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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实……”辛多一动了动唇，“我找谢朗。” “很不巧。”吴昊并不是蔑视和厌弃的口吻，就如他平时讲话一样，“不管是谁，他们都没空见你吧。” “为什么？” “谢朗的爸爸去世了。” 有短暂的一瞬间，辛多一像是被扔进了水里一般，耳朵嗡鸣中，外界环境的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但只是一瞬间，他神色凝重，“那我更要见他。” 吴昊看着他踱了两步，眼神幽深变化着，猜测道，“你想见他，是发现他的好了？” 辛多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想见谢朗的理由，可能自己还很困惑，为什么在联系不到他的第四天，自己就跑到这里来了。 “你过来。”吴昊干脆拉着辛多一到室外，站定后双手抱胸道，“谢朗他……啧。”他思索着怎么措辞，“我不能用纯粹的好人坏人来评价他，总之就是，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你呢……”他上下打量辛多一，叹息，“你也挺复杂的……唉，我想说，谢朗他跟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一样，桑葚，听过吗，把它用的好了对身体百分百的好，可用的不好，它可能是毒药，会要了你的命。” 吴昊表情复杂地讲了这段话，看着眼神空茫呆愣在原地的人，有些着急，“算了，还是说说你找他做什么吧。” “一定要说吗？” “你不说我为什么帮你？” 对啊，辛多一想起曾经的他站在这里，为的是寻找廉崇峥，那个时候他也曾努力和人沟通，但结果总是没有任何收获，现实并不是你向一个人要答案这个人就会给的，而沟通就成了重要的桥梁。 可很多个时候，他不会沟通。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吴昊显然被气着了，“我当你跟我同为beta行不行！” “好吧，你别气了。”辛多一真的没有料到吴昊会帮他，他犹豫着开口，“因为谢朗才说了喜欢我，爱我，然后不见了，所以我想找他，问一问为什么吧。” “咳咳……”吴昊觉得自己多年练就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在辛多一面前都不管用了，他好不容易从呛着自己口水中平静下来，又听辛多一自然道，“你说他爸爸去世了，其实我也明白是为什么了，但我还想找他。” “你不是知道他有omega了吗！” “那是……”预感到自己要说什么，辛多一紧急收声，然后浮现出羞愧的神色，他怎么就已经如此相信谢朗了，怎么就差点为了他和别人争论了。 “等等。”凌乱的吴昊皱眉盯着他，“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谢朗就是在伪装，他没想真正按照父母给安排的方式生活，他甚至也没想真正放弃辛尚嵘，那些他故意说出的话，都是为了给自己包装一个纨绔子弟的身份，而真正的他却又跑去缠着他中意的人了。 吴昊猛然恍然大悟，低头苦笑出来，自以为对谢朗够了解的他，还是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原来谢朗真的是一个靠得住的alpha。 “你明白什么了？” “唉，你找他是想陪着他度过这段痛苦的日子是吗？”吴昊摇摇头，“但是他可能不愿意让你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辛多一也在刚才想到了，“但我想试一试。” 谢朗不会想到他来涯余找他了，或许他以为再来半个月，他重新回去的时候，辛多一会更不一样一些，但他绝对猜不到辛多一会为了他来。 辛多一原以为他会等到挣扎过后但仍赶来的谢朗的，却没想赶来的是谢安素。 这也不能怪吴昊，他现在有限的能力，最多能联系上谢安素，还要掌握传话的技巧，吴昊说的只不过是“谢朗有个好友特地从莞安过来，想见见他。”结果可能过了，也可能他只是想让谢朗多休息，总之来的是她。 “又是你？” “是我。” 度假村大厅的贵宾等待处很安静，旁边是全屏的玻璃窗，外面冷风萧瑟，里面由于太空旷了，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谢安素穿着厚重的皮草，脸上是灰败之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辛多一知道他的每次出现皆十分奇特，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我以前是廉崇峥的同学，现在是谢朗的朋友吧。” “朋友？”谢安素打量着他，之前就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没记错的话，谢朗也曾问过是不是见过他，真是自己见过他却忘了？ 辛多一低了低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嗯。” “廉崇峥，你找到了吗？” 辛多一飘忽的眼睛定住，停顿片刻道，“找到了。” “哦？”谢安素微微向前倾身，“怎么找到的？他……过得好吗？” “挺好的，都有孩子了。” “是吗？”谢安素灰败的脸终于有了稍许光彩，她微微笑着感叹，“这孩子……好，好啊……”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眉头蹙起，“我记得……之前也有个孩子来找崇峥，说要跟崇峥结婚来着，不知道是不是刚巧就是他，嘶……崇峥的伴侣是beta吗？” 辛多一捏着手指，“是omega。” “哦……那就不是。” “您……”辛多一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抿了抿唇问，“您说的孩子，长什么样？” “这……”谢安素摇了摇头，“这我可真记不住，反正是个beta，特别活泼的一个beta。” 或许是听到关于廉崇峥的好消息，谢安素对辛多一面色柔和了些，她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有些特别的人，辛多一也迎着她的视线看过来，对视的那一刻，谢安素突然手指僵硬，一个想法贸然跃入脑海，“你……是你？