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的时候,孟礼没忍住看两眼国内社交媒体平台。 关于月初的那场婚礼,媒体统一口径,说孟礼身体不适入院治疗错过婚期。看得出仟夢舆论组一定在背后发力,路秦川低调再低调,让议论声降到最低。 怎么说,孟礼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感想。 说他本来想着闹搁大的吧,是,他不否认。 闹大,狠狠扇路秦川一耳光,千刀万剐才痛快。 现在好像没达到效果,路秦川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他鸽婚礼的事实。 但他,好像也没太失望。 就是吧,生病住院这个借口孟礼实在不太喜欢,咋的呢,他爹、沈思闻、他,都住院?凑牌桌呢? 如果可以,孟礼走过廊桥找到座位坐下,戴上眼罩闭上眼,许愿:希望我的家人朋友都离医院远远的,求求了。 许完愿孟礼自嘲地牵牵嘴角。 他自诩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可他实在是个喜欢许愿的人,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他的愿望老天爷什么时候收过? 很早前他许愿路秦川少来烦他,后来许愿路秦川别走,再再后来又想让路秦川快点滚,无一例外全部落空。 哦,也许不是老天爷跟他过不去,单纯是路秦川跟他过不去吧? 现在好了,应该大概,再也不用和路秦川纠缠了,再也不用在路秦川身上浪费愿望了。 应该能摆脱厄运吧? 现在的他,只想让亲人朋友都平平安安,不过分吧? 他的愿望随着轰隆隆的飞机引擎声一起高飞,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实现。
第84章 到佛州,孟礼也很忙。 在爸妈那儿他是当护工加保姆,在这里也一样,虽说没有小孩子要看顾,但是沈思闻的病不是说笑的。 和孟礼他爸的病不一样,腿伤谁都知道一定能养好,沈思闻的病呢,情况要复杂得多。 孟礼摒除一切杂念尝试客观地听取医生的意见,可是无论怎么听都不乐观。 这天沈思闻被推去做术前检查,孟礼和护工在病房无所事事,无意间看见沈思闻手机上给他的备注,明晃晃的一个中文字符和一个字母,老P。 沈思闻检查回来,躺在枕头里笑:“干嘛呢?检查结果还没出呢,你怎么先哭丧个脸?” 孟礼沉默片刻,索性抬手推推沈思闻的手机:“你给我的备注是老P?” “啊,”沈思闻愣一愣,喟叹似的呼出一口气,“你看见了。” “嗯。” 不是存心让一个刚刚做完检查的病人自说自话,不是缺心眼没想到应该宽慰两句,可孟礼脑子很满又很空,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 “你想好了?要摊开问?”沈思闻唇边含笑眼睛弯弯,“问完哥们真能答吗。” “思闻,”孟礼发一会儿呆,俯身摸摸沈思闻的脑袋,“你要想说,我肯定听,一个字不落。” 沈思闻没被迷魂汤灌晕,执著地问:“听完能给我准话吗?” 空气里有淡淡的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气息,不知道哪里一直传来机器“滴——滴——”的声音声,沈思闻五官还和以前一样好看,但病床上都是雪一样的颜色。 隔着一床惨白,俩人对视片刻,孟礼问:“你真想听?你信吗?” 过很久,沈思闻淡淡地笑了:“不想,不信。” “不过我可以跟你说说老P的故事。” 老P,也不难猜,my precious。 随着平缓的讲述,孟礼才知道沈思闻这些年在忙什么。 老P不仅仅是沈思闻给他的备注名,还代表另一个身份。这孩子真是争气,一直在跑公益,也有天分,自学词曲,孟礼早听过“老P”这个名字,是乐坛一个神秘人,写过不少爆款热歌,没想到原来是沈思闻的马甲,沈思闻也借此筹不少钱,都投入到国内青少年禁烟的公益组织当中。 至此,孟礼终于知道沈思闻死缠烂打要买的对戒刻字是什么意思。 my precious,那些光明的、向阳的歌词,字字句句都饱含沈思闻的深情厚谊。 到这地步,他依然没把话说死,没仗着马上要进手术室一定要孟礼什么承诺,没想着要挟孟礼和他真的在一起。 这句“准话”,孟礼说你信吗,他顺水推舟说我不信,就这样饶过。 这么多年他守口如瓶,没对孟礼提过一个字,不愿意对孟礼造成一丝一毫的困扰,但他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了全世界。 “你帮我个忙呗,” 沈思闻说,“我家里电脑还存有一些曲稿,要是有机会,你都帮我发出去吧。” 孟礼憋半天:“使唤谁呢?你手术完自己搞。” “好。”沈思闻从善如流。 O市疗养中心流程复杂,术前准备冗长,沈思闻催孟礼回去。 孟礼瞪眼:“不是你非让我来的吗?不兴这样的啊,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那是因为,”沈思闻坦白,“我没想到你真能来。” ……孟礼无言以对。 沈思闻说这里有护工出不了乱子,又说真不愿意孟礼多看他现在的样子,孟礼温言说哥们现在也巨帅,又掰扯几句,孟礼说:“那我先去我妈那边看看吧,你检查做完麻溜告诉我。” “好好好。”沈思闻发誓。 - 我从未拥有过你,却好像已经失去千万回。 - 对于孟礼再次来访,关山晴最开心。 她肩上担子太重,一个人要照顾三个人,光是一日三餐想想就令人头大,这三个目前还生活多半不能自理,洗澡都要她挨个操心。 