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白逸逐渐阴沉的面容,眸中盛满了真诚:“毕竟,没什么政权能经得起无休止的战乱。再者,如果大家过得都不好,那我这里能筹到的善款,自然也没有多少了。”
第40章 温衍做事可谓雷厉风行,仅用三天,教会内部就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清洗。一旦被查出与人有不洁关系,不论这神职人员的级别高低,一律开除教籍。 与此同时,平民Omega在发情期不允许外出的法令也正式施行。 白嘉树坐在长桌另一头,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是这剑舞不好看,还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这晚宴是他特地为白鹤庭补办的接风宴,席上都是白鹤庭喜欢的菜式,他顾虑到白鹤庭不爱与人打交道,一个外人都没请。可白鹤庭自入座开始便是一脸的兴味索然,这一桌珍馐美馔,碰都没碰几下。 白嘉树虽不关心政务,但对前几日御前会议上发生的乱子也略有耳闻,安慰道:“那条新法案针对的只是平民,你又不会受到什么限制。” 白鹤庭懒得解释,没有应声。 虽然白逸未曾直言,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去年秋天开始,白逸一直想借他之手扼制教权膨胀。但这次两败俱伤的交锋让他意识到,教权已经可以用真金白银拿捏王权。 这些年白逸本就挥金如土,养一批装备精良的骑兵又代价高昂,长达半年的小规模战乱早已让国库捉襟见肘。 他放下酒杯,问白嘉树:“你那小跟班呢?还没回来?” “应该是今天抵达都城。”白嘉树当然知道他在说谁,但没挑明,只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就没喊他过来。” 邵一霄算是白嘉树私下最为亲近的朋友,他退让到如此地步,让白鹤庭再次想起去年秋天的那场争执。 也顺便想起了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他回过头,冲身后人吩咐了一句:“把东西给殿下拿过去。” “是。”骆从野低声应了。 他前行数步,将手中的丝绸布袋递给白嘉树的侍卫,又走了回来。 那场争执发生后,白鹤庭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他们相识十余年,储君虽贪好玩乐,但确实不像能做出下药这般龌龊事的人。 这东西是白鹤庭给白嘉树的赔礼。 白嘉树把东西从布袋中取了出来。 “这是……”他惊得半天才说出话来,“给我的?” 那是一把短匕首,手柄的金属浮雕上镶嵌了一颗色彩鲜艳的鸽血红宝石。 “嗯。”白鹤庭道,“找当地的手艺人做的。” 白嘉树不爱舞刀弄剑,但从前只有在诞辰日才能收得到白鹤庭的礼物,喜悦之情不禁溢上眉梢。 “谢谢。”他爱不释手地将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对白鹤庭说,“我很喜欢。” 白鹤庭用餐刀切开一块苹果馅饼,平淡道:“你喜欢就好。” 这块馅饼还没来得及入口,他又和骆从野一同转过了头。 白嘉树自然也闻到了那股肆意妄为的烟草味,与他们一起看向宴会厅入口。 “你怎么来了?”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邵一霄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往白嘉树右手边的长椅上一坐,也掏出一个丝绸布袋,丢在了桌子上。 “我刚回来就听说你准备了一场接风宴。”他转过脸,看向坐在长桌另一头的白鹤庭,冷哼了一声,“我还当是为了迎接我呢。” 白嘉树没想到他竟会任性到擅自跑过来,此时只觉得头痛。 在场的侍从都清楚邵一霄的脾气有多暴躁,生怕他发怒,连忙为他端了餐具酒具上来。 邵一霄在侍从捧着的小水盆中净了手,又觉得白鹤庭身后之人有点眼熟,多看了几眼。 “将军怎么改了脾性,开始带侍卫了?”他怪声怪气地问。 白鹤庭对他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只是不紧不慢地吃着盘中的馅饼。 邵一霄赶路疲惫,倒也无意纠缠。他用指节叩了叩桌上的布袋,提醒白嘉树:“给你的,打开看看。” 白嘉树这才拆开布袋,看到了今日自己收到的第二份礼物——一枚用于固定斗篷的领针,黄金枝叶上镶嵌了数颗闪耀夺目的名贵宝石。 邵一霄经常送白嘉树东西,没太关注他的反应,注意力全被桌上那把匕首吸引了去:“你怎么还玩上这玩意儿了?早知道再给你带把乌尔丹的弯刀。” 说完,他便伸手要取。 白嘉树抢先把那匕首拿了起来,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邵将军怎么会放你回来?” 一提起这个,邵一霄一肚子苦水想吐。 “别提了,在那儿待着完全就是浪费精力,那群贼人精明得很,天天和我们玩儿捉迷藏。”他往座椅上一靠,一口气干了一杯酒,又抹了把嘴,道,“那破地方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了。你知不知道去年冬天有多冷?冻得我手脚生疮。” 半年不见,他的模样确实沉稳了不少,皮肤也被北方寒冬的风沙刮得粗糙,白嘉树道:“你这次平乱有功,父王定会给你封赏。” “求陛下饶了我吧。”邵一霄笑着叹了一声,“那地方不就是他赏给我的?” 这话不假,乌尔丹的叛乱确实是自他受封之后才开始的。 白嘉树揣测不出白逸的想法,但也没怪罪邵一霄略有冒犯的语气,跟着笑了笑。 