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竹忽视掉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瞅着跟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心烦。 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最好的结局,可惜祁元丰不这样想,偏偏要纠缠到底。 祁修竹尚且还有一丝理智:“你如果想聊聊,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祁元丰推开拦在身前的原康,嘴里骂了句什么,一拳往祁修竹的脸上砸来。 “啊!” 又是一道惊呼声,只不过这次又惊又急。紧接着,前台的工作人员全都往这边跑来。 原康扯着嗓子,高呼大门口的保安:“操!快点!快点来人!” 不断有风从大门处灌进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将祁修竹包围。 大厅里乱作一团,无数只手在祁修竹身上拉拽。耳边满是嗡嗡声,但他一句也没听清。 心跳得极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然而,躺在地上的另有其人。 祁元丰的双手被死死钳在背后,面部朝下跪趴在地。祁修竹压在他身后,仔细看眼眶已经红了。 他抓着祁元丰的手在抖,即使这样,原康拖住他让他起来,他也没有松手。 “祁元丰,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他凑到祁元丰的耳后,压抑着怒气说,“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和我妈,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这句,原康一把环住他的腰,咬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祁元丰也颤颤巍巍地起身,周围已经围了五六个人。他四下环顾一圈,最后视线落在祁修竹的脸上。 祁修竹的帽子早已不知所踪,白发顺着他胸前的起伏,簌簌从肩膀滑落至胸前。 他站在一圈人里显得最高,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曾经的“父亲”。 祁元丰颤着手指向他,被原康一把拦下。 “张哥,得麻烦你一下。”事已至此原康再也摆不出好脸色,也黑着脸冲一边的保安说,“把这位送出去。” 他到底记得祁修竹这祖宗的身份,心说公司附近蹲拍的狗仔不少,今晚的事估计瞒不住。 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好一边留意祁修竹的状态,一边跟身边的同事打招呼,让他们不要往外乱说。 祁元丰被保安架着胳膊往外走,僵着脖颈怒目圆瞪地盯着祁修竹。原康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想安抚几句。 不料,祁修竹的表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眼神锐利,抱着手站在原地。当祁元丰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抬着下巴缓缓勾起嘴唇。 头顶的水晶灯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张扬无比。 原康愣了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拽住他的衣袖。 祁修竹没什么反应,嘴唇的弧度反而勾得更深。 然后,他说了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的话。 他的语气算得上温和,轻飘飘的甚至还含着笑。 “再有下次,我只会比今天下手更狠。”
第30章 原康看着祁修竹若无其事地送走顾惜,没忍住在一旁连连啧嘴,果然这就是演员的修养? “康哥。”祁修竹靠在门边点了根烟,“车借我一下。” 原康想把他嘴里的烟摘了,转念一想刚才那事,他心里乱倒也正常。 他不再管了,收回手说:“别想,你这状态我不放心。” 祁修竹笑了一声,很无所谓道:“我现在的状态特别好,比第一次得奖的时候都好。” 原康在兜里掏了好一阵都没掏出东西:“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刚才那话吓死人了,看见旁边那前台小哥没,人一脸撞鬼的样。” “那怎么办,人设保不住了。”祁修竹把烟摁灭,“我急着回去拿东西,你这会儿应该也没空送我。” 原康笑骂:“你也知道啊!刚才肯定被拍了,哎哟,我头疼。” 需要他解决的事还有很多,祁修竹就来公司这么一小会儿,简直状况百出。 也不知道是谁跟上头通风报信,就刚才,大老板给原康打电话,问祁修竹是不是来公司了,要约他去办公室聊几句。 祁修竹低头给祁元丰发了条短信:今晚你随便到哪个钓友家住一晚,不要回来。 发完他抬起头,十分真诚道:“抱歉,我下次注意。” 原康欲言又止:“算了不怪你,你那爹也真不是东西。” 他把车钥匙递给祁修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回去的路上注意点,说不定有人跟着。” 祁修竹嗯了一声,拿了钥匙往地下车库走。说来原康这车开了都有十多年了,老古董一个,祁修竹还真不敢开快了。 他在本地有一套自己的公寓,不经常住,只是拍完戏回来歇一下脚。 他念大学之前一直跟爸妈住一起,小时候的东西还在原来的老房子里。顾惜已经从那边搬走了,他借着这个机会,准备把自己的东西也一道带走。 那房子在老城区,算是个老破小。小区里的楼房总共六层高,没有电梯,附近的停车位也少。祁修竹找了个位置停好车,打开车窗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不远处停了辆不显眼的黑色轿车,从他刚离开公司就跟着了。 祁修竹微眯起眼睛扫了下车牌号,记下来给原康发了过去。 车牌号倒是眼熟,不过他没多太在意,毕竟自己是回家收拾东西的。