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一片,放进嘴里的时候,隐约听柳璟嘟囔了句:“免哥什么时候好这口了,之前不都吃原味的吗?” 祁修竹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装袋,番茄红彤彤的,跟贺免那头发似的。 他抽纸擦了下手,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康哥。”祁修竹接起电话,“怎么了?” 原康有几秒没出声,但那边并不安静,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传过来。 原康开口时,语气很是无奈:“小祁,你妈妈来公司了。” 祁修竹的手一紧,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她这个点去公司干什么?” “我问了,她不肯说。”原康停顿半秒,“她只说要见你。” 以往遇到什么事,顾惜要么发微信给他,要么就打电话到原康那里找人,没有直接到公司去过。 他皱了下眉:“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 原康说了声好,过了几秒,那边传来顾惜的声音。 “小祁。”顾惜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你在哪?” “我不在公司。”祁修竹没有直说,放轻声音问她,“出什么事了?” 顾惜说:“我想见你。” “我……” “我要和你爸离婚。” 祁修竹的身子一下子绷紧了,这句话沉甸甸的,砸得他有点头晕。 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你说什么?” 顾惜语气平淡,还是那几个字:“我要和你爸离婚。” 到最后,祁修竹也不知道自己回了句什么。 呼吸平息下来时,他已经跟原康商量好了。原康立刻帮他联系了班车,让他去之前的地方等。 祁修竹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好几趟,然后回房间找了帽子口罩,把贺免留下来的外套披上后匆匆下楼。 他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柳璟看他这全副武装的样愣了下神。 “祁哥你怎么了?”柳璟见他要出门,愣在那儿叫住他,“你要走吗?” 他什么东西都没拿,但柳璟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他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祁修竹顿住脚回头看来,帽檐下的那双眼睛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但也只是一瞬,他的目光重新柔和下来。 “嗯。”祁修竹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他打声招呼,“准备回家一趟。” 柳璟一听这话,手里的薯片落回袋子里,他眨巴下眼睛问:“那你……你还回来吗?” 祁修竹闭了下眼又睁开,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道紧闭的房门上,很快又移开。 “不确定,再说吧。”祁修竹推开门,最后这句话很轻,“下次见。” 柳璟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房门缓缓合上。他怎么都琢磨不透祁修竹的话,这人特别神秘地来,又毫无预告地走。 他一包薯片都还没吃完,祁修竹就从这房子里离开了。 身后的门开了,贺免送客人出来,走到大门口时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他回头见柳璟靠在鞋柜边嚼薯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看什么?”贺免把小臂上的衣袖放下去,“傻了?” 柳璟回过神,结结巴巴说:“祁哥……祁哥他……刚刚走了。” “哦。”贺免去厨房里倒了杯水,漫不经心问,“又去河边遛弯了?” 柳璟快步走过来:“不是!他说他要回家了!” 贺免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杯子被“砰”的一下放到桌子上,里头的水落了一手:“他说他回家了?” “是啊,他说他要回家一趟。” 贺免嘴角一沉,抬手摁了下眉心,几度张开嘴但没说出话。他的脸色黑得难看,柳璟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贺免端起水杯,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他在衣服上随意擦拭了下手,三两步跨上楼,拉开祁修竹的房门看了一眼。 柳璟在楼梯口支着脑袋往上看,贺免退一步出来,低头问他:“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柳璟刚说这一个字,见贺免眉头皱了皱,声音一抖,音量越来越小,“他说不确定,下次见。”
第29章 祁修竹在当晚八点赶到公司,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前台没把他认出来,直到他摘了口罩,那人才叫了声“祁哥”,连忙把他送进电梯。 原康在电梯口等着,见到他一脸看见救星的表情,一边拽着人往休息室走,一边压着嗓子说:“人还在等你,你应该没问题吧?” 祁修竹目视前方,抿了抿唇说:“没事。” 尽管他都这样说了,原康还是不太放心,敲门前再三确认:“你确定?” 其实祁修竹的状态还行,刚接到电话那会儿有点惊讶,后来坐上车在路上折腾了这么久,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已经在脑子里顺过了一遍。 他点了下头没有多说,敲了敲门后将门推开。 顾惜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抬头看来,见到他轻轻笑了笑:“核桃来了?” 祁修竹回头给原康使了个眼色。 原康很有眼力见,扯着嗓子对顾惜说:“那你们聊,我到楼下抽根烟。” 祁修竹和顾惜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突然像现在这样面对面,他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和刚见到贺免的那种紧张不一样,那时他怕贺免语出惊人,现在则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祁修竹没摘帽子,只扯下口罩,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几秒,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妈,你还好吧?” 