邵一霄往嘴里丢了一颗樱桃,凑近白嘉树耳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起来,我在那边听到了一个传言。” 白嘉树把那匕首认真收回袋子里,三心二意地问:“什么传言?” 邵一霄吐出樱桃核,用餐刀分出一块鸡肉,插在刀尖上比划了两下,看着那块肉吐出六个字来:“那孽子,还活着。” 白鹤庭咀嚼食物的动作短暂停顿了几秒。 “哪个孽子?”白嘉树却没听明白。 “还能是哪个。”邵一霄把那口鸡肉咽了,冲着他做了个“裴”的口型。 白嘉树不当回事,摇头嗤道:“怎么可能,当年处刑前可是验明过正身的,那一家子的死状,全城人都欣赏过了。” 邵一霄“啧”了一声:“我说的是那逃过一劫的私生子。你忘了?当时可没找到那小杂种的尸体。” “哦。”白嘉树这回想起来了。 他想了想,又道:“当时还闹了个笑话是不是?现在想想,那对母子也够倒霉——” “笑话?”一直沉默的白鹤庭突然开了口。 白嘉树没想到他竟会参与八卦,他把餐刀放下,耐心地向白鹤庭解释:“你当时不在都城,不知道父王生了多大气。” 邵一霄神色古怪地朝白鹤庭的方向看了过来。 “当时有传言说,裴铭在乌尔丹的情妇是希摩的公主,后来一查,完全搞错了,那Omega就是个平民而已。”白嘉树耸耸肩,“白折腾一趟。” 白鹤庭端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 达玛森与希摩两国以乌尔丹最北为界,准确地说,达玛森是从希摩分裂出来的。 他年少时对这些政事完全不感兴趣,只知道裴铭当年是与希摩勾结,事情败露后被定了叛国罪,但从未关心过具体细节。 白嘉树没察觉出任何异常,继续道:“不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小子?如果他真有希摩的皇室血统,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他找出来啊。”他想了想,又看向邵一霄,好奇道,“但是,一个私生子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邵一霄的视线仍看向白鹤庭这边,心不在焉地答:“贱民的想法,你我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他沉思片刻,终于想起了这张脸是在哪里见过。 秋猎时,他在白鹤庭的护卫队里看到过这个人。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鹤庭身后的年轻人,问:“你是个Alpha?” 白鹤庭这才迟钝地感受到了Alpha信息素的波动。 他顺着二人的视线回过头,看到了骆从野面无表情的脸,和血红的双目。 烛光摇曳,厅中弥漫着混乱且带有攻击性的龙舌兰酒信息素,白鹤庭站起身,抬腿踹了一脚骆从野的小腿,恶狠狠道:“放肆。” 他这一脚用了很大力,骆从野险些摔倒,但也回过了神。 他抬手按紧了自己脖子后面的抑制贴,低着头,没说话。 “在殿下面前撒什么野?”白鹤庭垂眼看他,冷冷骂道,“给我滚出去。”
第41章 宴会结束已近午夜,白鹤庭走出大殿,在马厩附近找到了骆从野。 骆从野的模样已经恢复平静,牵着两匹马,向他走了过来。 他的左腿有一点不易觉察的跛,刚才事发突然,白鹤庭那一脚没收住力气,他从骆从野手中接过珍珠的缰绳,边上马边道:“回去后,让周医生给你看看腿。” 骆从野忍不住笑了一声。 让周医生看看腿。 他要怎么跟周承北解释这伤的由来?难道跟他说,这伤是被白鹤庭踹的。 “不需要。”他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 莉珊德拉宫距将军府大约有一小时马程,接近门楼时,白鹤庭忽然一扯缰绳,调转了前进方向。 骆从野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珍珠最后停在了湖边,白鹤庭环顾四周,静谧的夜里,只听得到风在林中穿梭的沙沙声响。 “乌尔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言?”他看着骆从野问,“你没有死的传言。” 骆从野的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他已经提前猜到白鹤庭会丢出这个问题,当然,也提前准备好了回答。 “我不知道。”他淡定道。 白鹤庭驱马向他靠进几步,又问:“你有没有向其他人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骆从野又说:“我就这一个身份。” 他对答如流,白鹤庭不再问,只静静地盯着他看。 骆从野勾起一侧嘴角:“我告诉别人有什么好处,难道嫌自己活得太久。” 他翻身下马,走到珍珠身前,伸手抚了抚它雪白的鬃毛,轻声道:“今晚,我不是故意那样,我没想到信息素会从抑制贴里溢出。是我大意了。” 珍珠弯下脖颈,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前。 白鹤庭低头看着这一人一马:“我走了三个月,你们两个倒处得亲近。” 骆从野没有解释,只“嗯”了一声。 白鹤庭也下了马,他抬手拍拍马肚,珍珠便欢脱地小步跑远了。 静默的空气在清冷春夜中缓缓流淌,骆从野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才垂下。 “我的母亲,她什么都好,她什么都会。”他出神地望着前方,语气里也没什么波动,“但她不是什么公主。” 白鹤庭认同。 按照白逸的性格,若不是得到了完全确定的答案,绝无可能放弃追查这失踪孩童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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