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笑了起来,报了某个摇滚乐队的专辑名。 陆岁京不听这些歌,但随口应声,自己对此隐约有些印象。 “好像听别人说起过,奶茶店都在放这专辑里的歌,摇滚现在很火?”陆岁京道。 容念道:“你猜。” 陆岁京猜不出来,让容念早点回寝室,自己则记住了名字,往体育馆走去。 站在队伍末尾闲着无聊,他顺带搜了下专辑具体卖了多少张。 几乎是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僵住了。 ——没有这张专辑。 确切地说,现在还没有出这张专辑。 周围其他人交头接耳、时不时扭过头来偷看自己,陆岁京视若无睹,转过身往寝室走。 没走几步,他几乎是跑了起来,再有些恍惚地停下来。 因为容念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他们的视线猝不及防迎面撞上,陆岁京脑子里一团乱麻,张口都不知道先说什么,三步并两步地打算去牵容念的手腕。 只是他身形一动,容念比他动作更快。 情绪的剧烈冲击之下,陆岁京显得有些迟钝,没能很快反应过来。等到他完全回过神来时,自己被用力抱住,整个人不设防地往后仰去! 他们两个就这么栽在夏末柔软的草坪里面。 夜晚替两人做了遮挡,情歌歌声传来,他们却无心倾听,耳边充斥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开口说话,容念蹭过陆岁京的肩头,把脸深深埋在对方的颈窝里。 像某种迷失已久的小动物找到归巢,努力地贴近避风港的温度。 陆岁京想喊“阿念”,话语却在喉咙里打转,最终咽了回去。 因为他肩头的衣料被泪水打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坦白局!快要完结啦,感恩。
第91章 空气中沉浮着干燥又暖和的花草气息, 日历已经翻到秋分节气,体感却还留在夏天。 也许是因为校园中放眼望去都是青春年少,充满了活泼的生命力, 在这么蓬勃的环境里,轻狂与燥热都会流逝得慢一些。 在这里允许意气风发,允许叛逆出格,允许发生横冲直撞的浪漫。 开学的夜晚可以不挤在图书馆,而去听一场闹腾腾的音乐会,湖边的长椅能坐下互相写诗的男女, 会路过勾肩搭背的少年, 也见证姑娘的手指梳过另一人的柔软长发。 追逐或是牵手, 哪怕是接吻, 没人禁止没人阻拦爱的探索。 不过容念还是庆幸今天月色浓重, 替他们做了遮挡,暗处的相拥没被发现。 那是他的爱人, 陆岁京的目光、陆岁京的心意、陆岁京拥抱自己的力度, 他要贪得无厌地独占。 他不肯分享不愿透露,连灯光和凉风都不可以来惊扰。 “……没事,阿念, 没事了。”陆岁京干涩道。 容念绷紧的后背被轻轻拍着, 一下一下地顺气,姿态好似在哄受惊的猫类不要慌张。 陆岁京道:“你现在太紧张了,放松点,手可以动一动, 我不会走的。” 容念抱得用力, 在冲击过后, 整个人状态非常恍惚, 全在消化眼前的情节。 他的注意力集中于陆岁京身上,脑内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地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被陆岁京这么哄着,他没有听话地直接松开,反而用额角蹭了蹭陆岁京的肩膀。 紧接着,容念一动不动,像突然发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实。 “你哭得很厉害。”陆岁京的声音带着安抚情绪的魔力,“你看,眼泪还在掉。” 容念干涩道:“真的吗?我不知道……” 他的心淋过风雨,曾以为这双眼睛不会再哭泣,一如止水般宁静无波。 截然相反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自己的眼泪不停滚落,蹭在陆岁京干净的衣服上,打湿了一片。 容念意识到后,有些难为情地侧过脸,想掩住这么失控的模样。 然而抢在他躲闪之前,陆岁京用指腹擦过他脸庞的泪痕。 陆岁京道:“没关系,你缓一缓,不要避着我。” 眼前容念反应失控,陆岁京并没有从容到哪里去,内心同样波澜起伏。 可他勉强压制住了混乱,温和地说:“阿念,真的没事了,放松点,换我抱着你好吗?你这样下去会脱力的。” 两人的岁数没差几个月,他年纪确实要小一些,以大众的刻板印象,会比容念更加幼稚,也往往被纵容和保护。 利用着这一点,往常陆岁京确实擅长示弱,以退为进让容念做出偏袒。 但实际上陆岁京很靠得住,并不是躲在哥哥身后懵懂无知的胆小鬼,甚至在某些场合充满了掌控欲和安全感。 就比如现在,容念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重生以来的迷茫无措、仇恨不甘还有如愿以偿,千百种滋味一下子涌上来,再如潮水般逐渐退去,容念的的确确有种透支的虚弱感。 过了会,他松开胳膊坐起来,被陆岁京揽在身旁。 “有点奇怪。”容念怔怔地碰了碰眼角,触感一片湿润。 他牵了下唇角,问:“明明一点都不伤心,为什么还想哭呢?原来被打动了不止会笑,也是会哭的吗?” 对于他来说,泪水总是与欺骗、受伤和不幸挂钩,他在成长中习惯了这些事情,早就有抵御严寒的能力,自以为从此不会再流泪。 在电视剧里看到喜极而泣的主角,在婚礼仪式上看到低头抽噎的夫妻,其实容念不太明白,人世间居然存在这么柔软又复杂的心绪。 此刻他自己也尝到了同样滋味。 “我之前以为、我以为经历了那五年的人只有自己。”