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宁嘉青对闻珏的感情后,再提到他时宋恩便觉得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含糊着说:“老板对闻先生很好。” 宁嘉青挑眉,眉眼尽显得意,“用你说。” 傍晚出来时,雨依旧在下。 而天却已经放了晴,白色云絮,条条横亘,落了一半的太阳将天空染成金橘色。 玻璃廊道上有人在拍照,宁嘉青顺着视线望过去,望见吊脚楼上跨着两条彩虹。 一高一低,一明一暗,一虹一霓。 “据说双彩虹能给人带来好运。”宋恩双手撑着廊道的扶手,忍着给恋人拍照分享的冲动,“不过老板应该不信这些……?” 只见身旁的人早已不见,已经走到台阶高处举出了手机。 此时新加坡已经是黑夜,响铃很久,本以为无人接通时,视频画面出现了闻珏。 光线昏暗,只留床头一盏台灯。 他正侧身躺在床上,小半张脸陷入柔软的枕头中,黑发铺在耳侧。 眼睑被眉骨压出一条折痕,唇周略白,看起来甚是疲惫。 “已经睡下了?” “没。”闻珏声音稍稍有些哑,“正准备睡。” 宁嘉青语气心疼,“这两天还是睡不好?” 闻珏闭眼摇了下头,又睁开:“好多了,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给你看样东西。” 他翻转摄像头,调远聚焦。 雨中的日落,远处的霓虹,尽在一个画面中。 边照着风景,宁嘉青边说:“听说看到的人会带来好运……那就希望闻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好。” 闻珏莞尔,“嘉青,谢谢你。” 他朝枕边靠了靠,注视着屏幕片刻,缓缓道:“你看那鸟,即使羽毛被淋得湿重,也要飞高飞远。” 听此,宁嘉青才注意到彩虹之上的一只黑翅白胸的鸟,正冒雨向远处奋力挥动翅膀,模样努力又笨拙。 闻珏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睑几乎睁不开,“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 看着他困倦的模样,宁嘉青不忍再打扰,嘱咐闻珏好好休息后挂断了电话。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护工拧开门,“闻先生,医生过来了。” 以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她走到床边想叫醒,对方却已经睁开了眼睛,温和道:“请他进来吧。” 闻珏只住了两天院便回了公寓,疗养村康复中心的医生按照医院诊单,早晚过来一次打止痛消炎针。 银色的针管扎入隆起的青色血管,透明的药液缓缓推进。 这个针比普通的药痛些,而闻珏习以为常,从扎进到拔出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接过酒精棉球按压着针孔,笑着对医生说:“辛苦您了。” “炎症还是稍微有些高,先生最近多注意休息。” 护工出去送医生时,顺便把卧室的灯关上带好门。 房间再次变得昏暗,唯有月光从窗户照进,墙上树叶影影绰绰。 闻珏侧头望着黑夜,眼神沉静而冷漠,薄唇翕动,“可是有的鸟,自孵化出便被折断了翅膀。” 翌日下午,宁嘉青正式返程。凌晨时下船,又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到达机场,候回新加坡的飞机。 安检完后刚到头等舱的VIP候机室,闻珏的电话打了过来。 宁嘉青扬起唇角,没等放置好手提行李接通来电,开口就是:“想我了?” 只听闻珏尾音稍扬:“只是想确定一下某人有没有被鳄鱼吃掉。” “闻先生怎么这样没良心,亏我专门还学习了——” 宁嘉青及时打住,闻珏问他:“什么?” “没,等回去再给你露两手。”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还有时间打趣我,这是休息好了?” 闻珏淡淡地应了声,“好多了。” “一会儿登机,再有三四个小时就到家了。”宁嘉青声音轻了些,“等我回来。” 切断电话后,屏幕退回主页。 宁嘉青低眼注视着壁纸上闻珏的侧脸,指腹轻轻抚过他的眼睛,又轻声重复:“等我回来。” “是打给少爷的电话吗?” 家政阿姨将刚烤好的凤梨酥端到桌上,给闻珏递了一块。 闻珏谢着接过,点点头,“嘉青大概能赶着中午饭点回家。” 她喜笑颜开,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那我紧着再去做两个菜。” “这么多菜已经足够了,您忙了一上午了,先歇歇吧。” “没事,闻先生你要是饿了,先吃就行——” 凤梨酥热着时,甜度会减半,但会增益糕点的清香。 闻珏吃着点心,看着一桌子的菜,不禁失笑。 说是为宁嘉青接风,结果大半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昨晚闻珏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嘉青大概明天回来,他也会去海边别墅为他接风洗尘。 电话那头的阿姨非常高兴,说一直盼着闻珏来,现在一两个月都见不了一面。 闻珏早上八点钟就到了,阿姨却已经将自己喜欢的糕点做了个遍,恐怕凌晨就起床准备了。 这时门铃响了,是闻珏提前订的蛋糕送到了。 虽说宁嘉青的生日在前几日,闻珏还是决定补办一下。 拆开蛋糕盒,是一个简单的柠檬咸奶油蛋糕。知道宁嘉青不喜甜食,特意让甜品店甜度减半。 家政阿姨出来看到桌上的蛋糕,有些疑惑:“今天有人过生日吗?