是你吧！那个找我的beta不就是你？” “呵呵。”听到她的话，辛多一叹息似的笑了出来，因为证实了心中猜测，所以觉得轻松许多，“这么说，那就是我。” “不是，你！”谢安素表情僵硬下来，回到见面时的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辛多一收起短暂的笑容，眼底一片真诚，“我不记得当年是怎么找到你，又是怎么说服你告诉我廉崇峥的地址的，真的，但我想，或许我还具备这个能力吧。阿姨，我想见谢朗，只是想见一见他，陪一陪他，希望您能够允许。” “你……” 其实从很多年前开始，由于吴晟明的过度掌控，谢安素已经习惯了不去管理事情和思考事情，不管什么问题到了她这里都是放着再说吧，总会有人替她管，所以脑子日渐不用，也就记不住很多事情。 吴晟明脑溢血出院后，精力减退，让谢安素有了短暂的喘息空间，她只是心情舒畅了些，出门次数多了些，管理事情和思考事情也多了些而已，吴晟明便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过了一辈子，最后落得个这样的怀疑，谢安素在最后的时间，真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不再似以往那般哄着顺着吴晟明，终于，吴晟明再次气恼过度，这一次倒下后再没站起来。 眼前的情况又复杂起来，谢安素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哪怕事关她的儿子谢朗，她竟然想逃避，想放着不管…… “其实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不是全无知觉的。”辛多一只是想要说服谢安素，奈何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张铎峰，这是他第一次在除了辛岚、谢朗之外的第三个人面前提起张铎峰，“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到我还是小的时候，偷偷跟着他到歌唱团听他们唱歌，他从来没有发现过我，一次都没有，但在梦里，他看见我了，还冲我招了招手，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没了。” 谢安素没有打断他，而且表情是呆滞的，辛多一讲述的时候也并没有痛哭流涕，平静之下有轻微的颤抖而已，说到最后抬眼，“那时候谢朗就在我身边，我记得。”
第四十三章 按照谢安素给的地址，辛多一走进了位于涯余市中心的小区。 这个小区只有四幢楼，每一幢楼层高度在十层左右，在外看起来每层的私密性都非常好。 辛多一原本脚步十分急促，可越是靠近，他越是缓慢下来。 因为胸口好像变得惴惴不安，手脚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不得不扶着一棵树坐下来喘息。 有什么即将发生变化了，他能够敏锐地预感到。 辛多一努力回想这段时间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大恙，难不成这种预感真的是辛尚嵘要出现了？可以前他在出现前并没有过这种情况。 安静休息了片刻后，仍旧没有好转迹象，甚至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画面。 辛多一变得非常紧张，他蜷缩在一起，如临大敌一般像以前那样默念着，“没关系，没关系的……” “廉崇峥！廉崇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出现……呜呜……”画面里逐渐有了声音，这个声音从一开始高亢到逐渐低落，“知道为了找你我付出多少吗，知道我现在身体有多么不舒服吗，知道我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你都知道吗！”接着又开始高亢，“你带我离开吧！廉崇峥！” 那个不断呐喊的人，那个一刻也停不下来的人，最后拿了块石头开始在树上刻字，一边刻还在一边说，“说不定时间不多了，我一定要留下些什么……” 辛多一蜷缩的身体终于缓慢放松，原来是那些他没有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对记忆的突然恢复感到陌生又害怕，所以身体下意识产生排斥，才会如此抗拒。 事实证明，他还是接受不了那样一个疯癫的人是他自己。 “不……不……”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辛尚嵘做的事？难道是因为同样是在谢安素那里得到了住址信息，同样处于寻找一个人的关键时刻？此刻和当时的心情过于相似所以触动了回忆？ 辛多一茫然起身，好像每走一步，回忆里的辛尚嵘就每前进一分。他记得，那时他刚做了嗅觉扩散手术，虽是小手术，可他术后的反应却很严重，只记得在中心躺了很久，再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七天。 16岁他由辛多一改为了辛尚嵘，22岁他做了嗅觉扩散手术，所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在22岁那一年找的廉崇峥，原来他见到廉崇峥的时候已经可以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了。 是什么？ 他的家里好像有着陈旧腐朽的味道，还有长期在医院的人身上有的药物和消毒水味道，还有……好像还有清冽冷漠的味道，只是想起那个味道，便觉得身心坠于冰窟，怎么伸手都够不到他。 “辛……辛辛？”原来在他不断想起的过程，辛多一已经站在了谢朗的门前。 “谢朗……”辛多一感到好疲惫，他轻轻地撞进了谢朗怀里，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我找到你了。” “辛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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