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京年在一旁问:“听见了?” 他蔫蔫地点了下头。 “这就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韦京年将烟碾灭在烟灰缸,伸手扶池州起来。 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宁嘉青,平缓道:“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白,只能让你自己体会。” 瞧着对方低落的表情,韦京年失笑,轻拍了下池州的肩膀,“走吧,送宁哥回去。” 他俩将人架起来,韦京年伸手去摸外套内兜。 拿出来一看却不是海边别墅区的门禁卡,而是“枫香晚苑”。 盯着这四个字,韦京年眉间愈紧。 前天午后他提着礼品去拜访病愈的闻珏,却被告知对方已搬离疗养村。 同样联系不上宁嘉青,他便托人查了入出境信息,并没有闻珏,对方没有离开新加坡。 现在看来是宁嘉青一下飞机,便把人给“接”到这里来了。 见他愣神,池州问:“怎么了?” 韦京年摇了下头,神色不太好。他收起门卡,低声道:“走吧。” 路两边树木渐密,池州才意识到这不是去海边别墅的方向。 “这是去哪儿?” “枫香晚苑。” 池州记得宁嘉青在这里一处房产,只住过一年。 “最近宁哥搬来这边住了。”韦京年顿了顿,补充道:“把他送回海边别墅,如果宁甯姐恰好也在家,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池州觉得有道理,“那我留下来照顾宁哥吧,免得半夜有什么情况。” “不用。”路走到尽头别墅建筑逐渐进入视野,韦京年轻声说:“大概有人在。” 枫香晚苑是富人区之一,名字源于诗句——枫香晚华静,锦水南山影。 因新加坡气候潮热,四季如夏,枫树难以生长,很难见叶片变红。 开发商精心设计区域排水系统,高价引进一批改良枫树。 树长成时叶即红,如临深秋。 车缓缓停在独栋前,池州打开车窗看过去。 窗户漆黑,不见亮光,不免疑问谁还住在这里。 韦京年没回答,只让池州在车里等着,他扶宁嘉青进去。 明明一路合着眼睑没说一句话的人,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他轻声说:“不能进去。” 韦京年没理,还是架着他的肩膀下了车。 走到别墅庭院时,不慎撞到一旁的信箱,宁嘉青的膝盖一弯,倒在了草坪中。 韦京年弯腰去扶,听见对方念叨着:“太晚了,进去会扰到他……他晚上总是睡不好。” 俯视着脸色苍白的宁嘉青,韦京年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伸手捏了捏眉心。 指纹解锁打开别墅的门,韦京年伸手按开墙上的开关。 客厅瞬间通亮,一片空荡,寂寥无声。 若不是玄关鞋架上摆着一双轻便的软底鞋,丝毫看不出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韦京年将人扶回主卧床上,用湿毛巾给宁嘉青擦干净脸和手,换上睡衣,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出来时依旧一片安静,只有空气净化器的微微声响。 韦京年走到次卧前,抬手轻敲了两下门。 他知道闻珏在里面,也知道闻珏没睡。 “嘉青喝得有点醉,麻烦闻哥留意一下后半夜,我先回去了。” 池州坐在副驾驶上差点没睡着,听到开门声立马回过神,揉了揉眼睛:“怎么样了?” “没事了,已经睡着了。” “那就行。”池州砸吧砸吧嘴,有些不理解:“既然刚才宁哥都说了不想回去,干嘛还非得送他进去,去我家还有保姆能帮忙照顾。” “苦肉计。”韦京年低头系着安全带,说:“即使爱不上,多心疼心疼也是好的。” 池州没明白过来。 而他没再解释,让池州也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等驶出别墅区,韦京年问池州:“还和之前那个女朋友谈着呢?” “哪个?” “记得是个模特,黑色短发。” 池州似乎在脑海中检索人物,“哦”了一声,“早分了。” “分了啊。”韦京年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这一年你可没少谈朋友,就我知道的得四五个了吧。” “我已经没这心思了。”池州侧头看他,纳闷道:“好端端地问我这个干嘛?” “我不像你感情经历丰富,所以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小少爷。” 虽然池州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暴发户,但不得不承认在人前他确实比自己强那么一点点。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来问他问题,池州来了兴趣,歪过去身子,“你说吧,我听着呢。” “不管是恋人或者合法夫妻,甚至暧昧对象,你觉得维系两人感情最重要的是什么?” 池州认真想了下,坦然道:“金钱。” “你倒是实诚。”韦京年有些无奈,“不过这话也没错,但还有更重要的。” “什么?” 他看向前方的黑夜,唇角笑意渐微,低声说:“是信任。” 池州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个老掉牙的词,不禁“啧”了一声,问为什么。 “信任就像被切开的苹果,仅仅放置空气里十分钟,便可氧化变色。