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觉得没有必要,另一方面,这是一种逃避心理。 不说就代表不存在,不存在就代表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但他们把该说的都说过了,磨合也磨合了一个多月。 餐桌上只剩下这盘菜,房间的钥匙放在餐盘底下,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祁修竹没有催他,他靠在椅背上,盯着透明的输液管出神。 “嗯。”良久后,贺免垂下眼低声回答,“记得。” ** 五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候祁修竹已经工作,贺免还在读大学,同时开始在工作室学习。 祁修竹或许已经患上了轻微的焦虑症,这点无从知晓,因为双方都没有察觉,也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 当时他有个莫名其妙的毛病,晚上睡觉的时候心脏会不舒服,偶尔还会呼吸困难。 祁修竹抽空去医院检查过,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一个没病的人整天觉得自己有病,这听起来有点矫情。所以他硬撑着工作,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贺免。 那天祁修竹跟贺免约好了,他请一天假,两人一起过一个周末。 晚上十一点,他拖着行李箱回到出租房,里面漆黑一片,没人在家。 贺免的学徒生涯过得也挺辛苦,干这行昼夜颠倒,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是常有的事。 祁修竹不想打扰他,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躺上床,闭上眼前祈祷了无数次,希望能睡个好觉。 凌晨一点,祁修竹从床上坐起来,背上全是冷汗。他摁亮床边的灯,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给贺免打电话。 五个电话过去都是无法接通,他犹豫几秒,又改为发微信。 还是没有人回。 祁修竹快喘不上气了,心脏一缩一缩地疼。他躺下去,翻了个身,窝在贺免常睡的位置。 又过了十分钟,他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拨打了急救电话。他被人抬上担架,躺在救护车上时,匆匆看了眼手机。 「不爱吃核桃: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爱吃核桃:还有多久?」 「小狗:老婆,你先睡吧,我真走不开。」 「小狗:别打电话过来了,手机放旁边看手稿呢,晚安。」 最后祁修竹一个人被送去了医院,他先做了个心电图,随后又被护士推去抽血。 结果不出所料,前头的检查完全没有问题。况且他一跨进医院,身体上的不适就减弱了许多。 急诊医生很忙,没有时间帮他做过多的诊断,只是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去心理科挂个号。 护士把祁修竹推到急诊室外的大厅,叮嘱他在这等着拿血常规报告,之后便没人再管他。 祁修竹坐在大厅的角落里,连件外套都没穿。 他一整晚都看着医生和病人进进出出,救护车的鸣笛声到早上五点才停。 五点三十分,贺免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困意:“老婆你在哪?不在家吗?” “嗯。”祁修竹淡声说,“我在医院。” 贺免到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之前的护士换班路过,看见他来,让他去帮家属拿检查报告。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贺免推着祁修竹从医生那出来,来回翻看手中的报告,低头问,“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祁修竹的肩膀上,他静静看着贺免,光线直照进眼睛里他也没眨眼。 “怎么了?”贺免把他推进来一些,弯腰问,“饿了?还是不舒服?” 祁修竹忽然觉得有点困,闭上眼睛后,又察觉到那不是困意。 只是有点累了。 他抿了下嘴唇,冲贺免伸出手。贺免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却被轻轻撇开。 祁修竹拿过他另一只手里的报告,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说:“贺免,我们分手吧。”
第66章 “我错了,别生气。”贺免没当回事,“我们先回去睡觉,中午想吃什么?” “累吗?”祁修竹说。 “嗯?”贺免沉默了一下,过了几秒,才重新挂起笑说,“有一点,不过最近的作息一直这样,我习惯了。” 祁修竹没看他,只是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贺免推着他往外走,祁修竹直接站起身,走到两步远外。 贺免站在原地没抬脚,就隔着一点距离看他。 其实也就伸个手的事,但这次谁都没动。 “这段时间。”祁修竹站在阶梯边缘,说,“我们坚持得很辛苦。” 贺免彻底没了表情,没接他的话,直接问道:“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因为今天的事?可是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最近争吵的次数太多了,光听贺免的语气,祁修竹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以往吵上头的时候,中间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依旧不能阻止矛盾发生。 眼下他们就离了两步远,祁修竹却忽然不想吵了。 “不是因为这个。”他尽量平静道,“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我以为没事,我经常这样……算了,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总之不怪你这个。” 把自己搞进医院是之后的事,之前给贺免打电话,单纯是因为焦虑的时候想见他…… 祁修竹说不出口,况且现在也没必要说了。 “你就是在因为这个生气。”贺免很笃定,脸色不太好看,侧头咬了咬牙说,“那我呢?你在我身边吗?平时想见你一面比登天都难,到底是为什么啊?” 祁修竹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不是这个原因,他在心里说,这顶多算是个导火索。 