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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等成恩有所解释，下一秒，辛尚嵘发疯一样拍打墙面，踢打墙角，“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 他的样子太过骇人，辛岚和成秉昌对视一眼，求救似的同时看向成恩，成恩也早已做了自己的决定，只见他拿起门口换鞋的小凳子，狠狠砸向他的后脑，然而，她到底有所收敛，辛尚嵘没有如想象中暂时休克，甚至她这一击导致辛尚嵘更疯，他怒目瞪视着所有人，嘴角勾起完全不符他平日形象的冷笑，紧接着突然要抢成恩手里的小凳子。 他的一举一动太令人惊心触目，不过成恩只是在吓到一秒后马上重整精神，“爸！辛叔！快帮我！” “这……” “他现在生病了！”成恩只能无奈说出真相，“会控制不住伤害我们，也会伤害他自己。” “生……生病？” 没有等他们反应，辛尚嵘又发了狂，“对，我是生病了，哈哈哈，你们现在才知道啊，哈哈哈！”下一秒，他抢过了凳子，眼看高高扬起，成秉昌终于快速上前，一面制止辛尚嵘，一面保护成恩。 身体碰撞间成秉昌被辛尚嵘的胳膊肘击到，闷哼一声，辛岚僵硬的身体动了动，盯着疯魔似的自己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爸，哈哈哈。”隔着两步距离，辛尚嵘的视线也看过来，“对我很失望吧，哈哈哈……” 辛岚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一点都不想，他要让他的孩子回来！所以，他迈出了脚步，加入成恩和成秉昌，一齐将他控制了下来。 “爸，我好难受啊……” …… 辛多一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只觉得身体软绵无力，“有……有人吗？” 床头灯啪地亮了，谢朗疲惫又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醒了？” “你多久没刮胡子了？”辛多一看他下巴下杂乱的胡茬，有些好笑，不过刚笑出声便闷咳起来。 谢朗赶紧拿来水喂他喝下，“你睡了三天了。” 辛多一震惊抬眼，怪不得他这么虚弱。 他还看到谢朗的右手缠着纱布，“你的手怎么了？” “受了点伤。”谢朗不太在意，“先喝点粥吧。” “好。” 谢朗又去拿粥，辛多一扫视这间房，依然觉得陌生，于是下床摸索着打开灯，眼前明亮的同时他眉头也皱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谢朗的新房子，可又有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他打开卧室门，凭着记忆走向客厅，再次打开灯，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摆设已经像是住进了人，沙发抱枕整齐舒适，电视柜下方有一排造型独特的摆件，他还记得茶几上还有花瓶，可这些都不见了，连地毯都不见了。 “辛辛！”谢朗紧张呼喊着他，看到他的身影时呼出一口气，“先吃饭吧。” 安生吃饭的辛多一不说一句话，谢朗就看着他也不说一句话。 直到碗底见了空，辛多一半躺回床间，不甚明亮的床头灯下，谢朗清晰看到他垂下的眼睛淌出一滴泪，“我睡了三天，辛尚嵘来了几天？” 谢朗明白他想起来了，看来成恩的猜测是对的，辛多一已经由失忆反应变成了入睡反应。 “四天。” “哦。”辛多一鼻子抽动着，“是我把这里砸了。” 谢朗马上坐在床边，抚摸他的头顶，“不是你的错。” “我在家犯病，被他们知道了。”他一点一点说着辛尚嵘做的事，“我还伤了成叔。” “不是你的错。” 辛多一终于抬眼，“是成恩打电话让你来的吗？” “是。”谢朗开口，“当时他们想带你去成恩的中心，是我说把你带到这里。” “为什么？” “怕你在那里会害怕。” “呵呵。”辛多一哭着笑，“可我把你这里毁了。” “只是换几件东西而已。” “你看到了。”辛多一闭上眼睛，“我发疯的样子。” “是。”谢朗补充，“跟以前都不一样。” 辛多一又笑，“所以真实的我，也有发疯的这一面，是不是？”只是笑着笑着，他便开始哭得更厉害了，急促喘息间，嘴巴都不能闭上。 “真实的你不会想这样的。”谢朗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不该一直把你们捆绑在一起，是我错了……” 辛多一并没有认定谢朗错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何为对，何为错，成恩、谢朗他们不是他，所以他们也不会知道，而他又得了罕见的隐性嗜a反应综合征，他到底该怎么正视这个病，怎么正视嗜a反应时的自己，以后又将如何应对，因为只要他活一天，他就会有免疫力低下的时候，尤其在他的晚年，难道那时还要伤害身边的人吗。 他终于深刻感受到了绝望和可怕。 “辛尚嵘是你，可他是生病时的你，以后只要他出来，我都会在，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陪着。”谢朗轻吻他的耳朵，“听到了吗，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你……”辛多一退出他的怀抱，“即使我说不和你发展新的关系，你也要这样说？” “是。”谢朗帮他擦脸上的泪，“而且以后在你面前的，也都是真实的我，我不会再把自己的软弱藏起来了。” 辛多一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嘴角紧抿着，因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谢朗顺势上了床，将他抱在怀里，两个人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默默不说话。