顾惜也在看他,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随后弯起眼睛:“我挺好的,倒是你怎么瘦了?衣服大了这么多。” 祁修竹的肩沉下去,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也笑了笑:“有吗?可能是最近有点累。” 说完这句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祁修竹起身端起面前的茶杯,到饮水机边重新接了杯热水。 回到桌边时,杯底刚接触到大理石桌,顾惜开口说:“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祁修竹低着头,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顿了一顿才收回手。 他站在顾惜身边垂眸看去。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在顾惜脸上见过的表情——长年皱着的眉毛舒展开,嘴角的弧度轻松自然。 来时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祁修竹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随后侧头掩面弯了弯唇。 他后退一步坐下去,当着顾惜的面长舒一口气,轻轻回了句:“嗯。” 不需要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字代表着什么。 初三那年,祁修竹抓到他爸出轨,也就是从这时起开始劝顾惜离婚。高三他最后一次提起这事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他跟顾惜吵架不是那种大吵大闹,反而是语气温吞,连空气都变得潮湿,黏在皮肤上让人浑身不舒服。 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推开门准备走,结果发现祁元丰沉着脸站在门外。 他被祁元丰拖到里间,房门一甩发出巨大的声响。里头乒乒乓乓响了半晌,再开门时屋内一片狼藉。 他们在屋里打了一架。 祁元丰惊讶地发现,当年那个软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祁元丰一脸醉态,骂骂咧咧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剩下祁修竹站在原地,拳头紧握还没来得及松开。 顾惜站在门口,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和现在截然相反。 两年前,祁修竹给了顾惜一把钥匙,对她说:“房子写了你的名字,如果你哪天想好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啪嗒一声。 此时,那把熟悉的钥匙被顾惜放到茶几上。 “这个……妈妈还给你。”顾惜的双手来回摩擦一下,看着祁修竹的眼睛说,“我准备到云市住一段时间。” 祁修竹有点意外,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 实际上去年他提过一嘴,问顾惜要不要换个环境,找个地方旅游,当时对方明确拒绝了。 他摘下帽子,以便看清顾惜的表情。接触到那道坚定的视线时,他心下一震,放在腿边的手握了握。 一直在背后拉扯的那股力突然散去,他的呼吸在某一瞬间变得急促,又渐渐缓下去。 顾惜今天想见他,就是为了跟他当面道别。她和祁元丰已经离了半个月,虽然去云城的机票早就买好了,但一直到昨天才决定好真的要去。 祁修竹和她聊了会儿天,说到近况时没有再隐瞒,选择实话实话说。 房间里的氛围不再像起初那样凝重,难得的放松让他分神想起贺免。 毕竟他走得着急,没来得及跟贺免通气,也不知道这人会怎么想。他的视线频频落在手机屏幕上,但并没有消息发进来。 他和顾惜聊了挺久,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祁哥!”门口是个眼熟的小哥,祁修竹并不认识,“那个……康哥让我叫你下去一趟。” 他眼神飘忽,左右看了看又重新望向祁修竹,整个人局促不安。 祁修竹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他神色不变,让顾惜在这里等,自己跟着下了楼。 一楼的大厅里站了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一个是原康,另一个则是…… 祁修竹啧了下嘴,不耐烦直接写在脸上。他戴上帽子,给带路的小哥说了声谢谢。 “康哥。”祁修竹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位置,“出什么事了?” 前面的两人回头看过来,原康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张开嘴还没发出声,就被另一个男人打断。 祁元丰上前一步,斜着眼睛瞪他:“见到你老子都不知道叫人?” 祁修竹知道总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刚才顾惜也跟他说了,祁元丰的态度并不好,一直在找机会骚扰她。 说到底,祁修竹在祁元丰这里没有一丁点人权。他就是他的附属品,是他的玩物。他恨不得将所有的掌控欲全发泄在祁修竹身上,却又舍不得放弃能从他那讨到的甜头。 管祁修竹借钱的时候还好声好气,现在这副嘴脸简直是原形毕露。 祁修竹冷眼扫过去,心情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有什么事?”祁修竹冷声问。 “顾惜是不是来找你了?”祁元丰话锋一转,“她和我离婚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 原康默不作声地站到祁修竹身边,直起身将他挡住一半,随时准备叫人。 祁修竹压了下帽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我后悔了不行吗?”祁元丰说完这句眼睛一睁,额角鼓了起来,“还真他妈是你怂恿的?” 眼见着他越靠越近,原康赶紧支着手臂挡住:“祁叔你冷静点,这里是公司!” 这个点公司里人不多,但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往这边张望了。他们远远打量身形最高的祁修竹,认出他后,有人发出一道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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