原本不是不能考虑聘请保姆,但是吧,实在也很抉择。选个当地人吧,和两个小的沟通有问题,饮食口味也不相洽,选个华人倒是可以,但一时上哪儿找合适的人选?一来二去这个计划只能搁置。 这个节骨眼,谁会拒绝多一个帮手?孟礼安心住下。 孟高曙还是态度欠奉,勉强接纳孟礼一起生活以后,孟高曙开始无休无止的抱怨。 首先抱怨这边的限速,完全没人按照路边的限速标牌开,孟高曙大骂这边的司机:“一个个开车像催命鬼敢死队!一点规矩不讲!” 又抱怨超市买东西不方便:“洗衣液都要锁进柜子,是什么毛病?喊柜员帮忙还瞪眼睛!有没有点服务精神!” 还抱怨白人饭不好吃,中餐厅也不正宗:“你妈也不会买,买的面包片硌牙!” 最后抱怨幼托班不靠谱:“正经知识什么也不教,放羊一样放进沙子地里滚。” 孟高曙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格外咬牙切齿真心实意:“别的不教就算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教一大堆!” 孟礼能说什么呢?只能“好好好、是是是”附和。 没人的时候,孟礼问关山晴“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指什么东西,是不是真的是这个街区的幼托班有什么问题。 关山晴叹口气:“不是,就是老师讲男男女女的那些,自我认知、恋爱观。” 哦,孟礼醍醐灌顶:“完蛋,爸连同性恋都不太接受,跟他谈性别认知和性取向,难。” 可不是难么。 关山晴也是叹气,实在是没想到,原本以为M国医疗先进,没想到不适应的地方这么多。 除此之外关山晴不无感叹,有一天傍晚孟礼陪她在厨房准备食材,她拉一拉孟礼的手臂:“不管怎么样,我和你爸还能有个商量,互相有个照应。当初你自己,最早来的时候才十八吧?生日还没过呢,妈妈现在想起来真是,你太难了。” “小礼,” 千言万语,带着来到大洋彼岸才生出的愧疚和依赖,关山晴声音哽咽,“爸爸妈妈没照顾好你。” “哎,妈,”孟礼安慰,“别这么说。” 母子两个又聊聊,孟礼青春期之后就没和妈妈这么亲近过,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亲近总比疏远好,连带着两个弟弟妹妹,好像也不是不能面对。 他们还那么小,知道什么?他们俩也很难受,母语还没说囫囵呢,给拉来逼着说外语,两个小家伙都有些不合年纪的内向,搞得孟礼这个铁杆i人时不时还得哄他们,属于是为爱装e。 慢慢地两个小家伙叫孟礼“哥哥”,孟礼不再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乱窜,孟高曙听见也不再喝止,顶多哼哼两声当没听见,关山晴欣慰地微笑,日子总算有点头绪。 有时搭红眼航班飞去看沈思闻,很忙很充实。 地球的另一端,孟礼就这么围着家庭、围着朋友忙忙碌碌,颇有点乐此不疲。 抽离原本的生活,抽离自己乱七八糟的世界,中国人说旁观者清,外国人说生活在别处,多少有点道理吧,有时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真的,时间不用太长,孟礼到M国总共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愣是体会到一种类似时过境迁的味道。这可能就是为什么人类需要休假的原因吧。 到某个中午,他接到一通来自路秦川的通话。 这是婚礼过后路秦川首次打电话,孟礼想来想去一番纠结,啊最近真的很少纠结起伏,最终按下接通键。 “喂,孟孟,”手机那边路秦川的声音潦草微醺,“我想你。” 孟礼没说话。 “我没喝多,”路秦川自我辩白,“我,你能接我的电话,我很高兴。” “嗯。”孟礼语气淡淡的。 他的心里也是,很平淡,没有什么波澜。 和这通电话一样,平平淡淡,没有人责问,没有人辩解,仿佛有一个人只是出差,另一个人也从没有被抛弃过,前尘清白毫无芥蒂。 那边路秦川开始说起一些公司的事情,正器集团遇到一些困境,好在仟夢最近还不错,出的几个项目叫好又叫座,云云。 听着听着,孟礼不知不觉冒出一个念头:嘛啊,好像男的在给老婆汇报工作。 不是啊,什么情况啊,路秦川要是口出狂言埋怨诘问,孟礼绝对能对骂回去,嘴软不了一点,可是这这这,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我现在,” 那头路秦川接着说,“更忙了,不着家,整天在办公室997。” 孟礼纡尊降贵开金口:“那你多少注意点身体,酒就别喝了吧。” 电话那边呼吸一窒,然后传来路秦川做梦一样的声音:“你是这个原因才逃婚的吧?是不是?” “?谁啊?”孟礼一脑门子问号,“哪跟哪?” 路秦川不管:“一定是,你怕我没时间陪你。” 孟礼翻个白眼,路秦川不给他否认的机会开始嚎:“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啦啦啦啦……” 紧接着聒噪一堆颠三倒四有的没的,孟礼想插话都没机会。 “喝大还能说灌口相声呢?愣是一个气口不留,” 孟礼嗤笑,“哥们肺活量真可以。” 路秦川不搭腔,依旧前言不搭后语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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