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路奶奶在开茶叶罐,问:“什么真的假的?” “没事儿,您喝茶吧,回头让小孟天天过来给您沏茶。”路秦川笑着说。 孟礼给路秦川做个口型:滚。 骂完以后孟礼朝门厅的方向张望一下子,小声嘀咕:“哎,你说你爸不会把我买的那些东西都扔了吧,或者转头送走?” “不会,”路秦川安慰他,可能觉得口头安慰不顶事,站起身,“这么着,我都给拆了。” 孟礼仰着脸莞尔:“好。” 路秦川快乐地滚了,跑去开箱,把孟礼买的那些摆件什么的都给拿出来摆上,让路崭岩不收也得收。 “奶奶,这个水温您看行吗。” 孟礼烧完水又拿点心,问几句茶叶的事,路奶奶有事没事就喜欢念叨茶叶,孟礼这是照着心水话题狠问,给路奶奶伺候得眉开眼笑。 她的茶案摆在靠窗的那排回纹太师椅前,她背靠着窗坐着喝茶,孟礼围在椅子周围献殷勤,间隙里瞥一眼窗外。 挑一个空挡,孟礼冲一直站在茶室门口的严田勾勾手指。 严田刚开始假装没看见,眼神乱飘就是不往孟礼的方向看一眼,可惜孟礼孜孜不倦,甚至出声:“严助理别老站着,我替你跟奶奶讨口茶水。” “好,好。”路奶奶乐呵呵答应。 严田没办法只能挪过去。 接过茶杯,严田略略沾沾嘴皮然后说:“官庄毛尖,特别好。” 路奶奶说还是小严识货,孟礼搭腔:“是啊是啊。” 他和严田一人掌心躺一只冒着气的茶杯,他的眼睛在严田下半张脸上兜一圈,最后落在严田的嘴唇上:“严助理,你喝茶喝到脸上了。” 说着他抬起手。 他的眼神黏腻不清,他的手指沾着茶杯高热的温度,他嘴里说:“严助理识货啊。” 一边说一边按上严田的下嘴唇,稳准狠。 严田下意识一哆嗦,手上茶杯里的水溢出来,烫在手心也烫在别的地方,路奶奶就在跟前,不能大动作,严田尝试偏开脑袋,孟礼的手指如影随形。 “严助理不是识货么,”他嗓音低低的,又转成气声,“躲什么?” “孟先生,”严田做口型无声控诉,“你想做什么。” 椅子里路奶奶也问:“茶要趁热,你们两个别浪费。” 孟礼余光瞟一瞟窗外,耳语一般和严田念叨:“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说完他心满意足收回手,冲椅子里的路奶奶笑着答道:“听奶奶的。” 窗外小花园,路崭岩捏着喷洒水壶指节青白,对着自家窗户怒目而视,好像活生生瞪出什么仇。 刚才窗户里那一幕,路崭岩一眨不眨全部收入眼中。
第80章 所有人回屋里之前,孟礼抽一个空挡跟路秦川说两句话。 “要不让丁效给你打工吧。” “什么意思?” 路秦川刚刚拆完一堆大包小包,不意这个话题突然出现,“怎么说起这个?” 孟礼:“丁效每回跟我汇报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在悦晴那点股份,回头给你写个授权书吧。” “你……”路秦川有点感动又有点惊讶,“你不用这样。” 孟礼斜眼睛:“有别的办法吗?你爸跟你之前一样,都不带正眼看我的,我不下点血本能行吗。” “瞎说,”路秦川胸口一点子感动和一大堆愧疚混在一起,无地自容,“我就爱正眼看你,我以前那是眼瞎。” “行呗,我就活该找一瞎子呗。”孟礼随口答。 他好像并不挂心,翻开唯一剩下没拆的礼物。 剩下的这件是一只龟背纹锦盒,装着一只大气精致的紫砂壶,孟礼伸手摸摸提梁,脸上是一种走进回忆的模糊神情。 “这是你爷爷以前的东西?”路秦川问。 问话语气很轻,似乎期望孟礼多答一些,但孟礼只是简单答一个字:“嗯。” 俩人对着一只老里老气的盒子对脸懵,没话说,大门推开,路崭岩推门而入,孟礼快速拍拍路秦川的手臂:“沉没成本懂吗?川啊,我在你这支股上可投了太多了,不得继续捧着嘛。” 路秦川目光凝在他安静的面容上。 他被自己伤害过,他的感情他的身体,他的家人,此刻却仍然义无反顾全部交付,是啊,路秦川心想,他在我身上真的已经支付太多太多。 “放心,不会让你亏的。”路秦川百感交集,捂住孟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路崭岩进屋,兜头罩脸映入眼帘就是这么一副拉拉扯扯你侬我侬的景象,路崭岩当头喝道:“松开,你俩给我松开。” 孟礼佯装不知所措要松开,被路秦川更加坚定地抓住,哐地一声,路崭岩狠狠推一把门,骂路秦川:“你领回来的什么人!给我滚出去!” “爸,”路秦川指着堆一地的礼品盒子,“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现在赶人算怎么回事儿?” “你,”路崭岩一根指头指指路秦川,又指孟礼,“你们都给我滚。” 路秦川要争辩,路崭岩又冲远远站着的严田发火:“都给我滚!” 孟礼一副说和的架势:“您有什么气冲我来就行,秦川是您亲儿子,严助理也是您的人,他俩能有什么错?” 路崭岩一口气憋在嗓子口,默念几遍“我的人、我的人”,浑黄的眼珠子在严田身上绕几圈,终于一个字没提刚刚在窗户边看见的事,只是执拗地重复:“给我滚出去。” 