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田永远板正直挺的脊背彻底塌下来,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丧。 恐怕心里也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吧。 “‘董事长一手栽培,’”路秦川语带嘲讽,“你这会儿倒是不记得你是董事长栽培的了?” “我永远记得,”严田满面沉悒,“董事长近几年行事作风越发独断,确实该有人给他提个醒。” 路秦川指节曲起叩在桌面:“我只问一句,东西你给孟礼了吗。” 漫长的沉默和对峙,最终严田摇头:“还没有。” “呵,”路秦川忍不住笑出声,“你不是很笃定要帮着给我爸提醒吗?你犹豫什么?” “退一万步说,”路秦川步步紧逼,“你怎么又告诉我呢?” 严田身上那股凝定的劲头终于尽数丢失,目光游移、手指微颤,口中一言不发。 “严田,”路秦川接着说,“又想报知遇之恩,又想尽兄弟之义,还想取悦朋友之妻,你挺难是吧?” “我没有想要讨好谁,” 严田说得很坚定,“孟礼身上很多事原本不该他受,命运有时未免过于不公,我只是——” “你只是干嘛?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省省吧。”路秦川冷笑。 “这些证据,” 严田嘴唇翕忽垂死挣扎,“这些证据到孟礼手里也不会怎么样,他不会乱来的,他心里真的有你。” “他心里有没有我不需要你的评定,”路秦川直截了当地威胁,“你要想孟礼以后还敢拜托你什么办事,我劝你听我的,今天咱们的对话我不让他知道。” 他的手掌摊开下最后通牒:“从我爸那儿查到什么,拿来吧。” …… 晚些时候,几分整理好的文件包括几张手机拍的照片,悉数传到路秦川的邮箱。 收到的时候,路秦川已经驱车回家,孟礼已经睡下,厨房蒸箱里留有一锅香喷喷的青菜粥。 轻手轻脚走到卧室,看完睡得呼呼呼的孟礼,路秦川又回到客厅打开笔记本,在美味的、充满居家气息的香气里查看邮件。 有人借机卖乖,有人恃靓行凶,是他还是他。 这一手,路秦川看得很透,孟礼一边哄着自己,一边撺掇严田抓路崭岩的小辫子,两手都要抓,手手都很硬。 报复,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他想要他爹付出代价,他和他身边的人勾勾搭搭,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往他心尖上捅刀子。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路秦川枯坐一宿,痛下决心。
第81章 这天路秦川回家,带回来两瓶顶级勃艮第霞多丽。 科奇酒庄出品,孟礼接过木盒看清牌子,吓得两眼一黑。 “我给你放到酒柜里吧。”他敬畏地说,就差给这两瓶酒供起来。 “不用,”路秦川声音徐徐,“开吧。” “啊?”孟礼直吸气,“不收起来吗?你平常不是爱喝红的?” “嗯,”路秦川脱掉外衣,“今天换换口味,你陪我喝两杯。” “哦,”孟礼小碎步跑走,一边跑一边小小声自言自语,“又不是我的钱。” 说着跑到厨房拿来两只水晶玻璃杯。 “要冰块吗?”拿完杯子孟礼再次折返厨房。 “不要。”路秦川悄无声息接近,从背后拥住他。 “哎,哎,松开,”孟礼拍拍路秦川的手臂,“我得要,我喝不惯。” 这是真的,霞多丽本身甜度不高,孟礼本来就不太爱喝,加上这款还发酸,除此之外还有最最标志性的浓烈的矿物“香气”,这个味儿吧,喜欢的人迷得不得了,不喜欢的人,比如孟礼,恨不得兑1:10的白开水给稀释稀释。 冰块,四舍五入也能发挥白开水的作用。 不如白的,辣就是辣,烈就是烈,酸不啦叽算怎么回事。他和路秦川,饺子或许能吃到一块儿,喝酒是实在喝不到一起。 他挣开路秦川的怀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搁完冰块倒好两杯,孟礼问:“你晚上吃的什么?没吃的话稍微吃点,不能空腹喝。” “吃了,” 路秦川坐在餐桌一角仰着脸,“你真体贴。” 孟礼回他一个见鬼的表情。 虽说是吃过了,但还是整俩小菜,拌一盘黄瓜、烤一盘椒盐香菇,这两盘东西香气扑鼻,端上餐桌,给路秦川香得一顿迷糊,眼睛直泛潮。 努力眨眨眼,没错,就是因为太香了,没别的。 “说吧,”孟礼坐到旁边,“干嘛去了?什么糟心事儿能让路总借酒消愁?” 路秦川简单地说:“回我爸那儿了。” “哦。” 孟礼眼睛一闪面上分毫不露,问两句阿姨做什么好吃的,又聊路奶奶,问最近天这么冷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云云,路秦川一一作答神色如常。 就在孟礼几乎断定一切如常的时候,路秦川蓦地开口:“你心理预期我爸该判几年?” 孟礼一个仰到,定睛一看,他面前带冰块的杯子几乎还维持一开始倒的量,而路秦川的杯子是空的,一旁的葡萄酒空瓶已经过半。 “……有你这么糟蹋东西的吗?”孟礼一把抓住瓶子塞上瓶盖。 “看来,”路秦川没阻止,目光沉沉,“不判个魏越天同款,你是不会满意了?” 孟礼放下酒瓶重新坐好,打马虎眼:“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嘴巴被路秦川撞过来堵住。 “唔!” 他推一把路秦川,路秦川也不纠缠,抓起封好的白葡萄酒瓶打开木塞,孟礼抢回来,“你不能再喝了。” 路秦川单手撑在桌面,摇头:“今天喝不醉,我过不去。” 仔细看的话,路秦川面色蜡黄,英挺的五官遮不住颓败的精气神,身形摇摇欲坠,哪像是喝了白葡萄酒,活像是灌进去两瓶白的。 孟礼打量片刻,坐下来:“有事说事,别耍酒疯。你说你爸怎么了?” 路秦川不吭气,执著于抢夺酒瓶,孟礼一看,得。 他从酒柜直接拿一瓶四十来度的伏特加冰焰:“别整那些十几度的,没劲,来,你来这个。” 路秦川仍然不说话,杵在餐桌边上cos雕塑,到某个时间点忽然动作。 “不够,”路秦川起身走到厨房,“家里有柠檬吗。” “行,”孟礼脸色也很差,“有,怎么没有。” 餐桌清干净,摆上三样东西:盐罐,青柠碟子,伏特加,路秦川殷红的眼睛里透出笑意:“这就对了,来。” 这是俩人留学的时候跟老墨学的伏特加喝法,舌尖上舔盐,猛灌一口伏特加,接着往嘴里丢一块青柠果肉。 盐是咸的酒是辣的柠檬是酸的,酸咸苦辣在一瞬间袭上味蕾,全部冲到顶点,各不相让在舌头上打架,带给人关于酒精的最极致的体验。 路秦川赖好从小跟着路崭岩上酒桌,十几岁开始就能喝点,还好,相比之下孟礼是完全没碰过酒精,非常嫩,这样的喝法基本两三口包晕的。 但那是二十岁的孟礼,现在七八年过去,没道理还发晕。 要是还晕,那就不喝嘛,谁不晕谁喝嘛。 孟礼反手捞过盐罐撒在手背,冲路秦川挑衅一抻,到这地步谁怂谁是孙子,路秦川不跟他客气,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嘴唇贴上去。 “靠,”孟礼不由自主一哆嗦,“嘛呢?你喝不喝,赶紧。” 路秦川依言张开嘴,先是门齿再是舌头,紧紧贴着孟礼的手背用力一吮。 这下孟礼更遭不住,胳膊不仅发抖还发麻。 结晶状的盐粒,真神奇,它们好像不是铺在他的皮肤上,而是长在路秦川舌头上,形成某种倒钩一样的东西,像某种危险的大型猫科动物的舌头,粗粝又细微的触感在融化之前仔仔细细在两人之间划过,他的皮肤他的唇舌一个逃不掉,都变得又咸又湿。 要是没记错,人的手背应该是尝不出甜咸的吧?怎么硬生生感受到一种灼热的味蕾刺痛? 感到高温,燎着发热,孟礼看见路秦川松开他的手,猛灌一口伏特加,喉结被吞咽的动作牵扯上下滑动,性感极了。 手背肆无忌惮发着烫,不想回答的问题还飘在客厅上空,孟礼闭闭眼,抢过一瓣青柠片塞进嘴里。 他的行径很没道理,一点不值得提倡,很浪费,他把剩下的青柠径直扔进垃圾桶,眼睛张着嘴唇也张着,猩红的嘴唇漆黑的眼,一眨不眨瞅着路秦川。 从他嘴里吃。 “过来。”路秦川大马金刀坐进餐桌椅,把孟礼拉到腿上两人面对面接吻。 青柠很酸,又酸又涩,本来孟礼对酸的食物还算有一些容忍度,可是该死的路秦川,捲着他的舌头狠劲往口腔深处拔弄,一点点果肉带来的酸被无限放大,碾得满嘴都是。 刺激太刺激,孟礼好多年没碰过高度数伏特加,被路秦川嘴里残存的一点酒液弄得上头,一时间沉浸其中,不停用舌头勾路秦川的舌头,又张嘴咬路秦川的下嘴唇。 他没有太收敛,是带着力道的,路秦川“嘶”一声,他松开嘴唇转移阵地,煽情地含上路秦川的喉结。 他的舌头真活真带劲,路秦川受不了,摁着他后脖子陡然一紧,他不甘示弱揪住路秦川的衣服领子,俩人你推我搡跌进沙发。 柔软的格兰维尔垫子接住他们,包围他们,室内气温节节攀升,孟礼掣住路秦川的皮带扣。 这是?他清醒一瞬,这是他买的,去年还是前年买给路秦川的生日礼物,奇怪,怎么这么健忘?是哪一年来着? 不知道,他在路秦川身上耗费的年月太多,怎么也数不对、算不清。 算不清。 “哎!你手干嘛呢?” 孟礼一巴掌拍开,他想扒路秦川的裤子没得逞,反倒悄无声息被路秦川解开拉链。 “你多余问。”路秦川举起双手自证清白,甚至背到背后,和孟礼一躺一坐,各自盘踞沙发一角。 客厅里没开灯,他们两个的影子活像闹鬼,只是不知道哪个是小鬼哪个是阎王。很快两个黑影开始重叠,分不清你我他,融在一起。路秦川仍然背着手,俯下身,孟礼咽着气挺直腰。 啊,尝到了,之前他的舌头尝过lime和vodka,他的手背尝过盐,现在酸甜苦辣汇聚,七情上头,被尝到了。 不过,有暗暗的一股子甜味儿,是哪来的? 可能路秦川的嘴吧。 尽管孟礼很清楚路秦川这会儿心里可能发苦,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秦川送到他面前的,永远只有甜。 后面孟礼没客气路秦川也没闪避,“咳咳咳咳!”路秦川喉咙里闷咳两声。 孟礼扬着下巴:“怎么着,五十度的伏特加呛不着你,我就呛着你了?” 路秦川咳完,喉头滚动两下子,没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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