容念道,“秘书和我说你报大学的事,我一下子就猜到了……” 这一世高考出分后,陆岁京忽然想去剑桥,落在外人眼中非常突兀。 可在容念这里可以算作重要线索,证明陆岁京和自己同样重生而来,并且带有上辈子的记忆。 “我升学还挺折腾。”陆岁京垂下眼睫,“最开始报的是清大,后来觉得那里食堂不好吃,就改到了这里。” 容念道:“是吗?饭菜好吃一直是清大的宣传招牌。” 陆岁京:“。” “想见我但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所以选择了方便偷看我又不至于惊动我的燕大,千里迢迢地回来,我却毫不知情地留学去了。” 容念这么说着,侧过脸问:“你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陆岁京口是心非地逞强:“容念,我没有不敢。” “那几年你来看过我吧?至少打听过我?所以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申请剑桥。” “只可以你突然出国,不能我一时兴起待在国外?”陆岁京继续嘴硬。 容念淡淡道:“你这个一时兴起被一通电话打发,和燕大招生办聊完就不去剑桥了。” 被容念这么琢磨着,陆岁京有种心思全被拿捏的窘迫。 他架不住似的咬住后槽牙:“我要和告密的秘书聊一聊。” “把原因归结到一通电话上,貌似不太准确,”容念道,“主要是因为燕大确认我被录取了吧。” 陆岁京叹了一口气,没再狡辩。 “是啊,我那时候就应该怀疑,你的轨迹怎么和上辈子不一样?”他道。 “你知道吗?上辈子我死得很疼。”容念自嘲地说,“估计也很吓人,我不是太确定,但失血过多肯定是非常丑的。” 陆岁京神色凝固了下,无声地张了张嘴,继而迟疑地闭上。 他伸手牢牢握住容念的右手,两个人因而靠得更近了些,仿佛处在万物温暖的季节,仍需要彼此依偎来取暖。 容念笑了下,低头自问自答:“唔,你一定是知道的,估计听说了什么风声?” 毕竟陆岁京重生后行动得很快,明里暗里地对付方悦秋。 能够做到如此有针对性,肯定上辈子至少了解到大部分真相,才会这么有敌意。 “传言里的我是不是很可怜?孤零零地出生,又孤零零地死掉,怎么看都很狼狈。” 容念一边讲着一边摇了摇头,再轻声道:“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现在倒是不觉得了。” 提到这个,他语气有些幸福地补充:“因为我确信,小岁一直记着我。” 陆岁京沉默半晌,问:“只是我记住你就满足了么?” 容念道:“唔,会不会有点没骨气?” 陆岁京朝他笑:“完全可以索要得再多一点。” “在我快没意识的时候,我其实看不清东西了,眼前乱七八糟全是回忆。”容念道,“几乎所有景象都很模糊,可记忆里的你特别清晰。” 陆岁京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在听容念嘀咕着上辈子沉重的往事。 而容念弯起眼睫,模样显得青涩腼腆,还有一种蓦然回首烟火阑珊的释怀。 “你给我的爱也很清晰……如果当时我还能许愿,估计会忍不住任性,祈祷再被你看一眼。” 每当被陆岁京注视,容念会有一种勇气。 就像初遇那天,年幼的容念在寒风里脱下外套,裹在瑟瑟发抖的陆岁京身上。 就像离别那年,容念克制住不舍无视掉蜚语,目送相依为命的人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自己半梦半醒留在原处。 “只要倒映在你的眼睛里,前面是怎样一条未知的路,我都不会太害怕吧。”容念笑着感叹。 风吹过来,弄乱了容念额前的头发,音乐节步入尾声,歌声曲调也变得浪漫舒缓。 有人弹着吉他,听众们轻声地合唱,告白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随后是起哄和鼓掌。 陆岁京评价道:“你不用许愿。” 容念困惑:“咦?” “先要说的是,我上辈子来不及听说任何传言,没办法回答你的求证。”陆岁京道。 他再说:“之所以能明白内幕,是因为我那天在找你,莫名其妙的,突然心慌很想见到你。” 容念忽地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惊讶,夹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陆岁京道:“查到你在医院,我担心你是不是生了病,纠结着要不然别装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记挂,不如大大方方见一面。” 容念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情节,不可思议之余,不禁有一些怯,却没有选择回避。 少年表情很认真,倾听陆岁京讲下去。 “容念,你一点也不吓人,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只可惜我还目不转睛地望着你,你那么漂亮的眼睛却没有再看我。” 陆岁京撞破那一幕终究是迟了些,抢救手段能用的全部用上,心电图却无力回天地变成一条直线。 “不过一眨眼回到十八岁,你又在镜头里朝我笑了。”陆岁京道。 提到派件员趁着送录取通知书,居然帮陆岁京偷拍自己,容念猛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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