这档口路奶奶在里头问:“吵吵什么呢?怎么都到门口去了?” 门厅里没一个人动,全都各不相让,孟礼饶有兴味瞥一眼路崭岩,清清嗓子打破僵局:“咳咳,要不我先回去吧。” 如果说吃饭前的路崭岩还能保存风度,现在的路崭岩额头青筋乱暴,一点点的面子也维持不住,直接骂一句,骂得非常难听。 孟礼捏拳怒目而视,然而根本用不着他发作,路秦川已经阴沉着脸上前对峙:“爸你给孟礼道歉。” 路崭岩道个鬼的歉,父子俩很快一句怼一句吵起来。 孟礼旁观一会儿,看会儿热闹嘛。看得差不多他决定先告辞。 他走得很干脆,一点留恋没有,路秦川追出来,他不让路秦川跟他一起走:“你呆着吧,劝劝你爸。” 说完自己开车跑了,把战场留给父子俩。 吵去吧。 有那句“严田是您的人”,路崭岩也不会直接点明他和严田之间那么一点暧昧行径,严田本人一个屁不会放,路秦川这会儿又恨不得把心掏给他,三个人各自揣着心事乱点炮,且吵吵呢。 - 没过几天,路秦川决定再找自家老爹好好谈一次。 找爹之前,他决定先跟自己的好部下、好助理严田,谈谈。 仟夢顶层总裁办公室,按说严田滚瓜烂熟,但是今天走得格外慢,进去的时候路秦川已经等候多时。 “你最近有点忙吧。”路秦川意有所指。 “为工作尽责,应该的。”严田面色忧郁。 不仅忧郁,路秦川注意到此人最近无端清瘦很多,本来就不胖,现在两边脸颊简直像刀削。 呵,想必是做了亏心事,吃不下睡不着。 “H市悦晴那边怎么样?”路秦川不动声色继续问。 “已经办妥,”严田按部就班答道,“丁律的合同签署完成,持份转让的手续要等一个公正,最晚下周出。” “你陪孟礼去签的字?”路秦川一边问一边抬抬下巴,“坐。” “谢谢路总不用了,”严田很克制,“孟先生行程紧张,率先飞抵H市签好字,再把文件转交给我的。” “哼,”路秦川意味不明地牵嘴角,“是啊,行程紧张到整天在家躺尸。怎么说,用得着你避嫌?” “不敢。”严田微微垂下眼。 这俩人,从前严田陪着路秦川空降仟夢,一路披荆斩棘从无到有,也曾经是无往不利信任无间的工作拍档。 办公椅转半个圈,路秦川面向窗外的阳光露台活动活动肩颈,感慨着说:“没想到,有一天你在我的办公室能这么不自在。” 严田低沉地说:“我有负您的信任。” “哦?怎么有负我的信任,你说说看。” “路总何必明知故问,”严田苦笑,“我是董事长一手栽培,这一点您早有察觉。” 路秦川转回来:“是,早有察觉,但是我怎么觉着你今天格外不自然呢。”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文件夹:“或许和这份文件有关。” 说着往桌边递一递,严田没着急接,相持片刻才伸手。 文件夹里薄薄一页纸,纸上短短几行,写着近一段时间严田造访路宅的日期和时间。 “我知道,” 路秦川开场白说得足够,开始切主题,“你会说没什么稀奇,像花园路、像世斐,你都经常出入,你以前也不是没去看过我奶奶。” 严田沉默。 “但是,”路秦川直指要害,“你最近去的频次有点勤。” 严田:“将近年关,事务繁忙。” “行,”路秦川收回文件夹,手指弹在封面,“那我把这份儿东西往我爸面前一递,跟他对对,看看他有没有吩咐过你见天上门,你看怎么样?” 严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得亏我清查监控。你进我爸书房了,”路秦川沉声问,“我猜你还动了保险箱?” 严田张张嘴,最终一个字没说缄口不语。 奇怪的是,方才还气势汹汹嘚啵嘚的路秦川也是一阵沉默,没乘胜追击。 外面秘书室打电话进来,是简单的口头汇报,说陆倾和魏越天的判决下来,一个判五年一个判十年,二审余地也不大。 路秦川放下电话,心头却沉甸甸的放不下。 又过去许久,他咬咬牙闭闭眼,问严田:“孟礼让你办什么事?” “您怎么——”严田脱口而出,遮掩不及面色大变,无比震惊地望向路秦川。 “我怎么知道?” 路秦川深吸一口气,先前是严田苦笑不止,现在换成他,“这么说,就是孟礼了。” 他的眼睛抬着,没在看办公桌对面的严田,目光空茫茫落在空无一人的会客沙发,仿佛无意识一般喃喃自语:“他,前阵子陪我回去见我爸,我奶奶,装得那么乖,装得那么像。” “说吧,” 路秦川目光转回严田,锐利无比,“你俩想干什么?” “不是,” 严田下意识反驳,“也不是孟先生真的想要做什么,只不过董事长一向的态度实在欠奉,孟先生不太有安全感,想要获取更多的底牌。只是自保,并没有什么这样那样的居心。” “底牌,” 路秦川一语道破天机,“是啊,正器这么多年,多少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阴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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