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是。”
第48章 花圃 第二天两人睡到很晚还没起, 有人敲了敲门。 贺远川醒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偏过头。 程澈还在熟睡,脸埋了些在枕头里,他伸手, 用指关节碰了碰, 然后赤脚下床开门。 门只推开一半,他探出脑袋, 头发凌乱, 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小川,你的那位朋友好像不见了。”刘姨小声说:“就剩一套衣服在床上, 我看着有点脏, 我给洗了啊?” 没有贺临在时,刘姨会叫他小川,刘姨看着他慢慢长大,和看自家孩子没差。 “嗯。”贺远川打了个哈欠:“没事,在我这儿呢。” 刘姨愣了下,贺远川这么多年也就往家里带过那娃娃脸兄弟俩,带同学回家倒是稀奇事儿:“哦,我做了早饭, 热着呢, 下来吃。” 又问:“那孩子醒了么?我做了两份。” 贺远川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 转头往床上看,男孩睡得四仰八叉,被子压在身下。 “留一份热着吧。”平静的眼角漾起了些许波澜, 贺远川头转回去:“不急。” 清野中学这学期已经结课了, 这两天布置考场,他们不用去学校。 热心的小乔同学眼疾手快拿到了他俩的准考证号条, 一个电话扫来,把数字念给贺远川。 念完又重复了一遍,问:“记住了吗?” “嗯,你拍给我不就得了。”贺远川说:“程澈的也拍给我。” 乔稚柏纯粹是想从声音听听贺远川恢复得怎么样,再考虑要不要招呼刘俊王杉他们提几个果篮来。 “干嘛,你要抄啊?”恢复得不错,乔稚柏打消念头:“学霸的号你要去干什么?” “抄。”贺远川敷衍:“ 发我。” 等程澈慢悠悠转醒时,已快到中午。 醒来首先意识到自己的睡姿过于狂放,他闭着眼睛在床上“啪”地立正,手脚规规矩矩放好。 被子在背后压得疼,他蠕动了一会,蹭蹭蹭挪挪挪,终于寻到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头随意一偏,睡眼惺忪地对上了一张脸。 这人睁着眼,正侧躺着看他。 程澈的目光从那双黑眸慢慢下移,大脑开始工作,昨天的记忆全部上涌。 三秒后他弹簧般从床上“咣”地弹了起来,刚睡醒嗓子有点哑:“你……你醒了?” “嗯。”贺远川说,手托着腮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程澈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贺远川放下撑着的手,懒懒地伏在那儿:“你睡得很熟,就没喊你。” “哦。”程澈捂了把脸,肩膀重新松懈下去,肚子恰时咕噜叫了几声。 贺远川笑,程澈拿眼斜楞他:“笑什么?” “你饿了。”不是询问,是陈述。 “我饿了。”程澈老老实实地承认。 贺远川起身揽过他的肩,两人出门下楼,胸膛贴着背,热乎乎的:“走,哥带你吃饭去。” “大半个月也是哥?” “大一天也是哥。” “我不会叫你哥的。” “嗯,不叫,以后再叫。” “以后也不叫。” “那以后叫其他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身子倒是挨得近,下楼后程澈习惯性往后掏帽子戴,一摸没有,睡衣哪来的帽子。 “摸什么呢?”贺远川看他。 “我戴帽子,”程澈低头说:“不是要戴么。” “不用。”贺远川伸手把他的衣领拨正:“以后也不用了。” 于是程澈就穿着贺远川的睡衣,坐在客厅的顶灯下坦坦荡荡地吃了顿饭。 他确实饿了,闷头吃了会,听见在厨房洗菜的刘姨笑着说:“这孩子吃饭真招人喜欢。” 程澈给看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两声,嚼完咽下去才说话:“好吃。” “好吃就多吃,还有呢。”刘姨一边洗菜一边面朝两人说话:“昨晚你俩在椅子上睡,没着凉吧?” “没。”贺远川坐在旁边喝了口汤,慢悠悠地又接了句:“是挺招人喜欢。” 程澈头埋得更低了,呼哧呼哧喝汤,差点没把脸塞进碗里。 吃过饭他俩回房间躺了会,下午出了太阳,两个人又把昨天的躺椅搬出来,到一楼露台那摆好,躺上去晒太阳。 今天的太阳特别好,给院子里的一切都镀上了层金色的光,刘姨抱着衣服出来到院子的另一侧晒。 家里有烘干机,贺远川时常说:“不用那么辛苦,塞里面烘干就行。” 但刘姨觉得还是得晒干,穿起来有太阳的味道,其次衣服也更服帖。 贺远川便不再劝说,看刘姨每日固执地掐着点,寻找阳光,只为了给他多一点的太阳味。 他也被爱着。 椅子很宽敞,两人一起躺在上面,一点也不觉着挤。 “我找到你手套了,”程澈说:“在你的枕头下面。” 倒不是他故意翻别人的东西,早上六七点时其实他醒了一次。 一夜无梦,他突然醒来,没有任何诱因。 冬日总是天亮得晚。 一点点微光从窗帘外照进来,房间里昏暗且朦胧。 贺远川睡得不算踏实,眉头皱着。 程澈看了好一会,最后抬起手指,一点点抚平。 那张脸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脑袋一翻,枕头下有团黑影子。 “嗯。”贺远川说:“我知道。” “怎么会在那里?” 贺远川没立即回答,顿了会才说:“因为我也睡不着。” 程澈不说话了。 