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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多一再次有意识时，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像是睡了一个没有梦的觉，头脑也不再乱作一团了。 “醒了？”谢朗坐在床边仔细看他，他也仔细盯着谢朗的脸，好像每一次分别后，他们总要反复确认还是彼此一样。 “辛多一？” “是我。” 谢朗轻笑出声，“呵呵，我还真担心是他呢。” 辛多一张了张嘴，最后半起身，看着屋外的天色已晚，问道，“我晕了多久？” “将近两个小时。”谢朗把手放在他额头，并没有发热，“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辛多一突然覆上他的手，“谢朗，你还好吗？” “很好啊。”谢朗一直带着淡淡地笑，反手握住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去度假村，见到你妈妈了，她告诉我的地址。” 谢朗脸上的笑不见了，“你真的是来找我的？” “是。” “因为联系不上我？” “是。” “呵，呵呵。”谢朗抬起辛多一的手吻上手背，勾唇一笑，“我是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谢朗，我知道你爸……不在了。” 谢朗的表情没有变，仍旧笑着，“对不起，不是故意不看手机，只是太忙了，按我的打算也是今天就回莞安，你的假期还有两天，对不对？” “谢朗。”辛多一握紧他的手，“别笑了。” 谢朗的笑僵硬在脸上，不过片刻，他虽然又笑了，不过却带着苦涩，“成恩的妈妈不在了，你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记得成恩说了什么吗。” 两个人的思绪同时回到过去。 “成恩说她早做好了她妈妈离开的准备，她还为她高兴，所以不会难过。”谢朗顿了顿，“我也早做好他离开的准备了，而且他离开，我和妈都会轻松，我很高兴，不会……” “不对。”辛多一甩开他的手，面容复杂，“不可能是这样。” “怎么不可能？” “就像我父亲，我知道他该死，他死了多少人都会拍手叫好，可是不应该……”辛多一低下头来，“我不应该高兴……” 谢朗摸上他的脸，让他被迫抬头看着自己，“我感觉像是第一次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我……”辛多一有些羞愧，又垂下眼睛。 谢朗近乎诱惑着，“你可以对我说更多。” “那你也可以不用假装没事。”辛多一像是有了勇气，主动侧头贴合他手心，“你可以把脆弱的自己展现在我面前。” “呵呵。”谢朗又笑了，声音很低，“那怎么办，我们两个抱头痛哭一场吧。” 明明又是胡说八道的话，辛多一看着他的眼睛，似是已经感受到了他不羁外表下的脆弱，跟着咧开嘴角，附和一般，“好啊。” 然后两个人相视而笑，拥抱在了一起。 拥抱持续了很久，谢朗贴着辛多一耳边轻轻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新的地方，不在涯余，不去莞安。”谢朗稍稍退后看着他，“我带你走。” 辛多一的胸口猛烈跳动起来，他记得，谢朗也记得，在辛尚嵘找到廉崇峥的时候，说的就是让廉崇峥带他走。但是……想去哪里？辛多一不知道。 “我们……”辛多一踌躇着，“可以吗？” “当然可以。”谢朗拉他起身，“还有两天时间，不是吗？” 当天夜里，他们开车去了一个叫做木通的地方，很巧的是，这个地方就在涯余和莞安中间，不管他们之前是开车还是火车飞机，一定都路过这个地方，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谁都想不到有一天会站在这里。 清晨的街道，路上行人不似行色匆匆，偶尔说着听不太懂的方言从车旁经过。 “这里也很冷了。”辛多一只是开窗伸出手，便感觉到外面的寒冷。 “那我们去问问他们哪里有卖衣服的吧？” “什么？” 谢朗开了夜车也不觉得累，兴致高涨地拉着辛多一下了车，“对了，先问早餐吃什么吧？” 辛多一慢半拍地看着他，由于寒冷不自禁缩着脖子，然后就看到谢朗笑着和过路的阿姨攀谈，“走到头右拐就是是吧？”“叫什么？老余记？”“好，谢谢阿姨！” 辛多一的迟钝再次上身，整个寻找早餐的路上，吃早餐的过程，以及饭后又抓取路人问哪里有卖衣服的，甚至于到后来买衣服、逛商场，排队买本地人都喜欢的绿豆糕……一整天下来，辛多一还没回过神。 谢朗的体力和精神一直很好，到了晚上，更是在本地人的极力推荐下，两个人跟随着人流去滨河夜游，其实是一个围绕着河流的一片成熟的商业街区，且河上有很多乌篷船，通红的灯笼在船上摇曳着，给这幅夜景增加了温暖的人气。 辛多一穿上了新买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毛领在夜风中浮动，偶尔轻蹭过他的脸，就像羽毛扫过心尖，变得柔软一片。 谢朗默默帮他挡了风，问，“你以前有没有想过突然去一个陌生城市，跟着当地人生活一天？” “不管哪个城市不是都差不多一样吗？” “哈。”谢朗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这样会显得我很蠢。” 辛多一细长的眼睛微微下垂，敛了神色，低头吃手里刚买的东西。 “好吃吗？” 辛多一话虽没说多少，但吃东西几乎没停，等咽下面面糊糊的炸洋芋后，抿了抿唇，“好吃。” “呵呵，我可真喜欢看你吃东西。”谢朗摸了摸他的脸，“还冷吗？” “不冷。” “那我们去坐船吧？” “好。” 