我记得闻先生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少爷的在冬天啊,小姐也不对啊……” 闻珏笑着摇头,“偶尔馋这一口。” 话音刚落,轮椅侧兜的手机响起。 闻珏接了电话,耐心听着对面讲话,片刻后应声,“路上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他略带歉意的看向阿姨,“嘉青工作上出了点事,今天可能回不来了。” 家政阿姨难免失望,又连忙说:“那闻先生吃完饭再走吧,你好久没回来了。对了,你交好的那个教授好像养了什么花,一到傍晚风一吹在我屋里都能闻见香味……” 闻珏笑着点头,“天黑我再回。” 吃过饭,闻珏去了宁嘉青的房间,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盒放在了书桌上。 里面是那枚楔形木片,连同吊坠已经修好。耽搁了这么久,其实早该给他的。 放好后闻珏要走,轮子没转动几圈,他又从桌上拿起来。 思忖片刻,既然是送礼物,决定该给小寿星一个惊喜。 打量房间一圈,他推着手轮圈到了衣帽间。 拉开橱门,将礼物盒放在了一排整齐的西装之下。摆了摆位置,满意地点了下头。 还没等关上出门,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次是陆炡的电话。 这个时间加州还是半夜,能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犹豫须臾,闻珏还是接了电话。 陆炡的声音难掩畅意,分贝都不自觉提高:“闻珏,我不仅翻遍了木堆,连一片木屑都没放过,结果也是不负众望。” 闻珏语气平淡,“发现什么了?” “11月24日下午,阿暹死前向某人发送了一份邮件,你猜接收人是谁?” 不等闻珏问他,陆炡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是你的前小舅子,宁、嘉、青。” 闻言,闻珏攥着手机的手蓦地收紧。 忽地有风吹进窗,撩动衣尾。 闻珏垂眼,看到衣服之中掩着的银色保险柜。 如同一只潘多拉魔盒,在阳光下闪着虚幻的光芒。
第51章 只是梦醒了 临登机时,宁嘉青接到港口负责人的电话。 他刚走不久,一批渔民队伍气势汹汹到海港抗议。 三个月前已经协商好并签订的休渔补偿协议,今天突然咬牙反悔,闹到了港口,引来不少媒体记者。 这段时间港口扩建、海峡通航一事,占据各大新闻国际报头条版面,热度居高不下。 这事要是闹起来,必将影响后续的工程进度。 宁嘉青听懂负责人夹杂着方言的泰式英语后,立马联系人返回边境地区。 到了当地多方详细调查,找出了始作俑者——财务部门的审批官员贪去了百分之十五的抚慰金。 解决事端、撤职官员,再返程已经是一周后。 上午刚落地新加坡,熬了几夜的宁嘉青来不及休息。先去集团给宁江汇报工作,直到下午两点钟才回海边别墅。 本来在会议室疲惫得头昏脑沉,现在一下地立马醒盹清爽。 虽等不及见闻珏,也得收拾利索再去。他快速冲了个澡,对着镜子将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这几日没睡好,眼下泛着青色,显得人有些萎靡憔悴。 宁嘉青换了件浅色短袖衬衫,提一提精神。 拉开中间隔层抽屉,选了只款式内敛的银表戴上。 关上抽屉时动作稍顿,伸手拿起下面的一只长方形的礼物盒。 丝带夹着张原木色卡片,写着几个蓝色墨水字:赠予嘉青,愿顺遂平安。 铁画银钩的钢笔字,看一眼便知出自闻珏之手。 宁嘉青没拆,一手拿着礼物盒,抓过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正巧碰见补货食材回来的家政阿姨,惊讶道:“少爷,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嘉青暂时没空和她说话,应付两句快步回到车上。 他将礼物盒放在扶手箱上,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临走前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两下。 距离疗养村两公里时,宁嘉青给闻珏打了个电话,对面无人接听。 他没再继续拨,想着几分钟就到了,有事不如见面说。 将近二十天未亲眼见过,想得都快忘了“想念”是一种什么感觉。 过了路口,前方减速带慢行。 宁嘉青的视线正扫着空车位时,导航架上的手机显示韦京年的来电。 他语音接听,扬声器传来韦京年的声音:“嘉青,已经到新加坡了?” “嗯,回来了。” “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叫上他们两个,晚上聚一下?” 前方二十米处正好有个车位空出来,宁嘉青边打着方向盘,边拒绝:“明天吧。” 电话对面的韦京年默然,不用细想也知道他要赶去哪里。 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声音低了些,“嘉青你先听我说,有件事情我早该告诉你的。” 为了维护园区环境,东南疗养村不允许外部车辆进入。 门卫保安换岗交接的功夫,只见一辆银色奔驰Amg跟着园区观光车开了进去。 他赶紧拿起对讲机通知其他人,还没等看清车牌号,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宁嘉青将车停在公寓前,三步并作两步推开栅栏门进去。 见到眼前的场景时,呼吸片刻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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