闪闪发光,又碍于同一个理由遍体鳞伤。”容念道,“我觉得很痛苦,因为那些伤,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可以说是为我才这样……” 他忍不住叹气:“有段时间里,我忍不住想,要是我没起过当律师的念头,没出现过就好了。” 傅琢州道:“你好像和我说过类似的话题。” 容念没有回避:“对,我讲你和一个人很像,那个人对我非常照顾。” 他叹了一口气,透露得更详细了些。 “我要去干一件苦差事,他觉得我年纪小,怕我去的话太危险,就揽过那活然后遇到了意外。”容念低声道。 他自责地抿了下嘴,再说:“我运气不太行,总是碰上些烂事,很少遇到那么好的人,却把噩运给了他。” 傅琢州道:“如果他和我很像,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容念“嗯”了声,温吞地回复:“我想听的。” “如果我是他,一定不会责怪你。”傅琢州道,“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我想自己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被这句设想说得发蒙,容念出乎意料地怔了怔。 他茫然道:“为什么?” 傅琢州道:“风险可以避免,总能找到办法,生活甚至从来不缺奇迹,但如果袖手旁观,那我的冷漠一直会被内心问责吧。”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惊讶的情绪蔓延在眼底,最终化成了动容。 他以为师兄若能再度挑选,肯定会对原本的倒霉事避之不及,没想到傅琢州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在傅琢州伤重昏迷时,容念一度自我厌弃,觉得这世间没劲透了,命运怎么有那么多恶意? 也许他应该消失,反正他死了也没人牵挂……躺在病床上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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