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或可怕或寻常的事，他们之间的事说不上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可这次的重逢，他们真的有经历千帆之后彼此还能见面的欣喜。 辛多一甚至觉得异常放松，他逐渐停止了哭泣，只忽闪忽闪着眼睛，想象着只要有谢朗在，即使是晚年好像也不那么难过了。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呢，是从收到手机吊坠开始，还是从忍不住追到涯余开始？ 照这样下去，是不是距离他发现原来自己喜欢谢朗不远了。 “你睡吧。”辛多一看得出来谢朗一直守着自己没有休息，“这次我守着你。” “我想再说会儿话。”谢朗伸手过来，本来想握住他的手，看到纱布，叹息着笑了，“跟你说我手上的伤吧，是跟冯乐章打架留下的。”他赶紧补充，“哦，他是冯乐祺的弟弟。” “为什么打你？” “我跟冯乐祺的合作关系结束了，他来找我算账。”谢朗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继续道，“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我曾经一直很嫉妒冯乐章。” 辛多一歪头，又问，“为什么？” “因为他敢于脱离家庭。”现在提起来，谢朗平静多了，“他出生在音乐世家，注定要走音乐这条路，可他不愿意，于是在成年后正式办理了户口迁出，和家里彻底脱离关系。” “他不是还为了他哥哥打你吗？” “那是因为冯乐祺对他好，也是他的单方面付出才使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没有完全决裂。” “哦。”辛多一叹息，“他选的这条路并不好走。” “不错，很多人一面嫌弃家人，一面又享受他们带来的东西。”谢朗自嘲道，“比如我，所以我割舍不开。” 辛多一的手紧了紧，默默传递着安慰。 “廉崇峥的事，我埋怨爸妈，觉得只有他们遭到报应才是活该。”谢朗痛苦皱眉，“后来我又把错全怪在我爸身上，加上他一辈子都在控制我和妈，最后自己把自己气死，这种死法我更是觉得他真活该啊。” “谢朗……”辛多一非常理解他，低声劝，“别说了。” “觉得我们挺像的是吧？” 辛多一微微抿唇，“其实我们怪他们，自己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是啊。”谢朗抬眼望向天花板，最后默默长叹，调整情绪，“他们已经不在了，我们也该出来了。” “嗯。”辛多一轻嗯一声，问道，“张黎清……怎么样了？” “她很好。”谢朗看向他，“明年就会来莞安上大学了。” “为什么是莞安？” “她想来的啊。”谢朗很高兴他主动提张黎清，多说了几句，“到时候让她住成恩的房子，我都说好了。” “这……” “两个都是你妹妹，不能厚此薄彼啊。” 辛多一不再说什么，末了又鼓起勇气问，“之前找她的alpha又再找她麻烦吗？” “放心。”谢朗道，“张铎峰是为了张黎清翻供的，就是用他的死换黎清的安宁，那个人是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他很爱她。”辛多一说不上多么难受，只是感叹，“如果我是omega，他也会爱我吧。一个性别而已……” “性别是平等的，不平等的是他不爱你。” 辛多一笑着，“说的是什么啊……” “说的是……”谢朗拉长声音，“不爱一个人，可以找很多很多理由，亲情是，爱情也是。” “是吗？”辛多一喃喃，“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一个名字都可能是不爱的理由。”谢朗看辛多一迷蒙的双眼，认真道，“所以不用做如果你是omega他一定爱你的假设。” “你是说他就是不爱我这个人，你可真残忍。” “他发现不了你的好，可别人会发现，会爱你，比如你的成叔，损失的是他。”谢朗继续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从自己身上找理由了。” 辛多一停顿很久，突然问，“所以一方爱另一方，而另一方不爱才是常态吗？” 谢朗皱眉，像是在深思熟虑什么，不过最后只是一笑，“告诉你个秘密，吴平喜欢上了黎清，不过你妹妹不喜欢他。” 吴平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出现过，辛多一反应了下才想到是谁，紧接着他回击，“吴昊喜欢你……” 谢朗黑了脸，“但我不喜欢他。” “嗯。”说不上是不是得意，辛多一笑着点了点头，又想到一个例子，“那个倪六安，他喜欢一个alpha，不过那个alpha应该是不喜欢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继续撞南墙。” “要一直说吗？”谢朗也不觉得困，小声道，“那再告诉你个秘密，冯乐祺说的那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就是冯乐章。” 辛多一惊得半张嘴，“他们是亲兄弟啊。” “所以是永远不可能。”谢朗笑道，“而且冯乐章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也永远不会知道。” 辛多一合拢嘴，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信息，最后叹息，“所以我说对了，一方爱另一方，而另一方不爱才是常态。” 谢朗又皱眉看他，急道，“就算我接受你一直不和我发展新的关系，可我不接受你一直反复强调这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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