一旦蔓延,再也阻止不了。” 池州没听懂,“你说人话。” 韦京年轻笑,然后笑意渐淡:“所以我和宁哥不一样。” 车驶入隧道,光线逐渐消失,黑暗里衬得他声音愈发低沉,“我从不信人。” 韦京年眼底渐深,脑海里闪过宁嘉青失血过多的虚弱模样。 一张偶然得到的旧照揭开的陈年往事,就能让两人生出嫌隙,更别说再严重的事情。 或许换做旁人还有解释的余地,只因那人是闻珏。 ……还有那个陆炡。 韦京年微微眯眼,他的手虽够不到检察署,但适当给点警告,让对方不痛快的能力还是有的。 隧道不长,很快驶出。前方红灯,车缓缓停下。 韦京年才发现池州一直看着自己,黑夜里有些褪色的红发,此刻显得愈发粉红起来。 他侧过头,好整以暇地问:“看我做什么?” 其实刚才韦京年说话神神叨叨,云里雾里,池州一句话没听懂。 除了那句“我从不信人。” 虽说池州平日里待韦京年不如宁嘉青亲切,但认识这么多年也默认把他当朋友了。 他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你也不信我?” 韦京年面上稍愣,脱口而出:“你不一样。” 个死暴发户还瞧不起人,池州气道:“哪不一样?我家比你有钱!” 韦京年没忍住笑了下,冷峻的五官也柔和了几分。 他伸手揉了揉池州红蓬蓬的头发,只说:“像个小蛋糕似的,往这一放。”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晚一点还有一更~另外上一章修了文,添了些细节。
第53章 我偏心他 韦京年走后没多久,次卧的门开了。 闻珏转着手轮圈出来,透过窗只捉到汽车大灯的一个尾巴。 韦京年是个聪明人,如今这种情况,最好彼此不见,都装作不知情。 闻珏动作放轻进了主卧,缓缓移到床边。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冒着虚汗,却窝着背蜷在薄被中微微打抖。 大抵是胃疼,而酒精催人沉睡无法醒来。 闻珏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拿来温毛巾细细擦着额头、颈间的冷汗,又轻轻拾起他的手,擦去掌间的濡湿。 借着窗外月光,闻珏又再次看到他右手心的疤痕。 如一块坚硬的岩石嵌在骨头缝隙,被血肉紧紧包裹。 闻珏垂眼看向宁嘉青眉间的皱痕,忍不住伸手去抚平,而痕迹愈深。 他轻叹口气,又回忆起陆炡所说——阿暹死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是宁嘉青。 那封邮件的计算机归属地址,为宁嘉青所有。 既然已经知晓宁嘉青曾调查过他的过去,他知道阿暹的存在也是再所难免。 闻珏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当亲耳听到宁嘉青与他有交集时,脑中还是有短暂的空白。 他也承认那一瞬间,心里生出许多想法。 好的,坏的,可以被原谅的,绝不可饶恕的……等等,等等。 像有一片阴云掠过脸,短暂阴翳过后,闻珏依旧安静沉着,淡淡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电话那边的陆炡见闻珏如此反应,声音带了难掩的怒意:“早跟你说过那个私生子为了上位什么做不出?他为什么要调查你,冒充你和阿暹联系意图何在?” 检察长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也绝不隐约其辞,如银刃割破帷幔:“他憎恨你,忌惮你在宁家的地位。想借此套取信息,对外人昭告你的往事。可惜这张牌还没等用到,你就出事了……阿珏,我一早和你说过,这家人一脉相承的卑鄙阴险,你怎么就不明白?” “若仅是猜测,就不必描述得绘声绘色。” “猜测?”陆炡一声戏谑,“好,既然是我瞎猜,那就不妨大胆些。满打满算已过去五年,那场车祸的具体细节有多匪夷所思不必我说……我现在就问问你,你觉得宁嘉青有没有参与整场车祸的谋划?” “够了。”闻珏声音冷了些,“那年你执意把他拘进检察署,我接他出来时已经和你说过,嘉青不是那种人。”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尔后听到陆炡古怪的笑,“闻珏,别告诉我你偏心于他。” 心口传来一阵不适感,陌生的情绪使血液流动加速。 这种情绪促使闻珏立即应声,“对,我偏心他。”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陆炡挂断电话前说:“我会让你死心。” 结束通话后,闻珏久久未动。 直到夕阳落下一截,刺着眼睛难以睁开。 他低头盯着那只如潘多拉魔盒般的保险柜,渐知渐觉心中这股情绪是愠怒。 ……他竟然也有了怒意? 记忆里自己鲜少与人动怒,几乎快要忘了这是何种感觉。 而更让闻珏无法理解的是:他是因为不信陆炡的话而生气。 还是因为信了陆炡的话而生气。他不敢再想。 收回思绪,闻珏垂眼静静望着宁嘉青。 等他眉间松快,睡得舒适些后回了房间。 到床边锁住轮椅,手臂肌肉用力,撑着床面反复几次,总算是上了床,机械地将扭成“麻花”的双腿抬上摆正。 脊椎传来地难以忽视的刺痛,让常年与痛感相伴的闻珏微微拧眉。 他不自觉的轻呼一口气缓释疼痛,拽开一旁的抽屉。从药筐中拆出两个消炎止痛片,就着水服了下去。 大抵是上次的病还未好完全,可闻珏厌倦了住院治疗,点滴打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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