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笑:“高三了爷。” “高三好啊,”迟老头掏完了信,用那把钥匙重新锁上邮箱: “高三可得努力,以后上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别困在这小城里。” 程澈“嗳”了一声,迟老头带着他俩和猫进了院子。 小楼还是老样子,一溜矮平房也是。 老奶奶在屋里看见他俩,起身出来说话,看着很高兴:“哎哟,这俩孩子,好久没来了吧?” 十一月份地上其实没什么草了,剩点松散的小石头和尘土,两人扛着扫把都给扫了。 偶尔来一阵风,贺远川便放下扫帚,伸手去捉程澈袖子下的手,试试看凉不凉。 凉的话就把程澈的衣服拉链朝上拉拉,不凉的话还得夸一句:“真不错啊,热热乎乎的。” 尽管有意在他人面前避嫌,身体上的亲昵却骗不了人。 他俩在小院里扛着扫帚,墙边一颗小石头模样奇怪,两个人都能靠在一块笑上一会。 “像你。” “像你。” “你。” “你。” “你!” “我。” 类似这种话题,程澈总是能够获胜,像丑石头的人最后一定是贺远川。 期间老奶奶出来洗菜,边洗边看,看完低头笑了两声,什么也没说。 三只公猫挨个进场去势,谁也逃不掉。 迟老头手起刀落,完事儿后把三只直板板昏迷的猫排成一排,出来洗手喝茶。 程澈和贺远川把地扫完了,抬着垃圾桶出去倒完回来,迟老头说:“在这吃饭。” 下午有考试,他俩这次没在这儿吃,临走前硬塞给老头五百块钱。 老头不要:“上次买的牛奶我喝到过期还没喝完,我要你钱干嘛?” “收着吧。”程澈说:“没多给,等高考完我来帮你打下手,爷,你就当是我交的学费。” 老头拗不过,这次收下了,说:“高考前不许来了啊,来了我也不开门。” 两人出了门,迟老头“哼”了声,扶门要关,头一次朝他俩露着牙笑:“爷爷祝你俩金榜题名。” 第三周班上开始流行性感冒,先是乔稚柏昏昏沉沉地发烧。 之后是瘦瘦的刘俊,再之后王杉、孙子阳,连带着半个教室,上课都在用卫生纸擦鼻涕。 因为感冒发烧容易觉着冷,虽然理论上说要开窗户通风换气,但还是没人愿意开窗户。 不时听见哪个人打个剧烈的大喷嚏。 英语老师推门进来时吓一跳,捂着鼻子去开了点窗:“我的个老天爷,门窗关这么紧,你们在这养蛊呐?” 程澈体质不好,平时就好生病,这次贺远川特别注意。 听说姜茶抗寒,为了这口姜茶,他熬黑了两口锅。 煮出来的汤寡淡无比,看着像姜的洗澡水。 刘姨实在看不下去了,要帮他熬。 贺远川摇头:“你不知道要放多少糖。” 甜了不喝,不甜不喝,程澈挑起嘴来比谁都愁人。 最后终于成功了,他带来亲眼看着程澈喝完才行。 程澈讨厌姜,龇牙咧嘴的:“难喝,我可不喝。” “听话。” 于是程澈端起来皱着鼻子喝完,还行,没那么难喝。 每天晚上临睡前,他还要啰啰嗦嗦地帮程澈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里面再加件背心。” “不要,热。” “我看看你底下穿的什么。” 程澈就穿了条牛仔裤,光着脚,心虚装没听见:“我去洗漱了啊。” “回来。”贺远川不笑了,没什么表情:“你袜子呢?” 程澈只好老老实实找了袜子套上,坐床上把两只脚举起来给屏幕里的人看:“喏,穿上了。” “嗯。”贺远川说:“洗漱去吧,明天记得穿背心。” 程澈小声骂了几句,觉得人啰嗦,对面的贺远川懒洋洋:“我可听见了啊,明天咱俩见着面的,程澈。” 程澈“啪”给挂了,洗漱完回来睡不着,又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地给人拨回去:“就那个什么故事,你再给念一段吧。” 念故事是贺远川要求的,刚开始程澈说这么老大人了谁听这玩意儿,听了两晚睡得像被人下了药,一夜无梦。 听听也无妨。 老大人了还有人给念,给念他就听着。 于是贺远川也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一直念到电话那头的人呼吸均匀又悠长,才合上书关了夜灯躺下睡。 虽然折腾,但是今年换季,程澈真的躲过了这场流行性感冒,没有再像往年一样生病了。 周日他俩去镇上新开的手作店,烧了一对玻璃戒指。 两人用火枪将玻璃烧热到软化,倒进模具里用剪刀和钳子修整形状。 老板是个返乡的年轻人,三十来岁的男人,脑门后扎着小揪。 店员二十来岁,在柜台后跟老板说话:“那两个男孩看着亲近呢。” 老板抬头看了眼,擦杯子:“挺好。” 做到一半程澈又出去接了个电话,十分钟后回来了,贺远川看他一眼,程澈神色和接电话前一样,看着无碍。 “冷了,能打磨了。”程澈用手指探了探。 贺远川“嗯”了声,收回目光。 冷却塑形过后的玻璃戒指再次打磨,逐渐变得光滑后上色。 最后程澈拥有了一只乳白色的琉璃戒指,贺远川的那只是浅灰色的。 色泽温润,戴在手指上略微有点凉,但是摸起来很舒服。 出门后贺远川举起牵着程澈的那只手,对着太阳看:“这算不算定情信物?” 程澈看着那两只手,笑,没说话,过了会没头没脑地说:“看到戒指就想到人了。” 贺远川放下手,攥紧了些,两枚戒指轻轻磕碰在一块,微不可闻地响。 “想到没用,得见到才是真的。”贺远川说,他把男孩的手熟练揣进自己的口袋:“走,吃饭去。” 第三条合格,贺远川在昏暗的小巷中索要了一个亲吻。 他们最近总是亲吻,程澈的吻很急,微扬着脑袋,扶着他的肩去寻。 喘不过气的时候,贺远川会松开些,告诉程澈要呼吸。 但是下一次,程澈还是如此,甚至变本加厉,伸手紧紧摁住贺远川的后脑勺。 即使那双湿润的眸子因为缺氧变得无神,男孩也还是竭尽全力般地投入到这个吻中。 像是要拼命抓住些什么。 他们的考试越来越多,每天的教室下课后不再是嬉笑打闹,而是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赶在课间补觉。 转眼间,“转正考察清单”已经划去了三条,十一月还剩最后一周。 第四周的周日下了场大雨,贺远川打着伞去乌海巷接人。 雨水大,带着寒气,程澈腿没力气,刚尴尬地抬头朝人笑了下,下一瞬自己就被贺远川抱了起来。 “难受我们就下周再去。”贺远川偏头看他:“雨淋不到我们,放松。” 程澈脸色不大好,只是摇头,哑着声说:“就这周吧。” 说完去寻贺远川的唇。 他们在暴雨的伞下接吻。 街上无人。 这儿只有雨声,只有他们俩。
第60章 告别(三合一) 下周有考试, 学校要布置考场,所以这天下午没课,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 他们打车去了乔稚柏常去的那家开在街头的KTV。 小镇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这家KTV开了有些年份, 一推门就从里面出来了几个人, 生意好,挺热闹。 他俩推门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温乎乎的暖气。 在前台刚准备开个小包间, 旁边不远处的洗手间响起冲水声,随后出来个人。 那人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洗着洗着“嘶”了声, 探头朝他们这边看。 大鹅一样上下点了几下头,待看清后孙子阳喊:“哎哟我去——太巧了这也!川哥学霸,你俩咋来了,有朋友在这儿?” 程澈笑笑:“是挺巧。” 孙子阳跟王杉刘俊,还有些别班玩得好的一起在这边唱歌,他小麦果汁喝多了,出来上厕所。 “没约吧?那正好,一块呗——” 孙子阳急着回去, 压根没考虑这俩人为啥会出现在这儿, 三两下洗完手说:“早知道你俩也爱唱歌, 我就给你俩叫上了!我一直以为你们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呢。” 孙子阳甩了两下手,从旁边拉了卫生纸擦干,非常热情: “快来, 就对面这间, 人多热闹啊!乔稚柏那孙子在路上了,迟到了, 等会就到!” 两人坐在大包间里时,还觉得像在梦中。 程澈不大喜欢这种场合,今天却是没拒绝。 场子很热,刘俊活跃得像一只蚂蚱,满房间乱窜。 包间里大多是熟悉面孔,还有几个隔壁班的,大家都认识他俩,之前在刘俊的带领下去撕过几次海报。 偶尔学校里遇到几个讨论这些说话不干净的,他们还会上去威慑一下,让对方嘴巴放干净点。 这些他们没在外说过,事干了就是干了,干完也没当回事,只是纯属看不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 所以程澈和贺远川进去没用介绍,就有人腾了位置出来,还给两人面前塞了几瓶小麦果汁。 原本还想塞话筒,程澈笑笑说不会唱,几个大男生便拿着话筒鬼哭狼嚎地唱着五音不全的歌。 耳膜受到摧残的其他人受不了了:“唱的啥这是,孙子阳,你去给他俩话筒夺了!” 伴奏声大,说点话得用很大声音,一帮人闹嚷嚷的。 他俩坐在靠门那儿,贺远川偏头过来跟他说话,观察他的表情:“不然我俩去开个小间。” “不用。”程澈垂眸含着笑,靠在皮质沙发背上看热闹的那群人:“就这儿吧。” 贺远川看了他一会,在嘈杂的音乐里,伸手把他脖子下被挤成一团的兜帽慢慢拉平整,没说什么。 动作幅度不大,四周灯光很暗,即便亲近也不易被察觉。 唱到一半乔稚柏来了,一进来首先看见他俩,嘴巴张开震惊,脚往后一挪,伸手点点点: “我靠!你俩怎么在这?谁能给你俩约出来,是谁这么牛比——” 他还没震惊完,那边把控点歌台的孙子阳就喊:“乔稚柏你又迟到!自罚三杯,都给你开好了啊,这次再顺着嘴角漏酒我就给你扬咯——” 乔稚柏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身子一转去那边对峙了。 唱歌是次要,聚在一起总会玩些酒桌小游戏。 程澈没玩过这些,从前不喜欢,今天觉得好奇,一招呼就去了。 就是运气欠佳,输得多。 输了就喝,一昂头就是一杯子下肚,旁边人抬着声儿,没恶意地感叹:“好!学霸真是畅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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