辛多一听话乖巧的样子让谢朗十分欢喜，“你这个样子好像小孩子，要不我把你当孩子养吧。” 一句玩笑话，却不经意间在彼此心里留了痕迹，尤其是谢朗，他好像突然泄了气，上了乌篷船也不说话了。 谢朗的侧脸轮廓在微弱的水光映衬下有些模糊，明明两个人肩膀相接，伸手就能碰到彼此，但辛多一没有选择去触摸他，而是轻声开口，“我是小孩子的时候真的特别听话，可我是beta，他们都不喜欢我。” 谢朗侧头看了过来，两个人视线相接，辛多一才有勇气靠上他的肩膀，“曾经一度我都觉得他们害了我，是他们让我变成这样一个……一个我自己都喜欢不起来的人，辛尚嵘那么讨厌我，都是有道理的。” “不……”听到辛多一再次向他吐露心声，谢朗心里如被揪着疼，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处境让辛多一反复去讲他的痛苦，“你不要说了。” “没关系，我现在好很多了。”辛多一看着岸边绚烂的灯光，只要眯一眯眼它们就会变得四散模糊，好像幻境，好奇怪，只是换了一个城市，他就犹如有了新生命一般，“我已经接受了他们不是完美的人，我也不是完美的人。” 谢朗低下头来看他的侧脸，“如果你有孩子呢？” “当然也不是完美的人了。”辛多一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假使我爱他，可我们的关系一定也会很紧张。” “假使？” “对啊。不是人人都能本能地爱自己的孩子，比如我的父亲。”辛多一揪紧了自己的衣服，“所以我不敢保证我会爱他……” “可你爱你的父亲。”谢朗抱住辛多一，“辛尚嵘曾经大声说过，他爱他的父亲。” “什么？”辛多一不可置信地抬头。 “就算他不爱你，他是人渣，可你还是爱他。”谢朗拍他的后背，“宝贝，你只是对感情的反射弧比较长而已，并不是没有。你连对那样的父亲都有感情，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没有？” “不，不是……”辛多一想证明什么，但是可能很少表达自己，导致他说不清楚真正所想。 谢朗抢过他的话道，“你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一个称职的家长。”他微微一笑，“就像我一样。” 辛多一眨了眨眼间，呼吸缓慢下来。 “所以我不打算要孩子。” “什么？！” “很震惊吗？”谢朗笑着亲吻他的额头，“真糟糕啊，看到你这么震惊我有点慌了。” 辛多一敛了敛表情，他其实只是惊讶而已。 “你问我打不打算结婚，我回答不出来就是这个原因。”谢朗收了笑，表情认真，“我从来不渴望婚姻，不渴望孩子，但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不要，不会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良好的基因没有延续下去？”谢朗挑眉，“你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可是……” “当然，我不会剥夺你想要孩子的权利，所以说……或许我们的路还有很长要走，不过我还是想多嘴一句。”谢朗眉间舒展开来，“你要孩子的话，可是很辛苦的，如果不好怀上，我也不想你做扩展生殖腔的手术。” 辛多一红了脸，他虽然想过这些问题，可当时想的对象不是谢朗。 “看你，都冻得脸红了，我们回去吧。” 辛多一迷迷糊糊地想着，他最初是想引导谢朗将感情宣泄出来，可最后话题怎么就跑偏到孩子上去了，而且其实，有没有孩子，他没有十分在意的，如倪六安那般执着，他虽理解，却不会去做。 想到他，又想到中心的工作，辛多一失神了一瞬。 “今晚，我可不可以射在你嘴里？” 辛多一又控制不住红了脸，暗道自己这种时候怎么不迟钝呢。 谢朗对射在他嘴里有着某种执念，或许是他的嘴巴太好看，或许是这样做可以延长快感，总之他这样厚脸皮，有执念的事就要一遍遍去说。 让他欣喜若狂的是，一再给他惊喜的辛多一点头了。
第四十四章 两天游玩结束了，谢朗选择直接带辛多一回莞安，不过遭到辛多一的反对，“你不能跟我回去，你需要待在涯余。” “是吗？” “你要在涯余至少待一个多月。” 已经坐在了车里，谢朗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辛多一，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正准备好好说辞一番，又听他道，“而且，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 “我想起来了。” “什么？”谢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到辛多一渐渐扬起的嘴角，惊道，“你想起来了？” “对。” “关于辛尚嵘做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好像不是都，我不确定，但已经想起来很多以前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比如？” “比如我抢过小朋友雪糕吃。”辛多一有些难堪地低下头，“还砸过别人的车……” 谢朗愣了愣，“还有呢？” “你说过的那些，我也……有印象。”这两天里，辛多一偶尔会闪回到过去的回忆里，只要是他没经历过的，他知道都是辛尚嵘，有些记忆真的太过出格，让他很不想承认那是他，但他明白，他是生病了，可能是一直携带的病，他必须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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