他想起自己手机语音列表里编着号的一条条录音。 贺远川给了他很多东西,但他好像没给过贺远川什么。 除了猫。 但那或许更像是一份责任的转接,不是给予,只是移交。 他俩这个位置,刚好对着院子里的小花圃,光秃秃的,矮围栏边缘渗出些泥水。 “你有一块小花圃。”程澈看着那块说。 “嗯。”贺远川问:“光秃秃的。” 程澈挺喜欢花,但弄堂楼里没有场地,只有砖楼梯的夹缝里能勉强生长着几朵黄色的小野花。 “可以种么?”程澈问,他也想留点什么。 “当然。”贺远川点头:“你想的话就当然可以。” “等到春天,我们在这里种上一大片,”程澈手伸开比划:“花海,应该会很好看——你不过敏吧?” “不过敏。”贺远川笑,声音懒洋洋的:“行啊,那就春天。” 刘姨换了个位置朝他们这边来,旁边的人立马往毯子下滑。 “藏什么呢,”贺远川歪头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你不好意思啊。” “没藏。”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程澈又直溜溜地往上挪了点,只是耳朵红,脖子也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姨晒完了衣服,从家里拿出两个枕头,过来给他俩。 程澈躺得板板正正,义正严辞。 毯子下却有什么正窸窸窣窣地伸过来,顺着他的手攀爬,然后握住了。 原来是一只手。 刘姨往他俩脖子下一人塞了个枕头:“枕个枕头,脖子能舒服点。” 程澈说了声谢谢,牵扯面部肌肉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笑完往旁边斜着看了眼。 贺远川闭眼躺得安详,让抬头就抬头,让躺下就躺下, 他明明紧张得要死,这人还非得赶在这时候耍流氓是吧! 存心的,故意的! 他泄愤般回握,将那只手攥紧。 不是因为想握,是自己想要捏死这只手。 对。是这样的。 谁知那只手变本加厉,最后十指相扣,程澈挣了两下,没挣开。 在严冬难得的晴朗阳光下,刘姨就站在身旁。 一眼看去是两个男孩盖着毯子闭着眼,安静地晒太阳。 然而在毯子的遮挡下,是偷偷的,小心翼翼且紧密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就是小川的新朋友,好像太阳一晒就脸红。 - 贺远川的感冒在期末考的前一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程澈一颗心也算放下了。 他也没在贺远川家待太久,看了一下午小猫,当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一是怕江河担心,二是他得回去看看书,顺便再刷点题。 从前他拼命学习是为了给江河治病,现在又多了个目标。 他说让贺远川再等等自己,那他也得加快脚步再往前一点才行。 心里暗无天日的小地块终于透进了光。 其实是光也来寻他了。 他给贺远川划了好些重点,各科都汇总成密密麻麻的几张纸,拍照发过去。 “你可以根据我写得这些看,重要的我都圈出来了,看不懂的话再问我。” 对面一直“正在输入中”,良久后,才发来一句:“谢谢同桌。” 之后考了三天的试,考完正式开始放寒假。 寒假开始没两天,程澈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写会寒假作业就想打开手机看看。 期间他带着江河去做了次透析,坐公交回来时和江河坐在后排,愣神片刻又想到了从开心兽医站回来的那个夜晚。 仔细一琢磨,才发现原来是有点想某位。 但明明每天都通电话,也打视频,醒了早安睡了晚安。 没两天又下了场大雪,路面结了厚厚的雪冰,清野镇发布红色预警,车轱辘在冰面上打滑,出门根本打不到车。 程澈再次开始失眠。 本来只要听着人家的录音就能睡着,自从牵过手后,就变得不那么容易满足了。 其实不光他是这样,贺远川也是这个状态。 甚至更糟一点,贺远川头一次这么想开学,最起码每天都能见到面吧? 于是在新年快要到来的某个凌晨,路上积雪仍未融化完全,贺远川忍无可忍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给程澈发去了一条语音: “坚实的同桌程小澈,我们见一面怎么样?”
第49章 张立柱 程澈看到消息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 半梦半醒间枕边似乎是响了声。 闭眼摸索到手机后摁亮屏幕, 挤开一只眼看。 待看清后倏然清醒,他操着口迷迷糊糊的哑嗓子,给对面回了条语音:“怎么见啊,天多冷啊。” 莫不是雪化了? 说完他一掀被角, 从热腾腾的被窝爬起来, 赤脚跑到窗边向外看。 地板凉,又只穿了身睡衣。 踮着脚看了会, 心里的雀跃暗了下去。 程澈踮着脚又一路弹回了床上, 用被子连头带脚全一把盖住,抖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乌海巷离贺远川家挺远, 上学那段时间, 光是每天送完他,贺远川再打车回家都要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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