贺免上前一步,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低着头狠狠说道:“祁修竹,有你这样谈恋爱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祁修竹喘不过气,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刚要回答,贺免又说:“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很明显,他说的以前至少得往前推大半年,那时他们都还是学生。祁修竹毕业后,总有哪里不一样了。 贺免光念书的时候还好,暂且能从祁修竹的退让中,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贺免开始半工半学。 之后两个人一块儿忙起来,连工作时间都完全相反。 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连面都碰不着,更别说祁修竹还经常在外出差。 两人的时间和步调完全不一致,在一起两年产生的默契,不到一年便被磨灭。 再好的感情都经不起这么多摩擦,哪怕那都是些芝麻大小的琐碎事—— “你不喜欢我了对不对?”贺免质问他。 祁修竹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我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贺免撇了下嘴角,见祁修竹摇了下头,继续道,“那你为什么……” 他想问祁修竹为什么总是不回家,又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 说到最后喉结一滑,他发现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 祁修竹的世界里不只有他贺免一个人。 他自己也一样,时间被另一份工作挤占,他做不到随叫随到。 他们都不是故意为之,可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对不起。”祁修竹垂下眸,低声道。 天越来越亮,附近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场对话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贺免积攒了好几个月的不满,因为祁修竹的这声“对不起”,彻底爆发。 “对不起什么?”贺免吸了下鼻子,盯着医院外热气腾腾的移动早餐铺,冷声说,“反正你从来都没错。” 祁修竹长叹一口气,长时间的奔波加上一夜没睡,他脑子昏沉得厉害。 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可那些车轱辘话,早已隔着手机说过无数次。 其实祁修竹从来没把时间和距离当一回事,那些影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他觉得不会在他们身上发生。 毕竟他和贺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太自大了。 祁修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他们分明都清楚问题出现在哪里,也努力试着去修复。 又有什么用呢? “是。”祁修竹抬头看着贺免,很认真地说,“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贺免猛地和他对上视线,看见他因为疲惫而发红的眼眶,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垂在腿边的手握紧了,试探着上前一步,低头问:“今天的情人节……还过吗?” 祁修竹笑了一下,回他说:“不过了吧。” “你认真的?”贺免问。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祁修竹轻声说,“之后再试试看吧。” 贺免的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终是没忍住:“什么意思?给一巴掌再给颗甜枣是吧。” “你考虑考虑?”祁修竹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今晚我走之前,给我答复。” 贺免盯着他看了半晌,咬牙道:“你太狠心了。” 祁修竹的眉头动了动,这句话他听祁元丰说过无数次,其实早就无动于衷。 但从贺免口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刺耳。 每次争吵时,这些伤人的话总是脱口而出。 他们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 祁修竹的脸色也沉下去,贺免显然是看见了,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铮”地一下断了。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臭嘴。 说得太过分了。 “老婆……对不起。”贺免立刻说,“我说话没过脑子。” 祁修竹没看他:“没事,我先回去了。” 回到家,两人一块儿躺到床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其实谁都没睡着。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祁修竹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听见渐远的脚步声,最后又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 再一眨眼,天又黑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祁修竹没有开灯,坐在衣柜边缘出神。 他明天早上有一场很重要的戏要拍,是他为数不多能露出正脸的机会,他过了零点必须得走。 时间早已经过了,贺免还没有回来。祁修竹终于等不住,起身开灯,慢慢收拾起柜子里的衣服。 他刚把最后一件拿出来,有人从后面将他拥住,右手从他腰侧伸出,摁住了他抬起的手。 祁修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皱了下眉。 “你又要走了吗?”贺免在他耳边问。 贺免没有用力,祁修竹轻而易举地挣脱开来。 “嗯。”他没有转身,看着床上的衣服问,“你想好了吗?” 过了五分钟,又或许更久,身后许久没有动静。 “那你呢,你想好了吗?”贺免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不跟前任做朋友。”
第67章 “你笑什么?”见祁修竹说着说着就笑了,贺免拿起手边的体温计,问,“烧糊涂了吧?再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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