爱拍就拍吧,反正也没有什么比刚才那事更有爆点的了。 进屋后,祁修竹很快收到原康的回复。 「平平淡淡才是真:到家了?出来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跟邻居撞上了。」 「平平淡淡才是真:免得被人说你谈恋爱了,跟人深夜私会。」 祁修竹:…… 「不爱吃核桃:康哥,你还是太全面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感到一瞬的恍惚。他年前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里面就还是什么样。 顾惜应该是经常进来打扫,桌面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凭记忆从衣柜里翻出个手提包,随意拍去面上的浮毛,捡了些用得上的东西扔进去。 书桌上堆放着好几摞书,全是他高中的时候用过的资料和课本。祁修竹看着犯恶心,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散文集放进背包。 他很喜欢这本书的作者,读大学那会儿,贺免翘课去书店帮他买了这本亲签。 他常年把这书带在身上,就连在剧组时,都放在随身携带的包里。 去年回来过年的时候,他把书故意落在这没有带走。不为别的,只因为当时但凡多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特乱。 他又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找到好多贺免送他的小玩意儿。 什么耳钉、路边淘到的戒指、手作的钥匙挂件、甚至还有一副降噪耳塞…… 都是大学那会儿的小东西,祁修竹一样样拿起来时,几乎能立刻想起贺免送他时的表情。 那时候的贺免还是个很坦诚的男大,每次都像只立着耳朵的小狗,眼巴巴望着他,不停地问:“哥,你喜欢吗?好看吗?” 祁修竹站在桌边,把这些东西一并放进包里。他把玩着那枚廉价的戒指,不由得有些分神。 某年的寒假,他心血来潮跟贺免说了句想他。第二天一早,贺免打电话过来神秘兮兮道:“哥,你猜我现在在哪?” 祁修竹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回他说:“在哪?不会在我家吧。” 贺免啊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祁修竹清醒了,趴到窗边往下看去,见一颗黑溜溜的脑袋正四下张望。 “你家是哪一栋?”贺免挠了下头问,“我找半天没找到。” 祁修竹噎了一瞬,忽然意识到,贺免这恋爱谈的,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认真。 那天早上的天特别冷,一说话就是一口白气。祁修竹站在窗边,被风吹得越来越清醒,但脑子里的想法却不受控制。 当贺免抬头看来时,那种莫名的情绪到达顶端。 好像……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贺免又喊了他一声哥,声音伴着细微的风声一道传过来:“找到你了。” 手中的戒指落到地上,咕噜噜滚到祁修竹脚边。 他回过神不再去想,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在客厅里坐下。 他仰靠在沙发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墙上挂着的结婚照片。他就这样看了良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手机又响了,那头的人还是原康:“那什么,我先跟你通个气。刚才那事已经上热搜了,有点压不住,你是想继续砸钱还是冷处理?” 祁修竹开了免提点开微博,时隔半个多月,自己的名字再次挂上热一。 #祁修竹动手打人 也不知道狗仔是从哪找到的这刁钻角度,视频开头几秒还算正常,画面很快被放大数倍。当模糊的镜头重新聚焦时,祁修竹已经将人压倒在地。 原康说:“这事儿原本也能公关,实话实说是对方先动的手,再从公司要当时的监控就行了。” “不巧的是……”原康犹豫道,“他身份比较特殊,我猜你应该不想谈自己的家事。还有,这种事你还是不要站出来回应比较好,像上次那样就行……” 他口中的上次还是那个早晨,祁修竹下楼给了贺免一个拥抱,结果刚好被钓鱼回来的祁元丰撞见了。 祁修竹自然不可能坦白他和贺免的关系,和祁元丰大吵了一架,被看热闹的路人录下视频发网上去了。 那时祁修竹还没和原康他们签约,最后没回应冷处理了。好在当时认识他的人还不多,这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 祁修竹沉默片刻,又将那段视频来回看了几次,最后缓缓说:“没事,我来处理吧。” 原康还没问他要怎么处理,耳尖地听见那头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声。 “你要干什么?”原康警觉道,“别冲动啊祖宗。” “你放心。”祁修竹安抚他道,“处理好了。” 电话还没有挂断,一分钟后,原康大喊道:“祁修竹!你这半个多月在意安被夺舍了吗?” 祁修竹笑了一声:“哪能呢?” “很抱歉因为个人私事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另一个当事人是我亲爹。”原康缓缓念出祁修竹刚发的微博,语气越来越怪,“具体情况不方便多讲,但我纯属正当防卫,大家理性吃瓜,早点休息。” “可以了吧?”祁修竹说,“还要说点什么吗?” “你就这样水灵灵地回应了?” “那不然呢?” “行吧……”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原康道,“你回自己公寓是吧,车开慢点,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祁修竹挂断电话,站在大门口往屋内张望一眼。他把家里的那把钥匙取下来,搁在门边的柜台上。 离开这是他想了十多年的事,真到这一刻,他本该觉得石头落地,心情却和预想中不一样。
79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